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吩咐
如果可以選擇一條更加波瀾壯闊的人生道路,相信大部分人都不會猶豫。現在明渺就面臨著這樣的選擇:和施心學習施心口中的「神修」,或者消除這段時間他們所有人關於施心的記憶回歸從前。
一個小時前,施心住處。施心饒有興緻地撥弄著明渺的吉他,明亮的眸子對著譜架似在思考,長發披肩,靈動優雅。即使明渺這段時間和施心交換了身體,身上卻是沒有這種氣質的。顯然,施心已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回來之後,施心便叫明渺坐到了自己面前,兩人對視一會,明渺便是「又」昏睡了過去。現在他正躺在施心的房間里,像當初一般。不多時,施心已經憑藉著聽過的曲子摸索出了「哆唻咪」的音階練習了起來。似是被施心的練習吵到,明渺醒了過來。
沒有任何的不適感,明渺卻是對自己的身體有些陌生。「是因為用慣了施心身體的緣故么?」明渺在心中推斷。然後開始簡單地活動身體,回想著以前的感覺。他發現自己的「小毛病」都沒有了,雖說比不上施心靈活,但也如「嶄新出場」,活動自如,想來應該是施心做的。
扭著脖子來到正在練習的施心面前坐下,安靜等待,同時也在心中措辭。施心素手爬著音階,肉眼可見地越發熟練,隨後竟然開始有些停頓地小聲彈奏起譜架上水月新的曲子。
明渺看在眼中,心道施心好恐怖的學習能力,果然不是凡人能比的。施心專心地練習著,忽然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對明渺微微一笑。明渺有種錯覺,他彷彿看到的是兩個人,一個高潔神聖不可褻玩,一個明朗溫柔親近可人。
勉強平靜了下心情,明渺有些不好意思,用稍微蓋過琴聲的聲音說道:「像你一樣有特殊能力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樣漂亮,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明渺自認為不是什麼能說會道的人,但對於心中疑問卻是演練了很多遍了。但在施心明眸一笑下卻是亂了神,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拍馬屁,不禁在心中覺得自己好笑。
施心也不在意明渺的恭維,依然目不斜視地看著譜子練習著,緩緩開口:「你先聽我說罷,我說完后,有什麼疑問再問也不遲。」似乎也沒有等明渺回答的意思,便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一大堆話。
施心的聲音像早晨的陽光,像有濕潤人心的力量,隨著她慢慢變得順暢的琴聲將一個明渺從來接觸過的世界展現在他面前。
施心的能力是他父親,也就是養父「孫悟」教的。據她父親所說,這叫「神修」,可分為:
蛻神:重在提升靈魂能量,可使人精力充沛,體質改善,提升思維速度,記憶能力。
入微:靈魂能量操控更加細緻,初步觀察到靈魂,體察萬物細微之處,無須睡眠,體能大幅度提升。
化物:能與宏觀萬物、微觀粒子交互,一定程度改變物質溫度、結構,操控物體移動,無須進食。
「靈魂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那像你們這樣的人多麼?都是這麼界定的么?是不是也像小說里寫的那麼打打殺殺?」明渺像個好奇寶寶,乖巧地盯著已經閉眼彈奏的施心。
施心回答也很乾脆:「靈魂、精神力、場、能量、維度、波、粒子,隨便你怎麼叫,你也體驗過了,不管叫它什麼,它是存在的。修鍊之人的數量的話,就我所知,不多。我也不知其他人是怎麼界定修行進度,也不感興趣,但除父親外,我沒見過比我厲害的人。至於打鬥嘛,很少。」
明渺點了點頭,可心裡罵了自己一萬遍,這問的是些什麼東西啊。心中猶豫,但還是將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堅定地說了出來:「我也能……」
「能。」似乎是知道明渺心中所想,他還沒說完,施心便緩緩睜開了眼眸說道,手上的琴聲也是戛然而止。她打量著明渺,眼波瀲灧,繼續道:「這次是父親的吩咐,讓我帶你進入修鍊之途。上次我突破出了讓我們換身的意外之後去尋找父親,父親看了你的身體,就這麼說了。」說完施心的目光中也有些不解。
明渺很驚喜,但也有些莫名其妙,什麼叫父親的吩咐。不覺間問出了口:「你父親的吩咐?為什麼。」
施心搖了搖頭,又看回了譜子,那譜子竟是無風自動,翻到了下一頁。只見施心一邊又開始彈奏,一邊輕聲回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父……伯父是什麼境界啊?你們修鍊的方法是怎麼得到的?」明渺有些蹬鼻子上臉,他最近嘴快習慣了,說出來才感覺可能問得太多,這可能涉及人家的秘密。無奈說出的話,潑出的水,只得有些不安的看著施心專註而美麗的側顏。
「很厲害,但父親還沒跟我說後面怎麼分辨境界,這麼說吧,他現在應該不在地球上。你說的是神修之法吧,沒什麼方法,像你,我還得想想教呢。」施心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
「外星人」「鬼魂」「精怪」等詞不斷閃現在明渺腦中,這幾分鐘經歷了太多,表情僵硬,嘴角有些抽抽,這父女倆怎麼不太靠譜的樣子。努力擠出一個求知的微笑,問道:「那為什麼叫神修呢?」
「哦,父親說是這樣叫比較酷,我也就這麼叫了。」施心應該是記住了前幾段曲子,轉頭燦爛地笑著回答明渺,果然,她可以不靠譜。
「你真聽父親的話。」明渺不知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了。
「不是的,父親說過人不可能總對的,或者總是錯的,他讓我多實踐,證明他說的可能是錯的,還說人得有自己的思考方式。」
「你父親做過錯的事啊原來。」
「就我實踐過的來說,他沒錯過。」
一陣無語,明渺覺得槽點有些多的無處下嘴,卻是沒說出來。但隨即想到什麼,作死之魂發作:「那如果我不答應呢?代價是什麼?」
施心笑得更燦爛了,皓齒微露,聲如弦動:「你會死。」
明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卻聽得施心輕靈的笑聲傳來,隨後施心捂著含笑的雙唇道:「開玩笑的,你和最近接觸過我的人會被我抹去關於我的記憶,也好讓你們繼續生活下去。」
明渺有點被這施心玩壞了,心道這人不是有什麼大病吧,不過卻是對施心更好奇了。人總是有探索未知的好奇心的,明渺想過,如果最終人類進化到沒有生存之憂,甚至沒有性別之分,那求知心可能就是能支撐人類繼續「前進」的動力了。
施心將吉它靠在了靠背上,依然地優雅從容。明渺有個奇怪的念頭,如果理想國中有「放下」這麼個概念的話,那施心的動作應該就是終極意義的放下。施心笑意淡去,神情中有明渺沒見過的嚴肅,她語調不急不慢:「好了,你現在可以做選擇了,水月,你也一樣。」
水月?在明渺奇怪施心話中的意思之時,一陣腳步從廚房由遠而近地傳來。卻是龍水月像做事的孩子一般雙手緊握身前,有些局促地走了過來。
明渺不知道水月是什麼時候、怎麼跟過來的,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低頭不知何為的水月,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施心。
卻是龍水月突然直起了身子,目光堅決地直視著施心,彷彿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樣。她不卑不亢,平靜但篤定地回答了施心剛才應該也向她發起的疑問:「我如果也可以選擇的話,會跟你學習神修。」顯然剛才二人的對話她是全聽到了。
施心嫣然一笑,看著眼前身材嬌好的龍水月,起身如春風般無痕的一眨眼便來到了龍水月跟前,龍水月沒看清她的動作,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
「可以。」只見施心將不知所措的龍水月環抱住,微微踮起腳尖,撥開了水月髮絲輕聲耳語道。龍水月沒反應過來,施心手上一松,邊向房間走去邊笑道:「果然兩個身體抱著的感覺是不同的。」
龍水月心中羞赧,一瞬間滿臉通紅,又覺得自己是被這施心存心戲弄,有些惱怒地轉身問道:「為什麼!」也不知是問施心為什麼答應她,還是問施心又這般對她。
「因為我還挺喜歡你的。」施心模稜兩可。
「還有我呢!我還沒回答呢!」一旁的明渺坐不住了,剛才看著那香艷的一幕走神,眼看施心緩緩走向房間急忙提醒。
「你不答應的話問我那麼多幹嘛,閑的嗎?」施心好像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明渺心想自己還真挺閑的,但咂吧咂吧嘴,看著施心的背影,又看著水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們自己玩會,我打個電話。」施心清靈的聲音從房間處傳出。
「玩?玩啥?」明渺無語,施心行事說話真是讓人猜不透,都分不清她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怎麼感覺有些後悔了呢?」明渺親身體會過,不會懷疑施心的能力,但卻開始有些懷疑施心的精神狀態穩不穩定的問題了。
想到影視劇中各種高人都不太正常,明渺來到了水月的身邊。哪知水月卻總是背過身去似是不理會他,心想水月是因為剛才施心抱她生氣么。便更想知道緣由,甚至拉了拉水月的袖子,可水月還是避開他慌張地坐到了落地窗邊面向一片黑暗的窗外。
明渺心道糟糕,這師徒矛盾可是大事。「等等,師徒?」明渺歪頭,雙手一拍,向施心的房間問:「施心,我和水月是不是得弄個拜師儀式什麼的?」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明渺還覺得不錯的樣子,雖說腦中閃過了好多師徒戀的情節,又在心中吐槽自己應該是最近演戲太多了或者被方止那二貨給傳染了。
施心明明在打著電話,聲音卻傳進了二人的腦中:「不需要。」
「那咱們門派有什麼名字嗎?是修神閣之類的嗎?」
「沒有。」
「有多少人啊?」
「就你們兩個。」
「咱是不是得有個規矩或者講究什麼的?」
「沒有。」
「那……」
明渺問個沒完,也佩服著施心這時的脾氣。到最後都開始玩起來了,什麼「你喜歡吃什麼」、「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你知道水月唱歌可好了不」之類的都問了出來,像是故意要把這個有些他看不透的美人施心惹怒一般。
如果龍水月烏黑靚麗的長發沒遮住耳朵的話剛才明渺一定會發現她耳根通紅,此刻她正雙手扶腮,面色紅潤。雖然是有剛才施心的大膽又迷惑的行為的原因,但讓她心神動蕩的主要還是:施心剛才在進屋的同時,也用現在和她二人說話的「神通」,對她一個人說道:「你喜歡明渺對吧?為什麼不像現在一樣坦誠?對他說嘛。」
「說出來嗎?然後呢?」龍水月黑色瞳孔中充斥著迷茫,聽著明渺和施心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望著雨意漸濃,似是一片虛無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