第三章

「軍長？」警衛員的聲音把秦穆喚回現實，他盯著手裡燒了一半的煙，隨即在一旁的石欄上摁滅，苦笑著搖了搖頭。

「走吧。」秦穆向停在一旁的汽車走去。警衛員幫他打開車門，他卻突然停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隨手扔在了路邊。

警衛員被他行雲流水一番動作搞得一臉懵，不禁問到：「軍長，你這是……」

秦穆坐到車裡，自己摔上車門，悶悶的說到：「戒了，容易早死。」

警衛員大為震驚，見秦穆心情實在不佳，又不敢再問，只好坐進主駕駛，發動了汽車。車子掉頭駛上大道，帶起一陣煙塵。

東邊傳來一陣轟炸聲，一陣接一陣響個不停，秦穆煩的直敲自己腦門。警衛員看了眼後視鏡，解釋道：「是西撤的部隊和舊軍遭遇了。」

「撤，撤，撤，會沒開完都撤一半了，還商討，他娘的擱這遛誰玩呢？」秦穆罵罵咧咧摘下帽子往臉上一蓋。

爆炸聲還在耳畔響著，秦穆的思緒又飄回到那天的指揮部。

外面是輪番的轟炸聲，413幾乎動用了所有的武器，輪番往關口上撞。

三個小時前，敢死隊完成任務，通訊兵前來彙報，敵軍糧倉已被全數炸毀。秦穆特意去山頭看了一眼，爆炸引起的大火燒的格外歡快，濃煙直衝雲霄，幾裡外都望得見。

兩個小時前，偵查一隊截擊了給敵軍主力送信的413通訊員。

一個小時前，偵查三隊在另一邊埋伏了敵方偵察兵。

半個小時前，413先鋒大隊發動了第一次進攻。

目前為止，裴良榿已經分批將三分之二的隊伍散出關外，剩下的人利用全部的重武器和地理優勢，硬生生擋住了413先鋒大隊的三次衝鋒。

「小崽子，子彈炸藥總會耗光的，你那軍事機密還不開始呢。」秦穆沒好氣的問道。這三個小時里他威逼利誘，也沒能從裴良榿嘴裡撬出什麼，只是讓他耐心等著，惹得他一肚子暴躁：「天都要黑了，你爹收拾一桌子菜都涼了！老子還等著回去喝酒呢！」

「等天黑嘛，別急秦叔，回去請你吃宵夜，」裴良榿喝著茶，把一張地形圖翻來覆去的看，半點不著急，還有心思打趣他，「我出錢給您老人家加二兩老白乾，包您一覺扯到天亮，耳朵邊放炮都吵不醒您！」

秦穆忍住沒問候他祖宗，氣的頭上又冒一層汗。

山區的天黑的很快，外面的戰鬥聲停了有一會兒了。天完全黑下來后，先鋒大隊開始了第四次衝鋒。

「來了。卓煥！」裴良榿聽見戰鬥又起，終於放下了茶杯。

「是。」副官推門進來。

「上山頭，讓傳令兵準備，」裴良榿接過卓煥遞來的斗篷披上，又轉身對秦穆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秦叔，指導一下？」

秦穆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來的，急不可耐地喊道：「走走走，憋死老子了，不用這玩意兒，穿不慣它。」他推開卓煥遞來的斗篷，帶頭出了屋子。

「秦叔，晚上風大……」裴良榿話還沒喊完，人已經沒影了，他苦笑著搖搖頭，追了上去。

山頭上，該來的人都來齊了。裴良榿踏上山頭，便迎上了所有人克制又激動的目光。

「開始吧，」裴良榿走到眾人中央，下達了第一條命令，「打開關口，放他們進來。」

關口前。

「撤，撤了，」413先鋒大隊大隊長是由413部隊首長的幼子臨時擔任的。先鋒大隊大多是他手下的精英部隊，如今已折損過半，不由得他不心疼。

不知道為什麼，第四次衝鋒比前三次都要艱難，守關的士兵比之前更加兇猛，炮火子彈傾瀉下來，讓他們很難再進一步。

「大隊長，首長那邊說，不允許撤退！」副隊長將令函呈上。

大隊長一把奪過令函。

「現令東駐軍413部隊先鋒部隊保持進攻，敵軍大部分主力已行至關外，呈包圍之勢逼近我軍大部隊，先鋒大隊必須打開缺口進入關內。」

「首長那邊認為，守關部隊只是在虛張聲勢，想嚇退我們，給關外部隊爭取時間，讓我們務必以最短時間拿下關口，」副隊長眉頭緊鎖，嘆了口氣說道，「可下面都沒士氣了，又大多受了傷，恐怕……」

「沒有恐怕，」大隊長將令函折好收起，冷冷地說道，「士兵不會違抗命令，這是首長的指令，我們必須執行。」

他將手槍上膛。

「先鋒大隊全員，準備第五次衝鋒，我親自帶隊，務必拿下關口！」

「是！」

關**發了第五次戰鬥。趁著夜色，先鋒大隊集群攻點，不知道是否確是對方虛張聲勢，大隊長感覺這次所遭遇的抵抗比之前要弱很多。很短的一瞬間，關口的防線真的被打出一個缺口，雖然很快便被補上，但對於已經四次進攻無果的先鋒大隊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鼓舞了。

先鋒大隊重振士氣，對準剛合攏的防衛缺口撲去。子彈和爆炸就在眼前，燃起的火光已然讓探照燈成為擺設。防線再度出現小小的缺口，先鋒大隊彷彿看見羊群的餓狼，不顧一切地涌過去。

防線開始崩潰。

先鋒大隊進入關口。

「報，敵軍先鋒已進入關口。」

山頭的臨時指揮部一片喧嘩，隨即眾人又都看向了裴良榿。

「在營地前拉開防線，把先鋒與413餘部切斷。傳令關外，把413餘部，逼進來。」

幾個人領命離去。

關外，第三軍主力開始收縮包圍圈。413被迫向關內行軍，他們與先鋒大隊的聯絡剛被切斷。橫在二者之間的隊伍利用夜色與熟悉的地形牢牢將他們隔開。

「大隊長……」副隊長看著正在包紮傷口的大隊長，欲言又止。

「我知道，是往關口突圍，還是繼續前進，」大隊長隨手給繃帶打了個結，一臉凝重，「關口那邊的部隊難打，繼續前進前面就是他們的營地，都不是什麼好選擇。」

「可包圍圈在縮小。」副隊長剛解開的眉頭又鎖了起來。

「最好是想辦法和大部隊匯合，但是，」大隊長朝第三師營地看去，燈火通明的營地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彷彿在對他們做出邀請，「繼續前進，就賭他們確實是在虛張聲勢。」

副隊長倒吸一口涼氣，急忙勸道：「可是這太冒險了，我們還是穩妥些……」

大隊長打斷了他的話：「首長若聽我的，不展開進攻，而是趁他們主力未形成完全包圍時突圍，便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他說怕他們示弱誘我們突圍，可他們把誘餌放在了關口，他說怕有埋伏讓大部隊陷入被動，結果便是我們被切斷包圍。這就是穩妥……」他突然怔住了，看看自己，咬牙說到，「這次聽我的，賭這一把，繼續前進！」

「報，敵軍先鋒大隊開始進攻營地防線。」

眾人一片嘩然，紛紛議論起來。

秦穆「嘖」了一聲：「你小崽子後來都被那些陰人帶壞了，還玩起什麼心理戰了。然後呢？」

「放他們進營地。」裴良榿吩咐到。

秦穆一口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