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生無悔的「3+1」

第三章 一生無悔的「3+1」

決賽那天上午的第三節課下課後,參加比賽的同學蜂擁到門口買盒飯。第四節課上課的時候,我們把所有書本都堆到桌子上,有半米高,埋頭在書牆後面吃盒飯。因為,放學后再去吃飯,一個是耽誤時間,另一個是怕吃飽后跑不動,還容易得闌尾炎。第四節課一下課,足球隊的男生開始在教室最後一排換裝備。家庭條件好一點的,會有皮足(跟世界盃比賽里的球星穿的一樣。皮面、塑料硬底,鞋底的鐵疙瘩或者塑料疙瘩是可以擰下來的。)、長筒襪和護腿板。像我和大頭這種的,除了統一的隊服,就只有一雙大博文,而且鞋底的膠皮疙瘩已經快磨沒了的那種。換完裝備后,我們就到球場上熱身。不是我們有多專業,非要熱身不可。而是你不熱身,有可能會被凍死。冬季聯賽一般在每年的一月初舉辦。北方小鎮的一月初,即使是晴空萬里的中午,也至少在零下25度左右。如果恰巧來個西伯利亞寒流,再配上刮骨刀似的小西北風,輕鬆零下30幾度。為了比賽,為了速度,我們都是輕裝上陣。一條運動褲裡面只穿一條秋褲,秋衣外面套隊服,再無其他衣物裹身。如果不熱身,很容易抽筋、受傷。

再說說我們的球場。我們的球場是標準的足球場地,這個跟其他地方的沒有差別。關鍵的區別在於,其他地方的球場好一點的應該是草皮,大部分可能是普通的土地。而我們的是雪地。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種鬆軟的雪。那是剛下雪時雪的狀態。球場北邊外側,靠近廁所那邊,是這種雪。到每年一月份的時候,應該會有半米多深吧,靠近牆根的地方會更深。而球場上的雪是經過全校師生每日踩過的雪,厚度大概在5厘米左右,硬如磚頭。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小坑,多數是穿皮足的同學踩出來的,也有少數是穿高跟鞋的女同學或老師踩出來的。從形狀和大小很容易將二者區分出來。

我們五六聯動的隊員全員到位,在操場上倒腳、顛球熱身。高三聯隊的人還沒到幾個。進決賽的是高三1班和2班聯隊,但等到對方球員上場后我們才發現,對方几乎是把高三踢得好的同學全叫上場了,根本不是高三1、2聯動,叫高三聯隊更貼切。李鐵跟對方隊長和裁判溝通了下,沒管用。聯賽是他們發起的,主裁、邊裁也都是高三的。猜硬幣后,我們選擇了東邊的門,對方開球。之所以選東邊的門是因為,上半場我們是逆風踢,下半場我們就可以順風踢。上半場大家體力都比較足,可以扛住逆風防守。下半場雙方隊員體力消耗都很大,借著順風,進攻和防守都會佔很大優勢。風向對於我們小鎮的足球很重要。如果順風,中後衛陳恆的一個后場大腳,球能直接落入對方的禁區。

隨著主裁一聲哨響,決賽正式開始。隊員們按照既定的陣型進入相應的區域。對方也是433陣型。3個前鋒是整個高三最頂尖的。中間的前鋒叫王劍鋒,是兩屆金靴獎得主,直接壓到我們后腰的位置。對方開場后的15分鐘借著風勢瘋狂的進攻,后腰位置的魏丹壓力山大。魏丹雖說也是體育生,耐力有餘,但身體對抗卻是相對較差。對抗王劍鋒,明顯吃力。我和大頭經常幫助魏丹協防。我們不敢輕易讓對方的前鋒突破魏丹這道防線,雖說後面還有陳恆,但那是最後的殺手鐧,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讓他頂上來處理的。大概在開場10幾分鐘的時候,對方門將一個大腳,直接把球開到他們的右前鋒的腳下,正是我這個左後衛的防區。對方的身高和身體都比我差一截。我斷下球后,傳給了陳恆。這個憨貨,接球后沒有任何調整,一個大腳直接悶在魏丹的屁股上。差點給身體孱弱的魏丹悶個跟頭。王劍鋒抓住魏丹還沒站穩的機會,直接衝上前,斷下球。此時球的的位置就在我方禁區外大概20米的地方。我率先啟動,爭取能夠堵住魏丹露出的窟窿。大頭那邊的壓力也不小,對方的左前鋒正是何奎的叔伯哥哥,何雲。身體素質一流,腳下技術也比較細膩。在魏丹防守出現窟窿的時候,大部分情況下是我過去協防。這也是看到對方陣型后我們商量好的戰術。在我奔到對方右前方的時候,王劍鋒已經衝到我們的大禁區外。陳恆已經上前封堵王劍鋒。王劍鋒是右腳球員,此時他的位置比較靠右,如果他要射門,大概率會向左側調整。我把正面交給了陳恆,直接跑向王劍鋒的左側。此時,對方的右前鋒也在我身後跟上來,準備隨時接應王劍鋒。但他的位置比王劍鋒更靠右,射門的角度更小。王劍鋒沒有選擇傳球,而是向左側扣球,正是我封堵的方向。儘管我判斷對了方向,但是我的速度跟王劍鋒卻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他肯定是11秒內的選手。而我的百米成績是12.5秒。我占著預判的優勢,勉強跑到了王劍鋒的面前。王劍鋒不愧是兩屆金靴獎的得主,急停、踩球一氣呵成,我被晃過。陳恆就在王劍鋒停頓的瞬間又跟上來,擋在王劍鋒面前。就在我們三個人纏鬥的過程中,何雲已經插到我方的右邊底線,大頭在死死的盯防。對方的右前鋒被魏丹盯防。其他壓上來的人,也被我方回防的隊員一對一盯死。王劍鋒一邊跟我和陳恆糾纏,一邊觀察場上的局勢。背對我和陳恆,突然用後腳跟將球傳給何雲,大頭被何雲卡住身位,趕緊繞到何雲與球門之間,防止他進一步帶球突破。王劍鋒在後腳跟傳球的一瞬間,轉身跑向罰球點。何雲拿球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將球推向罰球點。整個戰術行雲流水,一定是三年來他們多次使用的戰術。眼看王劍鋒就要接球射門,我跑了兩步后,直接倒地空鏟,封堵王劍鋒的射門路線。王劍鋒的位置在球門偏左,中間站了我方和對方好幾個人,若他起腳吊射遠角,難度極大,大概率會打到中間人的身上。我判定他應該是小角度打球門左邊柱。果不其然,王劍鋒接何雲傳球,起腳便射向球門左邊柱,正好打在我屁股上,彈飛出底線。若沒有我倒地封堵,這個球應該是會進的。離門很近,球的力度很大,而且門將的視野極其不好。

陳恆把我拉起來,問:「怎麼樣?」

「沒事!就是屁股有點麻!」我拍拍屁股。

「沒鳥事!預判很牛逼!」陳恆說。

「一般一般,全國第三!」我笑著說。

何雲站在左邊角球處,準備發角球。我和陳恆夾防王劍鋒。魏丹暫時替我盯防對方的右前鋒。其餘回防的隊員盯防對方壓上來的人。

何雲舉手示意準備好了,裁判哨響。球在空中內旋劃了一個長長的弧線。落點正是找的王劍鋒。我比王劍鋒稍微高一點點,在前搶點,陳恆在王劍鋒后頂住身位。眼看球落在我們仨頭上,我一個後仰躍頂,把球頂向了中場的方向。我方前鋒、對方中場拼了命的往中場衝刺。李鐵50米衝刺,率先拿球,向前蹚了兩步,直接傳給左前衛小孟,小孟是左腳選手。小孟拿球后在左邊一路狂奔,一直快奔到底線,才想起來傳中。對方的防守球員早已回防到位,把球破壞掉。我方錯失了一次防守反擊的機會。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的踢了近30分鐘。誰都沒有射穿對方球門。但我方頂風進攻和防守,體力消耗比較大。還好體育生比較多,30分鐘的跑量對他們來說只是剛開始。陳恆發門球,頂風將球踢過半場中線。這哥們的下肢力量還是可以的。我方三前鋒之一的張強搶到了落點,一扣一拉擺脫防守球員,帶球沖向對方球門。李鐵、何奎分別跑向對方球門兩側準備包抄接應。張強衝到對方大禁區外將球傳給右前方的李鐵。李鐵接球后,一個人球分過,過掉對方防守球員,直插對方右側底線。對方防守球員一個上前封堵李鐵,其他人紛紛跑向罰球點,準備防守傳中。李鐵眼看對方防守球員到位,一個左腳內旋,將球傳向對方禁區。何奎雖然身材比何雲小了一圈,但身體素質絲毫不差何雲。搶先防守球員半個身位到達落點。可惜這哥們是個純純的左腳選手,右腳除了跑,根本不會踢球。到達落點后,恰巧是右腳射門。不偏不倚,正好輪空,給對方門將嚇得差點跪地上!球從何奎腳下漏過,防守張強的對方球員還沒反應過來,張強發揮體育生身體反應快的優勢,率先出腳,將球捅向對方左門柱。對方門將從何奎的驚嚇中還沒反應過來,仍然呈半跪姿勢,球已擦著左邊門柱滾進球門。「哇-」場邊瞬間傳來女同學門的尖叫聲,有的甚至跳了起來。張強跑向李鐵,李鐵單膝跪地,張強將右腳踩在李鐵的大腿上,李鐵給張強做擦球鞋的動作。他倆關係很好,在中學時就一起參加體育隊訓練。張強的足球水平遠不及他的籃球水平。但是他的球感很好,總能抓住機會。張強是學校里的籃球明星,李鐵則是足球明星。而且兩個人長得都很陽光、帥氣。從高一到高三粉絲都是一大片。看到他倆的慶祝動作,好多女孩都捂著嘴樂,心裡一定是在想:要是我男朋友該多好!可惜!他倆都有女朋友。而且都是男人夢中情人的那種。有心思的女生看到他們的女朋友后都會心灰意冷。但這就結束了嗎?沒有女生能插足他們的愛情了嗎?當然不會。既然別人不能,她們倆之間可以啊!別人說不清楚她倆誰先插的誰,只有她們自己最清楚。反正最終結果就是,李鐵和張強互換對象了!這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不光是同學之間,就連老師之間都議論此事。我當時想,無敵果然是寂寞啊!

又扯遠了!回到我們的比賽。我方率先攻破門得分給對方的壓力很大。他們心裡清楚如果不借著上半場順風的優勢扳平比分,下半場再追平是很難的。他們加大進攻強度,除中後衛留守外,其餘全部壓過半場。我方除了張強以外,全部回防半場。足球在我方半場踢來滾去。對方有一腳稍微像樣的射門,場邊的女生的就會相應的「啊」一聲,就好像足球射在她們身上了。足球一到對方半場,哪怕是球還在空中,場邊女生又會瘋狂的喊口號:「五六聯隊加油!」我們終於扛住壓力,把比賽拖到了45分鐘。邊裁卻舉手示意加時5分鐘。他大爺的!上半場沒有換人,沒有傷員下場,沒有任何打斷比賽的事件發生,居然加時5分鐘!我方球員抗議,結果自然是無效!場邊女生不懂足球規則,看我們好像被欺負了,不管什麼原因,直接喊:不公平、不要臉。對於高三聯隊來說現在可不是講風度的時候,他們只想扳平比分。一聲哨響,加時賽開始。對方仍然是半場壓著我們打。我方雖然氣憤,但沒亂陣腳。依然是嚴防死守。眼看比賽結束,左邊何雲帶球突破,準備人球分過大頭,大頭死死卡住何雲身位,兩人並排跑著。突然大頭腳下打滑,摔倒了。大頭和我穿的都是磨了一夏天的大博文,腳底的膠皮疙瘩幾乎磨平了,在地磚一樣的雪地上奔跑很容易腳底打滑。何雲沒有任何停留,甩下大頭直奔禁區左角。陳恆見狀,趕緊出擊補防。我和魏丹同時奔向陳恆的空位。王劍鋒在我和魏丹外側準備接應何雲。對方右前鋒插到我和魏丹身後的球門右側。我和魏丹的重點都放在了王劍鋒身上。猜測何雲大概率會傳中給他。沒想到何雲在陳恆封堵之前,一個大腳,把球傳給了右側底線的右前鋒。我連忙轉身奔向右前鋒,準備封堵。對方不愧是高三的足球高手,一停一傳,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直接將球傳給正中間的王劍鋒。王劍鋒右腳背接球的同時,稍做調整,隨後一記勁射,足球直掛右上方死角。我方門將摔倒在地,也沒能摸到足球。主裁的哨聲比場邊女生的「啊」聲響得還及時,上半場1-1結束。大頭懊惱的沖我直拍大腿。我沖他笑了笑,抬起腳底,指了指我倆的鞋,說:「別怪自己。穿咱這鞋還能飛奔起來,已經很給面子了。」大頭尷尬的笑了笑,說:「tmd,等老子掙錢了,先整雙皮足爽爽不可!」如今我們都掙錢了,卻沒有買皮足的必要了。我有一雙李寧的足球鞋,有3、4年沒穿了。不知道在美國的大頭是否買了皮足。

球員紛紛走下場,中場休息10分鐘。班級的啦啦隊呼啦一下圍上來,有給遞水的,有給遞巧克力的,有給遞手絹的。當然遞手絹的一般都是情侶。我只接到六班女生給的一瓶礦泉水,還不知道對方叫什麼。說了句謝謝后,就到旗杆的台階上坐著休息。我掃了一圈附近的女生,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也在看我。我笑了笑,但是沒有動地方。因為她身邊站著一個男生。我多次見到這個男生在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去找她。我移開目光,看向大頭,大頭和繭子哥也正往我這走來。繭子哥似乎在指導大頭。對於這場比賽,繭子哥比大頭和我都激動。他恨不得把我倆替下來自己上去踢。這樣激烈的比賽,繭子哥確實應該上場。如果是他踢后腰,後衛的防守實力絕對會大大增強。繭子哥在三四七聯隊踢前鋒,幾乎場場都是單槍匹馬挑戰對方後衛,但即使是這樣,繭子哥每場比賽都有進球。他早已經成為三四七三個班的男神,當然也包含其他班級和年級的。七班有個女生直接要認他做哥。可這個鳥人嫌人家長得不好看,死活不同意。

繭子哥跟我和大頭說:「你倆千萬要防住左右兩邊,一旦讓他們傳中,陳恆壓力太大,魏丹根本防不住王劍鋒。老大,你這邊壓力小點,要隨時準備協防王劍鋒。大頭那邊的何雲,非常厲害,速度、身體都杠杠的。大頭必須死死盯住,稍不留神就把你過了。」

大頭說:「我防他應該還能頂住。就是他媽的剛才鞋打滑了。真他媽掉鏈子」

「哎—快別自責了。你防的可以了!何雲那也是全校出了名的前鋒,讓你防成那樣,已經很憋屈了。」我安慰大頭。

「不行!下半場我一定讓他連球也摸不著。」大頭髮狠的說。

「大頭,你可別衝動。後衛要的是穩,可不是急。」繭子哥警告道。

「就是!下半場咱們順風,優勢明顯。該讓那幫孫子嘗嘗西北風的味道了。」我說。

說話的時候,我假裝看向球場。黃百合和那個男生站在一起說話,偶爾的向我這邊看一眼。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無名火!

2022年5月11日夜於薩

「騷大別看了。那個男生追黃百合呢。」繭子哥說。

「啥情況?後院起火了?」大頭驚訝的問。

「他叫庄松揚,高二的。小組賽我們隊跟他們踢過。跑起來跟個娘炮似的。你看他頭髮還那麼長,把眼睛都擋了,不tm怕走路撞電線杆子上。」繭子哥說。

「無所謂!能追上是他能耐。」我說。

「就是!咱騷大這氣質還懼他不成。走-準備上場。」大頭說。

我們兩隊重新站上球場,易邊再戰。下半場易邊后,我方開始佔盡順風優勢。陳恆的一個大腳,輕鬆轟到對方大禁區內。跟投石機攻城的效果差不多。但張強和何奎的身高不佔優勢,很難搶到第一點。李鐵被對方兩名後衛專門伺候,即使搶到第一點,也很難擺脫。但這種打法給對方後衛造成極大壓力,時刻高度緊張。下半場開場的前20分鐘,我方完全壓著對方打,我和大頭也都壓過中場線,半場只留魏丹和陳恆看守。偶爾足球飛到我們半場,基本上也都被陳恆的大腳給轟回去。對方中場休息的時候肯定商量了戰術:全員回防、伺機防守反擊。不得不說,他們的戰術還是有一定效果的。無論我方怎麼狂轟亂炸,始終沒能再次破門。有幾腳比較有威脅的射門,不是被後衛人牆封堵了,就是被門將沒收了。還有一腳李鐵的禁區外勁射,「當」的一聲脆響,球打在了橫樑上,低溫下足球硬,門框也硬,李鐵的力道也足。球打在橫樑上飛起10幾米高,又把對方門將嚇夠嗆,沖著他們隊的兩名防守球員直喊:「貼身夾死,不給他起腳空間。」兩名防守球員很好的執行了門將的戰略。死死盯住李鐵。甚至有些時候,王劍鋒也參與到對李鐵的防守中。下半場開場20多分鐘,我方的三名主力前鋒被鏟倒不下10次。僅有對何奎的一次被判了犯規,在中場右邊線附近給了一次定位球的機會。大概在70分鐘的時候,李鐵要求我方換人。把魏丹換下去,換上來一個攻擊型的中場,加強進攻。同時,李鐵重新布置戰術,盡量少打高遠球,以地面配合為主。相對對方防守球員,我方前鋒身高不佔優勢。另外,我們單個球員的技術要整體強於對方。李鐵加強個人突破,吸引更多火力的同時,消耗對方防守球員更多體力,張強、何奎還有中場球員找機會射門。調整戰術后,陳恆的門球稍稍收力,只過中場線。中場線附近我方球員多,拿球概率很大。通過個人盤帶和地面配合滲透到對方禁區。對方防守球員基本龜縮在大禁區內,不敢貿然壓進。戰術調整后,貌似對方門口的壓力小很多,但實際上危險增加很多。李鐵兩次中場盤帶過人後的傳中,差點破門得分。對方防守李鐵的兩名球員,被迫壓到中場,貼身盯防。他們正中了李鐵的戰術,后場空了。李鐵再一次中場拿球,一個蠍子擺尾,直接穿襠過掉一名防守球員,沒有任何停留,帶球直奔球門,另一名防守隊員根本追不上全速推進的李鐵。只有禁區內的中後衛在李鐵前方。左右兩邊的防守球員還在猶豫要不要向中間收攏,張強和何奎在左右兩邊插進接應。李鐵可沒有任何猶豫,繼續帶球突進。後面的防守球員想放鏟,可是連李鐵的腳後跟也沒夠著。眼看進入大禁區,對方中後衛出擊,奔著李鐵的雙腳就放鏟,絲毫沒有鏟球的想法。李鐵也許早就猜透了他的想法,輕輕將球撥到自己右腳邊一步開外的位置,並順勢跳了起來。對方中後衛眼看李鐵從他腳邊飛過去,又抬起另外一隻腳,蹬了李鐵在空中的左腳。李鐵一個趔趄,落地差點摔倒。裁判沒有任何反應。李鐵壓根也沒指著裁判哨響,調整一下身體,直逼球門,在罰球點附近,用右腳勁推球門遠角,球進了。場下女生「哇-太帥了」、「酷斃了」。。。。。。瘋狂吶喊。李鐵一瘸一拐的走向張強,張強單膝跪地給李鐵做擦鞋動作。場下女生又是一頓嚎叫。裁判沒給我們多餘的慶祝時間,王劍鋒在中場踩著足球準備開球。留給他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我們趕緊按照陣型站好位。準備迎接最後的10分鐘。對方變幻戰術,又是全員壓過半場,只留中後衛看家。我方開始收縮防守。雙方在中場展開激烈拼搶。對方的校霸及其小弟,嘴裡開始不斷的噴出垃圾話:你tm輕點、你tm動作小點。而與此同時,我方球員只要帶球過了人,必被放鏟。幾分鐘時間裡,多人被放倒。裁判自然是什麼都沒看見。對方門將將門球開到我防守的區域,我和對方右前鋒爭頂。我的個頭占明顯優勢,在我跳起來后,對方從後面用力一推,我差點摔倒。對方趁機停穩球,向前突破,我轉身幾步追上對方,伸出右腳阻止他傳中,足球被擋回去。他重新拿球后,想盤帶過掉我,但是被我一腳斷掉。我轉身正要大腳解圍,伴隨著對方一聲:「去你媽的!」一腳踢到我的腳尖上。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右腳落地沒敢吃力,直接倒下了。「你們這是踢球,還是打架?」繭子哥在場邊怒喊。「就是!你們太欺負人!」「裁判眼睛瞎吧?」場邊的觀眾也跟著喊。終於裁判判給我們一個自由球。我方球員,沒有直接放大腳,而且選擇中場倒腳。倒了沒兩腳,拖時間的意圖被對方識破,對方再次放鏟。把球又穿到我的防守區域。對方右前鋒選擇帶球突破,仍然被我防死,無法傳中。這時,對方中場球員過來幫忙。從我左後方直接放鏟,我沒有任何防備,對方皮足鋼釘底直接踹到我右小腿內側,我再次摔倒。可這次裁判沒有任何錶示。眼看對方右前鋒突入大禁區右角,陳恆衝出,阻止對方繼續突進。對方右前鋒右腳向內扣球,想過掉陳恆。正好被陳恆伸腳斷掉。陳恆正要轉身大腳解圍,對方右前鋒伸腳攔截。但這次,由於他太著急,沒有像對付我那樣,把陳恆踢倒,反而是和陳恆對上了腳。陳恆外號大猩猩,垂放手臂,指尖過膝,身高175左右,體重170斤,渾身沒有一塊贅肉。走起路來也和大猩猩差不多。速度、力量遠超常人。關鍵是陳恆也穿著皮足。兩人對腳后,對方右前鋒直接倒地打滾。當時大家都猜測是演戲,後來才知道,去醫院拍片顯示是骨裂。而陳恆連根毛都沒傷著。裁判哨聲突然響起。我們都是一驚!這他媽是要點球啊!果不其然,裁判手指罰球點。我方球員立馬圍住裁判理論。可裁判還是那個死樣子,根本不理會。高三校霸跑過來,豪橫的說:「都tm聽裁判的,瞎jb嚷嚷啥!」我們只好散去。場下女生又開始喊:「不要臉!踢不過就耍賴!」高三聯隊就跟沒聽見一樣。他們在比賽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不要臉了。王劍鋒主罰點球。沒有任何懸念,比分變成2-2。沒等我們開球,主裁哨聲再次響起,全場比賽結束。下半場比賽正好卡在45分鐘,沒有任何補時。這就意味著李鐵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雙方進入點球大戰。我們的點球經驗肯定沒有高三聯隊的豐富。個人心裡素質肯定也沒有對方的好。不敢說對方11個人都有點球經驗,但8、9個人擁有豐富的點球經驗是綽綽有餘的。而我們是支新球隊,只在賽前練過幾次點球。裁判沒有給我們太多探討時間,讓馬上報5人點球出場順序,猜硬幣。李鐵按照事前匆匆準備的順序報給裁判。我方猜中了硬幣,先罰點球。李鐵第一個出場,球進;對方王劍鋒第一個出場,球進。雙方5人點球均進了,進入金球致勝環節。我方5名主力都已經點過了,只能再選第6個人。李鐵建議我去,但是我以右腳受傷推辭了。右腳確實有傷,其實那個時候還沒感覺到。而是心理壓力太大,怕點丟了。我們還在商量,場邊一個女生喊道:「讓程功上。」我扭頭一看,原來是黃百合,還衝著我做加油手勢。我無奈的搖搖頭。她急的直跳腳,大喊道:「上!打敗他們。」足球場上和場邊的人都看我倆。我只好沖她喊道:「我右腳受傷了。」我明顯感覺到那雙眼睛暗淡下去很多。最後李鐵決定讓魏丹上去。對方點球大戰的守門員是何雲。他在他們隊平時訓練的時候,其中一項訓練內容就是點球守門,他意識特別好。魏丹平時幾乎沒有訓練過點球。站在點球點大概4米外的魏丹瞄了兩眼右門柱,起跑,抬右腳,球向左側死角飛去。魏丹都已經伸出雙臂準備做出飛翔的慶祝動作了。一剎那,何雲飛身撲向左側,指尖碰到足球,球被撲到了左門柱外側。魏丹收回雙臂,捂住臉,跪在了地上。李鐵上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後背。那一刻,我沒有為魏丹點丟球而悔恨。反而因我沒上去點球而慶幸。人生漫長,很多時候機會就一次,錯過就再也沒有了。而且你可能都不知道你究竟錯過了什麼。對方校霸作為第六人點球,一腳抽射,洞穿球門。校霸狂喊以示慶祝。王劍鋒跟隊員們慶祝后,走到我們隊員中,說了幾句安慰話。我們沒搭理。場邊觀戰的人群大部分已離去,黃百合也走了。五六班的同學都還在,當我們走到場邊的時候,給我們熱烈鼓掌,有的女生還哭了。不管什麼原因,結局是我們輸掉了決賽。隊員們都很鬱悶。大家蔫頭耷拉腦的往教室走。繭子哥、大頭我們仨一起往回走。

「老大你腿沒事吧?」繭子哥關心的問。

「應該是出血了,感覺黏糊糊的。」我答。

被繭子哥一問,右腿好像按了開關一樣,疼痛感瞬間襲來。

「回教室看看吧,外面太冷。」大頭說。

「嗯。這幫孫子不是來踢球,根本就是打架來了。」繭子哥說。

「哎-誰叫人家是高三呢。」我嘆氣道。

「看他們老,讓著他們。」大頭說。

「等tm咱們上高三的,乾死他們。」繭子哥說。

「上哪干去?人家早畢業了。」我說。

「不行,畢業了也得揪回來干一頓。」大頭說。

真還別說,後來我們和高三聯隊的好多人一起踢了好幾次比賽。他們大學放寒暑假回來,就主動約我們。校霸從沒出現過,他是外鎮的。我們結結實實的幹了他們幾頓。都是友誼賽,比賽氛圍很好。輸了球,他們還請我們喝飲料。實力贏得尊重啊!

回到班級后,我到最後一排脫下鞋,查看傷情。右腳大拇腳指處的襪子已經殷紅。慢慢脫下襪子,脫到大拇腳指的時候,有點費力,血已經把襪子黏住了。我齜牙咧嘴的一點一點往起拽。最後一使勁,差點把腳趾蓋拽下來。原來腳趾蓋已經完全翹了起來,只在根部有一點連接。

「呀-程功受傷了。」旁邊的同學喊道。

「沒事,沒事,不用大驚小怪的。就是腳趾蓋要掉了。」我說。

「不行上醫院吧。」有同學提議。

「上什麼醫院啊?下午還上課呢!」我趕忙說。

右小腿內側肯定也傷了。感覺小腿附近的秋褲貼在了身上。我輕輕挽起褲管到膝蓋,看到秋褲又殷紅了一片。小心翼翼的捲起秋褲,秋褲帶起一層血肉,漏出三個窟窿,正是皮足鋼釘大小。表面結痂被秋褲帶走後,血又流出來。

「哎呀-腿也受傷了。趕快上診所吧。」同學們建議。

我知道骨頭沒事,只是皮肉傷,過兩天就能好,於是說「皮肉傷,過兩天就好了。」

何奎拉著我,執意去醫院。被我拒絕了。我說:「這樣吧,你去醫務室拿點紗布和消毒水,幫我包紮一下吧。我這腿腳也不方便去了。」

何奎看看我,說:「行!你在這等著。」說完跑出去了。

班級女生像看英雄一樣,圍在我旁邊噓寒問暖。這感覺還挺好!

沒過多久,何奎拿著紗布和碘水回來了。蹲在旁邊準備給我處理傷口。

「你忍著點啊!消毒可疼。」何奎提醒道。

「沒事兒!你就來吧!」我說。

「哎呀我去-你這殺傷力也忒大了!」何奎用手扇著鼻子。

「英雄腳臭,好漢屁多!」我笑著說。

旁邊女生也跟著樂,說:「程功確實是今天的英雄,何奎同學你就忍忍吧。」

「不是英雄,我們輸了。」我淡淡的說。

「沒關係!我們雖然不懂足球,但也能大概看個明白。高三那幫男生,純屬無賴。靠實力,他們肯定贏不了。」女生說。

「哎-勝敗常事。下次找機會咱們再虐他們。準備好啊,我要倒碘水了。」何奎說。

「哎呀-」我大叫一聲,然後向倒向椅子背,頭偏向一邊。

「完了,程功昏過去了。」女生驚叫道。

「啊?真的嗎?」何奎驚恐的說道。

「你看,不動了。」女生說。

何奎起身湊到我臉前觀察了半天,說:「真昏過去了!」

「咋辦啊?趕緊送醫院吧。」女生嚷嚷道。

「送醫院恐怕來不及。只能現在做人工呼吸搶救。」何奎說。

「啊?人工呼吸?」女生們說道。

「你們誰願意做?」何奎說。

女生們都低壓下頭,不說話。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那就只好我親自上陣了。」說著何奎把嘴撅起老高,慢慢往我臉上湊過來。

「啊-」我長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假裝驚訝的說:「剛才發生了什麼?」

「正在給您刮骨療傷之際,您昏死過去了。」何奎說。

「滿嘴胡言?!小小刮骨之痛,能耐老夫何?」我驕橫的說。

「哦!那就是您老人家裝的!」何奎說。

女生們一聽我倆這對話,終於明白,她們被騙了。

紛紛用拳頭伺候我和何奎。

「哎呀-疼、疼、疼。」我連忙求饒。

「看你負傷了,今天先饒過你。」女生們說道。

何奎繼續給我處理傷口。

我是疤痕體質,皮膚尤其的好。大多數女生皮膚都沒有我白。而且我的體毛很少。上大學跑運動會的時候,我穿運動短褲跑完百米回看台,一雙又直又白又長的大腿,惹得全系女生羨慕。但我自己十分不喜歡我的皮膚,想方設法的想晒黑。但曬時間長了,皮膚就變紅。別人磕碰一下,頂多掉塊皮,我肯定得流血。從初中到大學,身上的傷痕已經數不過來了。只記得左腳大拇腳趾蓋換過三個,右腳大拇腳趾蓋換過四個,現在的全往肉里長。右小腿迎面骨,是一片傷疤疊加,不知道有多少;側面有三個圖釘大小的傷疤,用手一按,皮就陷進去了。就是高一這次比賽留下的。大腿到後背還有幾處傷疤,是在高二夏天跟技校足球比賽時,跟對方球員絆倒留下的。由於速度太快,倒地后又在地上滾了兩圈。當時,手掌、胳膊肘、後背、大腿外側、臀部,血肉摻雜石子模糊一片。用診所白大褂的話形容:就差用碘水給我洗澡了。

冬季足球聯賽結束后的一個周六,毛驢給我們打電話讓周日上午去她家聚聚。自打上高中以後,我們初中同學確實聚會很少。所以凡是接到電話的同學幾乎都去了。但偉哥沒有接到電話。上了高中以後,偉哥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跟外鎮的一群不學無術之徒混在一起,穿得稀奇古怪,而且滿嘴「你媽的」。棍哥和偉哥都在二班,因為他的說話,棍哥差點跟他打起來。自此,偉哥徹底斷了跟我們的聯繫。只是偶爾碰面打聲招呼。

到了毛驢家以後,發現不光是考上高中的同學,還有些跟毛驢關係好但沒考上高中的初中同學也到了,毛驢這陣仗挺大的。等大家都到齊后,毛驢坐在她卧室靠窗的凳子上說:「我有個事通知一下大家。。。」沒等一句話說完,眼睛紅了。

「啥事啊?干姐姐,有啥困難兄弟們幫你。」繭子哥說。

「滾犢子,誰是你干姐姐!我可沒有長得這麼黑的弟弟。」毛驢強笑著說。

「姐,別聽他瞎咧咧!」棍哥接道。

「你也滾一邊子去!你長得比他還黑!」毛驢笑罵道。

「你們姐仨誰也別說誰。」我說。

「就是!你們兩個黑鬼別搗亂,趕緊說正經事,忙著吃好吃的呢。」大頭邊吃毛驢家的小零食邊催促道。

毛驢沉默了一下,說:「我決定退學。」

「啥?」屋子裡的同學異口同聲的喊道。

「我決定退學。你們不用勸我,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告訴你們一聲。」毛驢淡定的說。

「你退學總得有個原因吧。我們費那麼大勁都沒考上高中,你卻要退學。你是想氣死我們嗎?」劉靜說。

「家裡負擔太重了。我爸已經60多歲了,等我念完高中,大學畢業,至少還要7、8年時間。我哥還沒結婚,如果繼續念下去,我爸到死也掙不夠這些錢。」毛驢說。

「你念書能花幾個錢?我姐說大學都有獎學金,生活費自己打工就能掙夠。你何必非要退學呢?」大頭說。

「對呀。」同學們說。

「我等不到大學,這三年就已經很難熬了。」毛驢說。

「你可想清楚了,這將影響你的一生啊!」繭子哥說。

「是啊。上大學才能有出路,不上大學能幹什麼呢?」棍哥說。

劉靜低下了頭。她沒考上高中,初中畢業后,家裡給找了個理髮店當學徒工。

「李霞,你應該繼續讀。你肯定能考上大學。不要像我一樣,沒有未來,只會憋死在這個小鎮。」劉靜抬起頭眼含淚水的說。劉靜是李霞的發小兼閨蜜。她說的這番話比我們更有說服力。

「沒關係,走不出這個小鎮,至少還有你陪著我!」毛驢伸出手握住劉靜的手。兩個人都哭了。劉靜比我們更了解毛驢及毛驢的家庭情況。她沒再說什麼。

「你退學后打算幹什麼?」繭子哥問。

2022年5月13日夜於薩

「我聯繫了一家中專學校,兩年畢業,我打算去上。」毛驢說。

「什麼學校?可別被騙了。」我說。

「不會被騙。就是楊俊去的那個學校。」毛驢說。

「好像是什麼鐵嶺導遊學校吧?」繭子哥說。

「對,就是那個學校。畢業包分配。」毛驢說。

「你聯繫好了?」大頭說。

「聯繫好了。楊俊已經在那上學,都替我問清楚了。這邊退完學,我就去那邊報到。」毛驢說。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們也就不再勸你。雖然以後我們不能再一起上學。但你仍是我們的大班長。」風色說。

「對對對,還是我們大班長!而且必須是帶蓋兒滴!」我說。

「你個死夜貓子!啥時候也不忘埋汰我!以後你就埋汰不著我了。到時候別想我想哭嘍!」毛驢說。

「姐,放心吧!他不敢想你!」繭子哥暗諷毛驢長得太黑。

「有你這樣的弟弟嗎?成天跟姐姐對著干。」毛驢教訓繭子哥。

「放心吧,大班長。我們騷大隻會想黃百合。」大頭說。

「我看也是。他個沒良心的,人家那誰喜歡他那麼長時間,他居然沒反應。」毛驢說。

「誰呀?我咋不知道?」繭子哥驚奇的問道。

「哎—還能有誰?江麗唄。」毛驢嘆了口氣。

聽到江麗的名字,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心冰涼,她還是我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

「什麼情況?騷大?」大頭逼問。

「怎麼?你們都不知道嗎?」劉靜瞪大眼睛問。

「知道什麼?」棍哥問。

「快—大班長,你快來給大家講講。當時可是你組織的。」劉靜說。

「這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們居然不知道。好吧,我再給你們回憶一下當年。」毛驢說。

於是毛驢又把當年在她家學習,她們幾個女生分別說喜歡班級的哪個男生的事兒講了一遍。

「還有這事兒!」大頭感嘆道。

「那咋了?誰像你們一個個道貌岸然的樣子。連個喜歡都不敢說。」劉靜說。

「就是!夜貓子,你說你後悔不?」毛驢問我。

「後悔!」我回答。

「這還差不多,像個男人!」毛驢說。

「哎—人生真的無常!我們珍惜現在吧。」毛驢說。

那天我們天南地北的侃了小半天。從初中一個班級的學習時光到初二分班,到高一生活,直到對未來的憧憬。一群16、7的小鎮青年對自己人生的規劃,如今已經過去近25年。當年那群人中的少部分已經失去了聯繫,大部分還都有聯繫。大家逢年過節還會在群里相互問好,扯淡,只是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我也有近3年沒有回去過。以前每次回去之前,我都會提前給毛驢發個微信,告訴她哪天到、哪天走。她準會把在小鎮的初中同學都叫上,找個不錯的館子,大家聚一下。她還像當年那樣,像個假小子。

後來我們才知道,李霞的父母是半路夫妻。結婚後生下李霞,她的哥哥和姐姐是他父親結婚時帶過來的。哥哥和姐姐都是初中畢業就不念了,唯獨她上了高中。哥哥和姐姐意見很大,對她母親也不是很好。李霞的父親比我們的父母大很多,比大頭的父親還要大,身體也不是很好。父母都沒有工作,靠賣爆米花為生。李霞上了高中后,家裡經濟壓力很大。

李霞在我們高三時從導遊學校畢業,被分配到了深圳的一個大型遊樂場,她在那邊處了對象。如果沒有意外,她可以在深圳安家落戶。那大概是2001年左右的事。但是,2003年大一放寒假回小鎮以後,李霞給我們打電話,說有時間出去聚聚。吃飯聊天的時候,李霞告訴我們,她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她的母親得了喉癌,喉嚨已經摘除。父親歲數大,也需要人照顧。我們沒有像當初她退學時那樣勸她。劉靜逗她說:「我可是一直在堅守我的承諾。」她們這對發小兼閨蜜終於又在小鎮團圓了。如今李霞的兒子已經上小學五年級,母親依然健在。老公在我們當地是個普通的工人,很愛她。劉靜她們兩個人,沒事兒就往對方家鑽。兩人不帶老公,就她們自己小酌幾杯。

我常常想,生活中的好多事情,如果當初我不這麼做,而那麼做,會是什麼結果。在高原上,我常常思考什麼是幸福?我去寺廟祈禱,去書里尋找,似乎沒有完美的答案。記得一次聚會吃飯,我問李霞:「你為沒考大學後悔嗎?」她說:「不後悔!」

以李霞的成績和學習勁頭考個本科綽綽有餘。

我問:「你為沒留到深圳後悔嗎?」

她說:「不後悔。」

「我現在回家,有我媽給我開門。」她滿臉幸福的說。

李霞知道什麼是她要的幸福。她得到並愛護著,她是幸福的!

高中的生活與初中的差異很大。班級的概念比初中淡化很多。晚自習班級里沒有老師看著,一個年段只有一個老師在走廊里巡查。記得高一下學期開學不長時間的一個晚自習,我坐在教室第一排靠門的位置。班級里很亂,沒法安心寫作業。於是我悄悄地把腳伸到門邊,輕輕一撥,門慢慢的開了一條縫,就像巡查老師推開門查看班級的情況一樣。教室里立刻安靜了。可過了半天,巡查老師卻沒出現在門口。同學們知道是我在搞鬼,把我一頓臭罵后,又開始說話聊天。我用腳把門回歸原位。過了一會兒,又用腳又輕輕地把門打開,教室又安靜了。我得意的回頭說:「嚇死你們!讓你們吵!」同學們不說話,都低頭學習。我轉過頭正碰上巡查老師站在我面前。同學們哄一下全笑了。「奶奶的,小丑竟是我自己。」我心裡想。

「你出來一下。」女老師說道。

「哦!」我耷拉著腦袋走出教室。後面有幾個鳥人,賤賤的說:「讓你捉弄我們,活該!」我回頭瞪了他們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女老師問。

女老師是六班班主任,叫徐琴,教我們歷史課。

「我叫程功。」我答。

「嗯,歷史上學期考多少分啊?」徐老師問。

「108。」我答。

「嗯-還可以。好好自習,不要搗亂。」徐老師說。

「我沒搗亂,徐老師。是他們太吵了。我想嚇唬嚇唬他們。」我說。

「嚇唬他們是我的事兒。你就安心學習吧。」徐老師說。

「哦!知道了。」我說。

「回教室吧。」許老師說。

「哦,好的。」我說。

回到教室,同桌小虎小聲問:「怎麼?挨收拾了?」

我說:「怎麼可能?!只是跟我聊了聊歷史方面的問題。」

「真tm能吹牛逼!」小虎說。

「就你個賤人。老師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問。

「怎麼跟你說?咱倆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小虎說。

「少找借口,不夠意思!」我說。

「少扯淡吧。趕緊寫作業。」小虎說。

小虎是三中考上來的,中考成績慘不忍睹。還好,三中的整個中考成績更慘不忍睹。本來已經讓父親聯繫好放牛工作的小虎,意外驚喜的考上了高中。小虎高一的時候身高大概也就165cm,但也是喜歡打鬧的選手。應該是跟他哥哥、姐姐的影響有關。據他自己講述,初中的時候他被同學欺負了。中午放學他哥帶著一群人,把欺負他的同學揍了一頓。晚上放學的時候,他姐姐又帶著一群人把那個同學揍了一頓。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兩個虎犢子,除了打仗、禍害錢,別的不會。小虎的父親本來是殺豬的,小時候家裡條件不錯,麻花用酸菜缸裝。他小姑家的一個女孩,斷奶后就過繼給了他家。所以,除了哥哥、姐姐之外還有一個妹妹。高一上學期的時候,有一次在我們班的另一個男生宿舍,小虎和同班另一個男生吵架,那個男生手裡握著一個吃飯的叉子要捅小虎。那個男生是我們四中補習班的學生。雖然不熟,但也算認識,家裡是開飯店的,很有錢。在四中也是有一號的,打架、處對象樣樣全。我抱住那個男生,並把他勸走了。臨走前男生說:「你個小比崽子。懶得和你計較。我拿錢也能砸死你!」那天的晚自習下課後,小虎我倆出去溜達。他一句話不說,我知道他很鬱悶。

「算了吧。多大點事啊?!」我安慰他說。

「太tm裝逼了。」小虎紅著眼圈說。

「別跟那種人見識。你覺得他除了禍害家裡錢,能幹什麼?」我繼續安慰。

「媽的!走著瞧!」小虎說了句。

自此,小虎我倆成了很不錯的朋友。高中、大學放假我常去他家裡睡,他偶爾也在我家睡。但是他跟大頭和繭子哥始終融合不到一起。他曾跟我說過,他瞧不起繭子哥的阿諛奉承,看不慣大頭的唯我獨尊。我幫繭子哥和大頭辯解過,但他只是笑笑。小虎在學校的時候經常和我在一起,後來我們共同選擇了文科,棍哥我們仨一個班。他和棍哥處的很好。他跟大頭我們4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旁呵呵樂,輕易不說話。後來時間長了,他跟棍哥經常和繭子哥跟大頭四個人鬥嘴。我只能在中間斡旋,怕他們真的紅臉。往往是棍哥和繭子哥兩個鳥人吵得面紅耳赤,小虎和大頭則在旁邊呲個板牙看熱鬧。

高一下學期,為了好好學習,特意跟老張申請調到第一排跟小虎一桌。小虎中考成績在我們班排倒數,經過高一上學期的學習,他在班級能進前10名。我們的分數統計完,除了班級內總分排名外,還會有一個全年段的文科排名和理科排名。小虎經常是文科排名榜的前三名。小虎小時候家裡條件是不錯,但是到他上高中這會兒,家裡已經是家徒四壁。哥哥姐姐初中畢業就開始混社會,不掙錢,而且還因為打傷別人,家裡賠了不少醫療費。市場上販賣豬肉的人越來越多,他父親不再殺豬,而是打起了零工。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為了貼補家用,也出去打零工。但他父親還停留在從前富裕的生活狀態,花錢大手大腳,經常胡吃海喝。自己掙的錢不夠自己花。小虎上高中沒有錢住宿,只能騎著她姐淘汰下來的女式自行車,家裡學校來回跑,單程就要騎30分鐘。大冬天晚上零下30多度,他騎了三年。我曾經勸他和我們一起住,他沒有答應。早飯在家裡吃,午飯在食堂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就是干嚼一袋速食麵。小虎的高中三年讀得很辛苦。

有幾次我和小虎在教室走廊碰到黃百合和黃燕,我跟她倆打招呼,說話。小虎就在旁邊等我。

「你喜歡那個叫黃百合的女生吧?」小虎問。

「哪有?我們是四中同班同學。」我答。

「少扯逼!當我是瞎子、聾子?!」小虎說。

「是有點喜歡。不過。。。」我說。

「不用不過了。別扯沒用的,好好學習吧。你倆不合適。」小虎說。

「我草!你會算命,你咋知道我倆不合適?」我問。

「這還用算?長個眼睛都能看出來!」小虎說。

「聽兄弟的吧!好好學習吧,別想別的了。」小虎說。

「我也一直在好好學習啊!」我說。

「就你那jb爛成績也好意思說好好學習了?!」小虎說。

「同樣是四中出來的好兄弟,你看看人家大頭,再看看你!還好意思跟人家稱兄道弟!」小虎說。

「你大爺的!跟我做兄弟是不是有點丟人了?」我問。

「少tm跟我挑歪理。咱倆是兄弟的時候,我tm還不如你呢?!」小虎說。

「做兄弟沒有先後之分。只要認準了,相處一天,也跟相處十年的兄弟感情一樣,一輩子的好兄弟。」小虎說。

「這還差不多!我以為你小子尾巴翹上天了呢?」我說。

「咱們家裡條件都不好,考個好大學是唯一的出路。別扯沒用的。」小虎說。

「放心吧。哥心裡有譜。」我說。

「譜個毛蛋吧。不是整天踢球,就是琢磨處對象。你快廢了!」小虎說。

「我再最後告訴你一次,你和黃百合不合適。不是我阻止你處對象,而是你倆不是一路人。」小虎說。

「快別瞎操心了。八字沒一撇呢。」我說。

「你自己看著辦吧。」小虎說。

我心想,繭子哥剛tm開竅,怎麼又來個法海?!

和小虎探討黃百合不長時間,大概是高一下學期六月份左右吧。晚自習下課後,黃百合到班級門口找我。

「程功同學,四班美女召見。」何奎這個鳥人站在班級門口喊。

我正在想何奎這小子又發什麼騷呢?抬頭看見黃百合站在門口朝我招手。我趕緊走出班級。

「一會兒幹什麼去?」黃百合問。

「啊?什麼幹什麼去?」我問。

「問你一會兒有事沒有?」黃百合不耐煩的說。

「沒啥事啊!」我說。其實心裡是有點小激動的。

「哦!那一會兒帶上足球,到操場教我踢足球唄。」黃百合說。

「行!沒問題。什麼時候出發?」我爽快的說。

「15分鐘以後吧,在班級門口等我。」黃百合說。

「好的。」我說。

回到班級,我把沒寫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準備拿回宿舍寫。看時間差不多了,到教室的角落裡拿上足球,準備到走廊里等黃百合。沒想到她先出來了。

「真可以!跟女孩約會也遲到。」黃百合說。

「哪有?我可是準時出來的。」我說。

「打住!程功同學。」黃百合說。

「欸-前面的窗戶開著呢,從那走。」黃百合指著右手邊朝向操場一側的窗戶。

「快老實走門吧。你個女生怎麼跟個小子似的?」我說。

「沒跳過,試試。」黃百合說。

「有門不走跳窗是狗!」我笑著說。

黃百合瞪著我舉起了胳膊肘,我連忙躲閃。

「上去,你先跳。」黃百合命令道。

我看黃百合是鐵了心要跳窗戶走,就只能從了。一步跨上窗檯,看了看下面,沒有什麼東西,跳了下去。

「把球扔給我。」我說。

「接著。」黃百合一甩手。

黃百合爬上窗檯,卻遲遲不敢跳。

「哎呀-這麼高呢。你是怎麼下去的?」黃百合問。

「不高。不是你說要跳窗戶走嗎?」我說。

「沒想到這麼高啊!我不敢!」黃百合說。

「得了,我在這等你。你從門出來吧。」我說。

「不行!我要跳。youjump!ijump!」黃百合說。

「姑奶奶別甩詞了,快跳吧!再磨一會兒宿舍鎖門了。」我說。

「那我真跳了,接著我點。」黃百合說完就跳下來了。

還好一樓不高,但她還是雙腳沒撐住,坐了個屁蹲。

「你怎麼不接著我點?」黃百合坐地上問我。

「您哪給我準備時間啊?」我說。

「我站在上面那麼半天,你都沒準備好?」黃百合問。

「沒想到你話還沒說完呢,人就下來了。」我說。

「打住、打住。現在扶我起來總可以吧。」黃百合說。

「哦、哦,好的。」我趕緊上前扶她起來,黃百合瞪了我一眼。

我倆並排走上操場。

「你想學什麼?」我問。

「我都摔成這樣了,還學什麼學?」黃百合說。

「哦,那就不學了。」我說。

「不學了,沿著操場走走吧。」黃百合說。

我倆沿著操場跑到開始遛彎。第二個晚自習開始了,走讀的都已經回家,住宿舍的寫完作業的基本上也回宿舍了。操場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初夏的夜晚,風很溫柔,像草原上的小羔羊,時不時的用小腦袋到你的腿上蹭兩下,撒個嬌,然後又蹦蹦跳跳的跑開。三兩片薄雲霓裳一樣的纏繞在月亮周圍,月光羞澀的灑在操場上。

「你上學期期末的考試成績好像不太理想。」黃百合說。

「嗯-考的不好。」我說。

「怎麼了?沒發揮好?」黃百合問。

「沒有,實力就那樣。」我答。

「瞎說!你怎麼可能是那個實力?」黃百合說。

「我哪個實力?沒學,神仙考也白費。」我說。

「怎麼不學習呢?」黃百合問。

「我也不知道。上了高中,感覺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就想踢足球。」我說。

「哦,對了。你腿和腳怎麼樣了?聽說冬天聯賽的時候,你確實是受傷了。」黃百合說。

「沒事了。換了個腳趾蓋。」我說。

「那腿呢?」黃百合問。

「腿也沒事了。留下三個疤。」我說。

「你可真行!踢個足球也那麼拚命!」黃百合說。

「當然了!事關榮譽。」我說。

「你就是死要面子!」黃百合說。

「男人!必須要面子。」我說。

「你就裝吧!不累嗎?」黃百合說。

「累也得裝,男人嘛!」我說。

「打住!懶得聽你裝。」黃百合說。

「懶得聽我裝,喜歡聽誰裝啊?」我問。

「誰都行!就是不想聽你裝。」黃百合說。

「師哥也行?」我突然問。

「什麼?什麼詩歌?」黃百合問。

「沒什麼。」我說,心想你也夠能裝的。

「你對早戀怎麼看?」黃百合問。

「早戀?嗯。。。不太好吧。」我說。

「哪不好了?」黃百合問。

「耽誤學習啊。」我說。

「你沒早戀,也耽誤學習了。」黃百合說。

「那不一樣。我就是踢踢足球。等我踢夠了,就安心學習。」黃百合說。

「早戀也可以一起學習啊,共同進步啊。」黃百合說。

「那怎麼可能?你想想看,每天上課、下課、放學想的都是對方。怎麼可能好好學習?!」我說。

「哦?那你怎麼理解戀愛呢?」黃百合問。

「借用毛老人家的一句話: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我說。

「誰說的?」黃百合問。

「誰說的你別管了。關鍵是我很認同這句話。」我說。

「小小年紀想得倒挺遠。」黃百合說。

「那當然!戀愛不是兒戲!」我說。

「如果你碰到喜歡的人,你會表白嗎?」黃百合問。

「嗯-不確定,應該不會。」我說。

「為什麼?」黃百合問。

「你喜歡人家,人家喜不喜歡你啊?再說了,你不能碰到一個表白一個吧。」我說。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黃百合點點頭。

「你怎麼理解戀愛?」我問。

「戀愛嘛,喜歡就可以。至於以後,那就以後再說。」黃百合說。

「您是夠洒脫的。」我說。

「不然呢?總以為後面還有更好的,也許錯過了合適的。」黃百合說。

「就以現在的歲數來說,你知道誰是合適的?誰能跟你白頭偕老?」我問。

「你能不能現實一點?哪有那麼多以後?你想等到江麗的以後嗎?現在喜歡的就是合適的。」黃百合說。

小鎮初夏的夜晚,多少還是有些微涼的。青蛙、鳥蟲們不會像盛夏時節那樣,整晚的叫個不停。只是偶爾會在遠處發出一兩聲的鳴叫。像是不滿這微涼的夜,或者是熟睡中翻了個身,順嘴念叨句:你倆太吵了!

我似乎是聽懂了鳥蟲們的念叨,半天沒有說話。只是陪著黃百合靜靜的走。

「我愛江麗,江麗也愛我!對於愛情我不允許摻雜任何雜質,必須是百分百的相愛。如果給我百分之九十九,只有百分一的保留,我也會轉身就走。我是大男子主義、好面子,對於不確定的愛情,不會追求。這不光是面子問題,更多的是我無法接受百分百以下的愛情,少一分都不行!」我看著黃百合淡淡的說。

「你相信這世上有百分百的愛情?」黃百合問。

「我相信。」我答。

「關於愛情,你太天真。」黃百合說。

「關於愛情,本就應該天真。」我說。

2022年5月13日夜於薩

「下學期我可能會轉學。」黃百合沒再和我探討愛情的問題。

「為什麼?」我驚奇的問。

「我媽說,咱們學校的教學質量和學生素質不好。」黃百合說。

「咱們北河一中可是周邊鄉鎮里最好的了。哪有比咱們更好的?」我說。

「我媽讓我去市裡讀書,正在聯繫呢。」黃百合說。

「市裡的就一定好?」我說。

「市裡的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媽覺得好。」黃百合說。

「哦-這時候聽你媽的了。你媽不讓你處對象你咋不聽呢?!」我說。

「你。。。你什麼意思?」黃百合問。

「沒別的意思。」我說。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說。」黃百合說。

說完那句話我也後悔了。想道歉又不知道怎麼說。

「不早了,回教室拿上東西,咱們回吧。」黃百合開始往教室方向走。

「哦。」我木訥的說。

到教學樓門口的時候,黃百合停住了,說:「以後少踢足球吧。容易受傷不說,還耽誤學習。」

「知道了。」我說。

回到教室收拾完東西后,黃百合和黃燕一起回了宿舍。我一個人回到宿舍。

「騷大,晚上幹啥去了?」我剛推開宿舍門,繭子哥這個鳥人就開始逼問我。

「晚上?在學校了。我答。

「知道你在學校,在學校什麼地方?幹什麼了?」繭子哥問。

我看棍哥抿嘴樂,大頭一副賤樣,猜到這仨鳥人肯定是發現我和黃百合在操場遛彎了。

「哦,晚上黃百合問我點問題。」我說。

「問問題,問一晚上?」繭子哥說。

「問問題,不在教室問,跑到操場上問?」棍哥也開始了。

我沒回答他倆問題,而是扭頭看了看大頭。大頭兩手一攤。

「我沒問題。就想聽你自己說。」大頭說。

「問完問題,我倆在操場上溜達了一會兒。她說她下學期可能要轉學。」我說。

「要轉學?轉哪去?」繭子哥問。

「轉到市裡的中學。」我說。

「市裡的中學?有什麼好的?!咱大頭考上最好的都沒去。」繭子哥說。

「是她媽非要讓她去。」我說。

「哦!明白了。她媽讓她轉學,她捨不得你。所以找你出主意是吧?」棍哥說。

「都哪跟哪啊?!她肯定得聽她媽的。今晚就算是老同學告別吧。」我說。

「我看是老情人告別吧?」大頭賤賤的說。

「要是情人還好了呢?連tm手都沒牽過。」我說。

「走了也好。省得你一天魂不守舍的。」繭子哥說

「嗬!可不是你家藍百合走!」棍哥說。

「藍百合走就走唄,跟我有啥關係?」繭子哥說。

「你家藍百合最近動向好像不對,班裡有不少男生追她。」大頭說。

「無所謂!」繭子哥說。

「當然無所謂了。左邊妹妹,右邊徒弟的。咱繭子哥現在香得很!」棍哥說。

「滾一邊子去!哪有什麼妹妹?」繭子哥說。

「七班那個小姑娘不是沒事就給你送點零食啥的?」棍哥說。

「那是她自己要認我當哥,我可沒答應。」繭子哥說。

「嗯!等你答應了,就是情哥哥了。」大頭說。

「不可能!你看她長得,眼睛跟沒睜開似的。給你你要啊?!」繭子哥說。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哦!」大頭念到。

「我倆中間隔著10座喜馬拉雅山那麼厚的紗。」繭子哥說。

「騷大,你倆就沒聊點別的?」大頭說。

「沒有。」我說。

「哎-咱騷大稀罕了半天,沒等到手呢,人家跑了!真是夠可憐的!今晚哥們陪你!」大頭說著話,假裝收拾東西要到我床上睡。

「有多遠滾多遠!誰稀罕你個大腦袋?!」我說。

「你倆也停!別把我也給染黑了。」我對著棍哥和繭子哥說。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呦-」棍哥鳥人念到。

「收起你那些淫詞浪語吧。哥要寫作業了。」我說。

「你趕緊寫作業吧。哥也要覺覺嘍!」大頭說。

半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黃百合。「第一次約會就遲到」、「youjump!ijump!」、「現在喜歡的就是合適的」。。。往事種種也浮現在眼前。她應該是喜歡我的。

但她為什麼又會和高二那個男生散步呢?而且還是好多次。我搞不懂黃百合究竟在想什麼?!

「嘶-哎呀-嘶」繭子哥在床上哀嚎。

「咋了兄弟?」我問繭子哥。

「老大,快幫幫我,腿抽筋了。」繭子哥說。

我穿上拖鞋,走到對床的繭子哥床位。

「哪裡抽筋?」我問。

「小腿肚子,快、快。不行了!」繭子哥催促道。

我搬起繭子哥蹬直的右腳,握著腳尖使勁向里掰。

「怎麼樣?好點沒?」我問。

「好多了、好多了。」繭子哥說。

「我幫你揉揉小腿。肌肉都僵了吧?」說著,我開始揉搓繭子哥的小腿肚子。

「媽的,今天跑了個萬米,就這個熊樣了。」繭子哥說。

「兄弟,你以後還是得多吃啊?」我說。

「光多吃沒用啊,還得多吃好的。」繭子哥說。

「咋啊?你還想繼續搞體育啊?」我問。

「恐怕還得學體育。文化課是真跟不上啊。」繭子哥說。

「馬上高二了,分文理班以後會好點。」我說。

「老大,我只要一背東西就腦瓜子疼。文科我肯定學不了,只能學理科。但是理科我的底子太差了。」繭子哥說。

「哎-再學體育也行。這個是你的專長,別人想要還沒有呢。」我說。

「我寧可不要這個專長。讓我學習好點。」繭子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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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下的無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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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生無悔的「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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