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夏秋冬 第一章：邂逅

「如果有時間你會來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如果你看見我的話，請轉過身去再驚訝，我怕我的眼淚我的白髮像羞恥的笑話。」

「如果有一天我的信念忽然倒塌，城市的花園沒有花，廣播里的聲音嘶啞。」

「如果真有這天的話，你會不會奔向我啊，塵封入海吧。」

在鵝毛大雪中，哼著最在意自己的她最喜歡的歌，趙富貴潸然淚下。這會兒，歲月在他臉上已經烙下了深深印記。

用凍得失去知覺的手擦去淚水，望向白茫茫的四周，趙富貴感慨萬千，曾經這裡可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啊！如今卻……

就在這時，趙富貴腦海中響起了曾經聽過的那句話，那是他聽過的最意外的話—「你要媳婦不要？」

「害，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趙富貴長長嘆了口氣，而後抬頭看向無邊無際的天空。

曾經，這裡是最繁華的地方，沒有之一。如今，這裡卻是最凄慘的地方，同樣沒有之一。

為何車水馬龍的小區會變得荒無人煙？趙富貴與這兒又有著什麼過往？這還得從十年前開始講起—

十年之前，趙富貴是二十齣頭的青年，在大學畢業回到家鄉以後，沒有學到一技之長的他做起了臨時工。

後來，因為看到一望盡穿的未來，趙富貴辭去工作成了無業游民。白天睡覺，晚上喝酒，這是他的每一天。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起初，趙富貴母親對趙富貴這般消極的生活態度極力反對。但在發現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兒子生活態度后，她選擇了默認。儘管如此，身為母親的她仍然在為兒子的未來著想。

至於趙富貴，不管是默認還是反對，這對已經無感的他來說都無所謂。默認頂多就是免掉不必要的吵架，反對的話就吵一架，反正這個世界已經夠無聊了，吵架沒什麼壞處。

曾幾何時，趙富貴還是一個頗有上進心、夢想、和目標的少年。但在最愛他的人離開這個世界后，他便墮落了，也不再嚮往未來。

初三那年，情竇初開的趙富貴喜歡上了班上一個女生。空虛寂寞的他希望自己能有另一個人陪伴，然而這份希望最終被現實殘酷擊碎，如同被觸破的泡沫一般。

進入高中，校園裡來來往往的情侶更多了。望著攜手同行的情侶，趙富貴眼中流露出無限渴望，向來孤身一人的他多希望自己不再孤身一人。然而事與願違，終究一個人過完高中三年。

在高考前一天，校園裡人山人海，每個學生旁邊都站著父母。望著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學生，趙富貴心中百味雜陳，一想到自己那消失許久的父愛，他默默閉上濕潤的雙眼。

大學三年亦是如此，趙富貴從來都是一個人。

隨著年齡增長，趙富貴知道的東西越來越多。他深知如今這個年代已然完全變質，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樸實無華的年代了。沒有辦法，時代總歸要一直發展，沒人能停止當下這個瘋狂的時代。

在看透現實以後，趙富貴對這個世界完全失望了。他多希望上個世紀的美好可以一直保留，然而現在已是二十一世紀。

趙富貴嚮往的愛情亦是如此，為什麼過去的愛情就那般簡單呢？而現在的愛情就這般複雜呢？或許是自己思想沒有跟上時代步伐吧。

一天晚上，打了幾把遊戲，趙富貴便起身去了超市。感到些許乾渴的他自然得用幾瓶啤酒潤一潤喉嚨，其實就算沒有感到乾渴，他依然會去買酒，這是他的慣例。

買完啤酒，趙富貴沿著路燈走回家。看到前方有一對攜手的年輕情侶，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路面。和之前一樣，如果一直看著那對年輕情侶，莫名的羨慕又會往上心頭，這絕對是件難受的事。

走著走著，趙富貴看到一個穿著潔白連衣裙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因為低著頭，他並沒有看清楚女孩的模樣。

遇到這種情況，趙富貴僅是朝旁邊走去。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去。對於她，他沒有任何興趣，說不定這身潔白連衣裙就是為她男朋友喬裝打扮的。

「你鬍子好長呀，多久沒剃啦？還有，你是駝背嘛，幹嘛低著頭走路。」

在趙富貴路過女孩身邊時，女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這讓他頗有些驚訝，她為什麼要跟自己說話呢？算了，多想無益。

於是，沒有搭理女孩，趙富貴繼續朝前走去。

當趙富貴邁出第二步，他明顯感覺到一隻手拍了自己一下，爾後回頭看向了女孩。

整齊劉海中間露著額頭，細緻烏黑的散發披在兩旁肩上，明亮眼眸如同天上繁星一樣閃耀。彎彎柳眉和細長睫毛微微顫動，白皙無暇的臉上化著淡淡紅妝。

看到趙富貴回過頭，她嘴角漸漸上揚，莞爾一笑，兩旁酒窩在臉頰上若隱若現，如同可愛天仙一般。

一顰一笑之間，優雅神色自然流露，這讓趙富貴不得不對她那清雅靈秀的光芒感到驚嘆。想不到，這世上居然存在這般標緻的姑娘。

「你剛剛是在跟我說話嗎？」

趙富貴看著女孩問道。

「嗯嗯，是在跟你說話喔。你好，我叫俞海心。」

「喔喔，有什麼事嗎？」

趙富貴問道，儘管眼下這個叫俞海心的姑娘讓他有些訝異，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一想到糟糕透頂的世界，他對接下來的發展瞬間沒了任何期待，估計她就一普普通通的過客吧。

「你叫趙富貴是吧？我認識你哦！」

俞海心笑著說。

「哎，你認識我？」

聽到這句話，趙富貴倍感詫異，素不相識的她怎會認識默默無聞的自己呢？

「是的，我認識你。E至於有什麼事嘛，你讓我想想奧。」

俞海心說道，然後擺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俞海心微微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片刻后，神色凝重的她露出豁然的笑容，貌似想通了一些事。緊接著，她微笑地看向了趙富貴：

「你要媳婦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