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西斗大陸（116）

這個可怕的想法就像是在她腦子裡生了根一樣。

有一種詭異的力量在驅使著她，讓她按照腦海里的想法去做……

「玖」出乎意料的乖巧，她甚至是沒有絲毫掙扎，立刻便同意了獻祭這件事。

南酈本來只是想讓「玖」獻祭身體，讓她的靈魂入輪迴，也算是全了一場母女情分。

沒想到「玖」為了不牽連樹伯，竟然改動了獻祭的規則，直接獻祭了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她的性子比南酈想象中更倔，更嫉惡如仇。

那一瞬間，南酈明顯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痛楚，心臟疼得幾乎要裂開一樣。

可是一切都已無可挽回，她的後悔於事無補。

後來，樹伯感念「玖」的精神，散盡元神將「玖」零落在各處的靈魂碎片都聚集了起來，重新溫養，「玖」這才有了復活的希望。

待靈魂重聚之後，南酈便親自出手抹了她的記憶，將她的靈魂送入了輪迴海。

她跟三兄弟說，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玖」逃脫追殺，過上遠離紛爭自由自在的日子。伯緒和仲緋對她的話一向深信不疑，自然是信了。

可叔縉不一樣，他那犀利的目光好似瞬間窺探到了她內心陰暗的想法。

他只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姑姑真是疼愛小玖」后，便義無反顧地跟著「玖」入了輪迴。

南酈那一瞬間猶如萬箭穿心。

她突然很羨慕叔縉，羨慕他可以義無反顧地去疼愛自己想疼愛的人。可她不行，她永遠都做不到疼愛自己的女兒。只要一見到「玖」，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個男人，想起她凄慘死去的父母。

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將恨意遷怒到「玖」身上，那便不要再見了吧，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見了。

======

後來過了很久，「玖」再次出現在了她面前，以「許玖」的身份。

這個名字讓她很生氣，她固執地認為「許玖」的「許」，是因為和毛栩栩的「栩」字同音，所以許玖才以此為姓。

這讓她忽然意識到，毛栩栩已經代替她這個母親成了許玖心裡最重要的人。重要到即使是失憶，都會下意識對這個字有特殊的偏愛。

南酈對這個女兒親近不起來，甚至每次見她，都忍不住嚴厲呵斥她。母女兩個每次撞在一起，總是針尖對麥芒，不像親人倒像仇人。

還有那個南酈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的男人，也在某一天，重新出現在了她的世界里。

他追到了神玄島，拚命跟她解釋說他之前是失憶了，現在已經全部記起來了，來尋求她的原諒，他其實很愛她。

呵，全都記起來了？只怕是只記起了兩人溫存的記憶，還沒記起他背叛自己的記憶吧。

南酈將他狠狠打了一頓，趕了出去，從那以後閉門謝客，即便他跪在外面苦苦哀求，也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沒過多久，也不知道君曄是發了什麼瘋，居然要整個世界給他陪葬。還有許玖，真的很出乎她的意料，短短時間內她竟然已經成長到了能與君曄抗衡的地步。

但這已經不是她該關心的了，她們母女早已形同陌路。許玖說得對，她欠她的已經還了，現在的許玖是全新的許玖，跟她南酈沒有絲毫關係。

世界將傾，她連忙去救了伯緒和仲緋，後來仲緋又在許玖的懇求下，帶了君衡一起上路。

他們到了一個新的小世界，找了一個地方落腳。君衡一直昏迷著，嘴裡還念叨著「小玖」，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流下。

南酈一直默默地坐在不遠處，聽著他的囈語，感受著心臟被生拉硬扯的痛苦。

過了大約半年，君衡終於醒了，醒來后第一時間就是找她。

「酈兒，現在我全都想起來了。當時君曄他騙我，他說只要我能治好霍古的傷，他就答應我娶你。」君衡像是失了魂的木偶，眼睛中沒了光芒，連聲音都是嘶啞破碎的，「君曄他是我的大哥，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我沒想到他會騙我，更沒想到他會滅了神玄島。酈兒，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他是被君曄騙了啊。

南酈有些晃神，良久過後，才淡淡地哦了一聲，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語氣平淡得彷彿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麼。

君衡臉色變得很白，他忽然明白了南酈的意思。

這句解釋遲到了太多年，有太多的事情已經改變，滄海桑田物換星移，解釋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南酈的父母不會因為這句解釋活過來，神玄島也不會因為這句解釋逃脫滅頂之災，他們的女兒也不會因為這句解釋重新快快樂樂地長大。

已經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錯過的就是錯過了，遲到的就是遲到了，他們早已回不到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