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的開始
這句話站在醫生角度,可謂是無形的巨大的動力;站在家人的角度,這算是從心裡的支持啊。
今天大清早,元氣滿滿,一定是個好的開頭。
...
九點整,安雨萱環抱著顧冉靜的肩膀,何錚跟在身後一起進入了一間房間。
現在的顧宅一片沉寂,顧爺爺憂心忡忡地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整片天空灰濛濛的壓得很低,就好像在表達著顧爺爺現在的心情一樣。
安雨萱和何錚一致決定就在顧飛岩爸爸媽媽生前住的房間給顧冉靜做治療,因為這裡有顧冉靜爸爸媽媽的身影,有他們的味道,有他們生前用過的東西,在這裡治療最合適不過了。
在這裡顧冉靜將會回到那個讓她最孤獨無助的那一天,那個血腥殘忍的場景,每一個細節都會被無限放大,從而衝擊顧冉靜的神經和心理,他們要做的僅僅是引導她從那個畫面走出來,走回正常的生活中。
「冉靜,現在,看著我手上的墜子,眼睛跟著墜子看。」何錚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放下一個精美的小墜子。
「看著墜子,你會慢慢想睡覺,你會進入一個夢裡,記住,那只是一個夢,你要把你夢裡看見的東西全都告訴我,如果很痛苦,那我就去救你...」
何錚慢慢的說著慢慢的引導顧冉靜眯上眼睛。
沒一會兒,顧冉靜嚅動著雙唇,慢慢吐出一段話來,在一旁的安雨萱連忙記錄下來。
「爸爸媽媽答應過我,十八歲生日會帶我去海洋館看鯨魚,可是他們因為工作忙食言了,我很不開心,但是哥哥跟我說爸爸媽媽明天回來補我生日禮物,還會帶我去海洋館看鯨魚,所以我很開心,我興高采烈的等著第二天的到來,我醒來的時候,爸爸媽媽果然回到家了,我就知道我哥哥說的話是不會騙我的,那天本來哥哥也要去的,但是公司臨時有事他就沒有辦法去,我依然很開心,因為爸爸媽媽在,因為我可以去海洋館看鯨魚了,在路上,我跟媽媽還合唱了一首《消愁》,我媽媽唱歌很好聽,我爸爸還當著我面誇她,我看見媽媽臉紅了,我知道媽媽一定也很開心,可是,就在那一瞬間,我們的車子被撞擊了,爸爸為了保護我打死了右邊的方向盤,媽媽則是把我抱的緊緊的,我看到了媽媽的脖子插滿了玻璃...」
聽到這裡,在寫記錄的安雨萱的手都不禁抖了抖,背後生起一陣冷汗。
顧冉靜眼角流下一滴滴淚珠,安雨萱心疼的不行,如果可以,她真的的不想讓冉靜再重現這樣的痛。
安雨萱深呼口氣閉上眼睛,現在的她只能忍著這股衝動。
「我想從媽媽的懷抱掙脫出來,但是...一個黑色衣服的人...他拿著刀子一直捅著我媽媽,媽媽用最後的力量捂住了我的嘴吧...啊啊啊啊啊...我好害怕,有沒有人能來幫幫我,有壞人在殺我的爸爸媽媽...我看到爸爸在求那個黑衣人,求他放過我們,但是那個人瘋狂的捅我爸爸,最後爸爸雙手垂下,再也沒有了聲音,爸爸也流好多血,我想要叫醒爸爸,但是爸爸怎麼都不應我,我一直哭啊哭啊,一直喊救救我們,可是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媽媽的身體漸漸冷了起來,我想要用我的身體傳我的溫度給她,但是媽媽怎麼都暖不起來,我意識也開始慢慢不清晰了...救救我們快來人來幫幫我們...我好後悔為什麼一定要去看海洋館,我好後悔...都是因為我...爸爸媽媽才會被人殺死的...」
「很久很久,終於有人來了,我看到一位穿著白色裙子的姐姐走了過來,姐姐打了個電話準備要離開,我用儘力氣求她幫我我,她蹲下來看到我了,後來我暈過去了...」
何錚平時是個極其冷靜的人,可是這會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無意識的牽住顧冉靜的手。
「靜靜,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壞人的錯,你爸爸媽媽一定不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所有都已經過去了,你以後再也不會想起這個夢,你以後不會再痛苦了,你一定要好起來,你爸爸媽媽才會開心的。」
「乖,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醒來所有都會好的。」
直到顧冉靜呼吸平穩后,何錚才把她的手放回她的腹部上。
安雨萱拿了一張毛毯給顧冉靜蓋上之後,便和何錚出去了。
她出了門口后遲遲不能緩過來。
她原本以為在顧飛岩嘴裡和在顧爺爺嘴裡聽到的都已經令人不寒而慄了,但卻沒有想到顧冉靜今天這個版本才是最還原最膽戰心驚的...
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被人殺死卻沒辦法做任何拯救他們的事,那個時候她該有多害怕多無助...
媽媽的懷抱里是溫暖的自己,爸爸的乞求里是護她周全...
冰冷的身體,殘酷的畫面,死亡的血腥味,無一不在提醒著顧冉靜,這個後果都是她造成的...
何錚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安雨萱擦了擦眼淚搖搖頭:「我沒事。」
她望著坐在客廳沙發上爺爺的背影,心被揪得緊緊的,呼吸一下都像在扯著她的心臟,她該怎麼跟一位快八旬的老人說這麼殘酷的事情呢?她從來沒有覺得一份病情記錄是那麼的沉重,現在卻是抬不起腳往前一步,她有些不忍心,可是,她又必須要向這位老人陳述這件殘忍的事實。
原本以為顧飛岩不願意結案只是因為兇手另有其人,但卻不知道原來這件事情還有這麼一段。
她猛地想起那個監控錄像!
監控被修改了!監控裡面沒有出現冉靜說的黑色衣服的人和白色衣服的女人!
顧家查了這麼久的真相原來都已經被帶偏了!
可是也不對,屍檢是不會說謊的啊,警察那邊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有被刀捅這樣的傷口,說不過去啊...
「你走神了?!」雖是疑問句,但何錚卻用著肯定的語氣。
安雨萱回過神深呼了口氣,走向了客廳。
「爺爺...我們出來了。」
老人聞聲抬頭,額頭上爬滿了皺紋,雙瞳空洞無神,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多歲...安雨萱隱約中看到了他耳邊的鬢髮藏有幾根白頭髮,爺爺應該是一整晚沒睡著吧。
「爺爺,冉靜,她很堅強,她堅持到了最後...」安雨萱咬著下唇,垂眸,把手上的病情記錄遞給了顧爺爺。
顧爺爺只是接下,眼淚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輕輕滑落。
安雨萱雙手覆上爺爺的手背,更咽的她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無聲的安慰。
最後還是何錚理智,把情況說了出來。
「治療過程,很痛苦,但是她堅持下來了,那就說明治療是有效果的,只要她敢於面對,那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多帶病人去一些熱鬧的地方,掃除她心裡的孤獨,多帶她去接近一些就能夠接近的人和事,這樣有助於對她的治療,之後的一三五我都會過來檢查,做後續治療,今天的治療就先到這裡,我明天再過來一趟。」
爺爺和安雨萱都站了起來。
「何醫生,真的是太感謝你了,我孫女從來不願意接近醫生,拿她沒辦法,但是她願意接受你的治療,那就說明你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醫生,我顧某不善言辭,以後遇到問題如果不嫌棄儘管可以來找我。」
何錚嘴角微勾,把這句話悄悄放在了心底:「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沒做什麼,都是雨萱的功勞,如果沒有她這場治療也許真的進行不下去。」
安雨萱聞言睜大了眼睛。
何錚收到安雨萱的眼神后,微笑點點頭道:「一個病人無法接受治療,歸根結底是不夠信任醫生,這一點安雨萱就做得很好,讓顧冉靜無條件的從心裡接受她了,對我,也許只是愛屋及烏。」
氣氛被何錚的話帶得稍稍緩和了許多。
...
何錚走了之後,爺爺才忍痛走進冉靜治療的房間里,這兩年來,他從來沒有敢踏進一步這個房間,這個房間是他顧某自老伴走後一生痛苦的開始,他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失去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也失去了那個活蹦亂跳陽光自信的寶貝孫女,不過他最大的安慰是,他選中的兒媳婦安雨萱成為了拯救冉靜的最後一根稻草。
安雨萱沒有跟進去,想必這會顧爺爺也能跟著冉靜的治療放下心裡過去那些事了。
顧飛岩回來時,撇到站在門口的安雨萱,不禁有些皺眉。
他快速走到她面前。
安雨萱看到眼前多了一雙乾淨的皮鞋,緩緩抬頭。
這兩年來,他也少不了對自己的折磨吧。
因為受傷那個人不是他,因為他沒能保護他們,因為他什麼也做不了...
「飛岩,我做到了。」
「嗯。」
話畢,看了一眼房間門口,便離開了。
在轉身間,安雨萱看到了他緊握著的拳頭。
顧飛岩什麼都做不了,他也不願意去面對靜靜受到的這樣的傷害,他更願意能夠直接幫靜靜承...
他一定會讓那些人百倍十倍的償還,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