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輪迴境
許玖再次睜眼,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出生地——荒海之島。
只不過她看見的卻是與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荒海之島。
與她出生時那個寂清的小島相比,這裡宛若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這裡邊如同人間的集市般,平坦而廣闊的街道四通八達,店鋪酒肆林立,隨處可見高大的梧桐樹木,所有的小販、行人都是穿著華麗的俊男美女。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一直追隨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那女孩看起來約三歲的年紀,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渾身胖乎乎的,穿著嬌俏的一身粉色小裙子,就像是個白嫩嫩的小粉糰子,讓人不由得心生喜愛。
許玖直覺,那小女孩就是出生第三百年時的她:
「阿玖,你一個人出來玩跟你阿爹阿娘說了嗎?可不要丟了啊?」一個面目明艷的女子從遠處走來,看見小許玖后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然後彎下腰來,平視著小許玖,看著許玖一副傻乎乎盯著她看的樣子,不由愉悅地笑出了聲。
「我們小阿玖這麼可愛,不若就隨青平哥哥回家吧,等你長大了哥哥娶你做娘子好不好?」旁邊的酒樓里走出了一個俊美的男子。
那男子身著一襲白衣,以金絲鑲邊,眉目含笑,溫潤如玉,身上透露出一種清高的貴氣,彷彿是天山上的一株雪蓮。
忽然一片巨大的梧桐葉從天上悠悠地飄落下來,把小許玖輕輕托起,輕柔地左右搖晃。
小許玖正玩得開心,呵呵呵地笑個不停,梧桐葉忽然快速升高至三米多的距離,壞心地把小許玖往天空上拋,而後又穩穩地接住。
才三歲的小許玖一下子就嚇哭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阿玖。」一道溫厚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隨即一雙大掌托住了小許玖,小許玖顫顫地叫了一聲,「阿爹……」
隨機精緻的小臉皺成了一個包子,小嘴一癟,幾乎就又要哭出來,胖乎乎的小手指向酒樓的二樓,用軟軟的小奶音一個勁地說,「青玄哥哥,壞!壞!捉弄阿玖。」
「哦,青玄哥哥捉弄小阿玖啊,那爹爹去教訓他!」許阿爹嚴肅著一張臉,信誓旦旦地跟小許玖保證,右手馬上就要掐訣。
「姑父手下留情,我錯啦!」二樓窗口忽然冒出一張可愛的圓臉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童從窗口蹦了下來。
跑到小許玖旁邊,輕輕拉著她的小胖手,「我們小阿玖膽子太小了,青玄哥哥才不是捉弄小阿玖呢,我只是在陪你玩哦,青玄哥哥最喜歡小阿玖了。」
小許玖歪了歪頭,感覺十分犯難,似乎在思考青玄這話的可信度,最後小手一揮,大度地說:「青玄哥哥的果子酒,阿玖都要,才原諒你。」
「好,小阿玖要什麼,青玄哥哥都會給。」
大人小孩們都笑了起來,這實在是一副非常溫馨動人的場面:至親俱在,寧靜祥和。
「假的。」許玖淡淡地出聲,右手指尖在小許玖額頭上一點,場面瞬間凝固,而後所有的一切都漸漸消散在了天地里。
「我出生時,身旁沒有一個族人」,許玖對著空氣說道,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某人聽,「我一個人,修鍊了上萬年……而且,你如果要迷惑我的心,相比起讓我做一個旁觀者,我想,把我變成那個小許玖會更有用一些。」
「好,我下次知道了。」沉默了很久,空無一人的幻境里忽然傳來一句沉悶的應答。
這時,許玖身邊又出現了一塊石碑,上書「輪迴境」,旁邊一行小字寫的是,「放下痴妄,大夢初醒,百載浮沉」。
許玖並不急著觸摸石碑,進入下一輪,而是屈膝盤坐,一邊修鍊靈力,一邊等著沈無追。
許玖等待的沈無追此刻正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黑色鎏金的大殿彰顯著奢華貴氣,金色的紗幔從頂端垂下落在地上,看材質是最為珍貴的天山雪蠶絲。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刻他被抱在一個女人懷裡,更準確地說,他變成了一個女人懷裡的嬰兒。
「王,王,我求求你,不要送走我們的孩兒好不好,他才剛出生一天啊,他還那麼小,您要是把他送走了他就活不成了,王!」那個女人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聲音里滿是絕望。
「誰讓他命不好,成了孤的第九子,國師早有預言,第九子若留在西方魔界,會給我們帶來大災難的,但如果送往東邊的話,卻能幫我們成就大事」,站在那女子面前的黑衣男子將女子輕柔地扶起,抱入懷中,眼裡閃過一絲溫柔,「茹兒,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你將這個孩子送走,我就下旨讓你做王后,好不好?」
那個被稱作茹兒的女子漸漸止住了哭泣,似乎是聽進去了王的話。
但是在她懷裡的沈無追卻知道,那個女子低下的臉滿是絕望和痛恨,望著他的眼神卻慈愛而堅定。
他一下子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想抓住那個女子的衣物阻止她,但是小孩子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並沒有引起茹姬的注意。
沈無追被送走的那個下午,茹姬抱著他一直在看太陽,然後茹姬掐了一個十分複雜的訣,沈無追看不懂,但是似乎是為了封住了他的魔脈。
「我的阿蒙,你父王連名字都不肯給你取,娘親幫你取了一個名字,叫阿蒙……對不起,娘親沒用,阻止不了你被送走,娘封了你的魔脈,你以後去了東方,就是一個普通人……孩子,你去了那邊,可千萬要藏好,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最後,茹姬的美目里漸漸充滿了堅定,低頭在沈無追的耳邊似乎是呢喃地說了一句,「阿蒙放心,你的父親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然後,沈無追就被送到了魔獸森林,被一隻玄青色大鳥從山的這頭叼到了那頭。
之後的許多天里,沈無追都靠靈氣的滋養活著,等到天華門掌門出現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沈無追現在還是懵的,來了一次遺失仙境,忽然就發現自己可能是西方魔族。
師父、許玖、鄭長亭、祖清、大長老……天華門的每個人都從他腦子過了一遍,他忽然很害怕,如果他們知道他是魔族,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