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舒家村
略有起伏的蜿蜒山路上，一輛馬車踏踏踏踏地循聲而至。
透過馬車狹小的窗戶，洛陽可以看到一路上青山綠水，鳥語花香，不愧是長江以南的洞天福地，人煙罕至的低矮山坡上，植被野蠻生長，蔚藍如洗的天空在無限遠處融入波光粼粼的碧水。
對普通人來說難以忍受的顛簸對洛陽似乎毫無影響，怡然自得地欣賞著景色，任由車夫快馬加鞭地驅趕著馬兒。
洛陽打算從龍虎山，去到最近的南昌，上了大官道，直通武漢，再到鄭州，最後去往太原，有汽車的話兩天想來也足夠了。
一個時辰說短也不短，左右也才十來里地，趕時間的洛陽為什麼不自己跑去舒家村搞車呢？
因為他不認識路，龍虎山下從沒打過仗的小鎮可沒有能用到太原的地圖。
……
「道爺，舒家村到啦！」
車廂里閉目養神的洛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翻身下了馬車，讓車夫指了個方向便直往舒老太爺的府邸去。
舒家村，顧名思義，村裡住的基本都是本家，洛陽一個外人進村自然引得許多村人矚目，不過看到他一身道袍之後，便沒有多管他，只是叫來村老識別一下是否真是龍虎山的道士。
這時候在外行走，已經為洛陽帶來一件頂級裝備的中等初始身份，又為洛陽帶來了極大便利，村老一眼認出，正是天師府最年輕的真人洛真人（本世界道教門派只有高功及以上可以稱為真人）。
需知舒家村可不比其他地方，村裡是有民兵隊的，人人帶槍，如果沒有合適的身份，進村都是難題。
一路偶爾問詢，不一會兒便來到了舒老太爺的府上。
雖然只是村裡的員外，說是府上，倒也完全沒有問題，生活在現代的洛陽終究還是低估了舊社會地主階級的富裕程度。
且不說這最少三進三出的佔地面積。
大門和圍牆雖然是白磚堆砌，木樑黑瓦，卻也看得出錯落有致、精心規劃、砌得一絲不苟，頗為講究。偶有一些雕在磚牆上的圖案，也是栩栩如生，下了功夫。
不似如今的酒店別墅富麗堂皇，卻也有一種歷史沉澱、匠心融入、精雕細琢的美。
門前三級台階，階下一左一右，蹲著兩隻石獅子，只有半人高，去了底座的話，憨態可掬帶著風雨痕迹的石雕，像哈趴狗卻多過了像獅子。
門口半開，正有一個小廝在門口清掃，洛陽便徑直走過去招呼。
「小哥安好？勞煩你進門稟報一聲，就說龍虎山洛陽真人特來拜訪。」說著便做了個道揖。
小廝抬頭看了一下洛陽，見這道人雖然彬彬有禮，但卻留著頭短髮，道袍下的肌肉塊塊隆起，卻是像強人多過像道士，他倒也不怠慢。
「道爺稍候，我去問詢主家。」
「有勞了。」
看著小廝進門時還謹慎地把門帶上，洛陽不覺一愣，我看起來很像壞人嗎？
不過幾分鐘，門內就傳來腳步聲，當頭出現的正是洛陽此行的目標人物，舒老太爺。
「哈哈哈，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洛真人能來我舒家可真是蓬蓽生輝啊！」
身著絲綢馬褂，頭戴一頂瓜皮帽的老人聲音豪邁，早知道舒老太爺是正一信徒，洛陽也不免升起一點好感。
不愧是敢在亂世做營生的人物，堪稱八面玲瓏。
「舒老居士客氣了，昨天天師還跟我提起，山下的舒家老太爺性情鈞淑，誠心向道，勢必子孫富貴，福澤綿長啊！」
花花轎子人人抬，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洛陽對舒家有所求，該有的商業吹捧卻是免不了的。
「嗨呀，好說好說，我就知道老天師還記掛著我，我舒家祖上五代都是正一信徒，自打我發了家，每年的香火更是沒有斷過，就是可惜，我那乖孫調皮，不肯上山做個道童，等他及冠我再接他回來做個火居道人不就行了！」
「呵呵～居士不必困擾，說不定小少爺過兩年便想開了呢。」
「也是，真人此來不知有何貴幹，不如去客廳一敘？」
「那就叨擾居士了！」
……
待幾人七拐八拐入了客廳，舒老太爺在主位落座，吩咐下人上了好茶，便屏退了他們。
「真人此來恐有大事要辦吧？往日里來我家送個符籙，做做法事，都是些小道長，真人將來可是要做殿主，統領六殿之一的人物，恐怕不是來看看老頭子我這麼簡單吧？」
見舒老太爺開門見山說話，洛陽也不隱瞞，在這等聰明人面前打機鋒，洛陽沒有那個智斗的水平。
「老居士火眼如炬，貧道此次前來，是奉了正一掌門天師之命，往慶西北做一件大事！」
「因事態火急，聽聞老居士家中有小汽車，故，特來懇請老居士賣一輛洋汽車與我！」
說完，洛陽假裝從袖袍中掏出二十來根小金條，輕輕放在擺茶的小桌上。
舒老太爺一聽便有些沉默，仔細打量了一下洛陽后，一聲嘆息。他家大業大，又是知識分子，哪能不知道這是要去做什麼。
「真人，老頭子我畢竟不是正一門人，按說不該多嘴，可你也知道，王真人三十有六，韓真人四十有五，而兩位真人修為也不過將將到了高功。」
「若是在我年幼時……恕我直言，兩位真人怕是做不了真人的。您這一去，正一還有人乎？」
舒老太爺一席話給洛陽有點整不會了，按照劇情，你不是應該趁機刁難我么？？？
「老居士不必勸我，不止是門中決議，貧道自身去意也決！國讎家恨，焉有不報之理？」
「望老居士成全！」
定定看了洛陽一會兒，舒老太爺搖了搖頭，揮手叫來小廝，將後院最新的那台洋車加滿油，等會兒洛真人要開走。
「真人高義，真·真人也！老朽敬佩！此去不知可有歸期，請真人飲一碗壯行酒！」
「多謝老居士成全，洛某卻之不恭！」
將粗瓷碗內的酒一飲而盡，本想說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但一想到這是什麼年頭，誰管你開車喝不喝酒……
「居士保重！」
「保重！」
打開車門，看到拆掉後座的老式轎車后裝的幾桶汽油，洛陽也不推辭，畢竟此去路途遙遠，世道混亂，有這些儲備汽油在，也比較保險。
在地球便是老司機的洛陽沒用多久便在副駕駛上舒家帳房的指導下搞清楚了車上的配置，隨即告別眾人踏上了去往鈦原的路。
出了舒家村，本來計劃先去楠昌，但舒老太爺仗義，汽油足夠，所以洛陽打算直接開往武焊去。
等七拐八拐上了官道，速度終於是支棱了起來，時不時停下看看地圖，聽著老式汽車暴躁的引擎聲，預計晚上就能到武焊的洛陽也難得享受起來，在西方曾經非常流行的汽車公路旅行。
可惜……沒有音樂。
百無聊賴的洛陽僅僅行進了兩個小時，就在路邊看到了無數不平之事，天下飄火的年代，興亡都是百姓苦。
強忍住心裡的難過，洛陽一路上都不曾停留，不敢多看路邊的慘象，如果被絆在路上，不能按時完成任務，恐怕就會沒有任何收穫的被主神直接踢出本次任務，等待一個月後的下一次更難一些的任務。
他終究只是一個過客，能改變這一切的只有人民自己的力量。
……
天色將黑，洛陽已經來到了武焊城外，從清晨受了天師命下山，一個時辰的馬車，一個小時的舒家村之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7個小時。
老式轎車雖然舒適度不高，減震和降噪的技術都不成熟，但是速度卻並不算慢。
看著近在咫尺的武焊城，洛陽卻不打算進去，人多是非場，自己對付不了的槍械都還好，打不過可以跑，但是查看了天師屬性的洛陽清楚，他打不過的人，也是有的。
還是趕緊趁著天色沒有全黑，繞過武焊城，到駐碼店再休息。
想到一路上過的關卡，有救國新軍的，也有倭寇的，外表看起來倭寇完全沒有敗亡的跡象，也難怪民眾依然談倭色變。
還好洛陽龍虎山真傳高功的身份竟然意外地好使，兩軍關卡都不曾阻攔他，只是仔細查看了道碟、通行文書，確定他不是悍匪而是正經道士。
雖然驚訝於一個道士怎麼開得起新式轎車，在洛陽兌換的銀元每次一兩塊的打點下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待到夜深人靜，勞力士顯示已經晚上十點四十，終於到了駐碼店的偽軍關卡前。
檢查了關文之後，洛陽徑直開往駐碼店最豪華的酒店「夜上海」，空間中生活成本極其低廉的輪迴者，條件允許的話倒是幾乎沒有會委屈自己的。
遍布乞丐，燈火稀疏的城中，夜上海倒是燈火通明。
在三番五次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公主」服務之後，總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豪華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