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鋒（九）

第十九章交鋒（9）

「嵐，你像招搖過市的金魚一般，太過驕傲了。」

恩斯從口袋中翻找出一支香煙，點燃后也不吮吸，直接丟進了魚缸，熄滅的煙頭周圍逐漸滲出淡黃色的液體，金魚彷彿感知到什麼，迅速地遠離煙頭，卻只能在魚缸里打轉。

這時，恩斯把目光投向了正在重新沏茶的仿生人，「所以說，你有什麼計劃嗎」

仿生人沏好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哪怕硅膠製成的嘴唇完全其實完全不怕燙。

「你就沒想過，其實視頻是真的，嵐已經完全被殺死了嗎？被比你智商低的多的存在。」仿生人繼續喝著茶，完全將恩斯的提問，拋之腦後。

「如果，沒有這種如果！」恩斯感覺自己遭到了戲弄，連聲否認道。

「為什麼沒有這種可能?這種概率不為零吧，這種話從你這種自詡為理性代表的人口中說出，不太合適吧。」仿生人繼續嘲諷道，這種行為甚至讓恩斯開始懷疑自己對於聯合先鋒開發新型人工智慧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確實，如果是這樣，一切就會沒有波瀾地順利開展下去，接下來只要解決北方的問題......人類的黎明，終將在我等生涯中見證。」一種可能順利發展的可能性讓恩斯心情舒緩了很多。

「這個時候就不要抱有僥倖的心理了，你自己也清楚，我們缺乏像「全球陣線」那樣大規模的地面部隊，雖然我們的新都直屬快速反應部隊足以應付這個局面，但是我們目前沒有調動部隊的理由。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那個難民隊伍真的成功擊殺了嵐，那麼你會為了你那一點狹隘可憐的自尊心，把他們消滅乾淨嗎。」

「我，我......我不想回答這個我問題，你先告訴我如何解決武裝力量的調度需求。」恩斯選擇轉移話題。

「這個很簡單，我們只需要製造這樣的一個借口就行了。」仿生人沒有繼續喝茶，而是將茶葉渣倒掉，開始收拾茶具了，「新都憲兵團一直儘可能維護著秩序，我們只要給他們製造點麻煩后再合理介入就行，這足以使我們更大層次地介入新都治安，擁有調動武裝部隊的許可權，同時，還能解決城外的很多問題。」

「不過，仿生人把頭抬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恩斯，嘴巴咧開，形成一種詭異的笑容「不過這首先需要一個犧牲品，你記得給那位多送一些雪茄。」

「你怎麼能......」恩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沒幾天就要去月面上療養了，你怎麼能......」

「恩斯，你還是對自己太狠心了，你難道就想面對像嵐這樣的怪物嗎？一個人的死去是死去，一百萬個人的死亡......不過是個數字罷了。」仿生人冷漠地說道。

「可是，可是......」恩斯嘴裡說不出別的話了，如果說先前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能勉強稱為軍事意義上的行動，但是針對無辜的難民，他實在是下不去手了。

「事到如今還說些什麼，恩斯，你已經回不去了，南洋當地就沒有居民嗎？你想一想那個殺不死的怪物，再想一想新都外那些十分臃腫的帳篷。你不會想著和陣線一樣在那邊傻乎乎地建房子來解決問題吧。我們需要一個變革的契機。更何況，就算你想要低下腦袋感謝那幫解決怪物的難民，事先用軍隊控制不是更有效？」仿生人繼續冷漠地說著，但是聲音逐漸變的機械化。

「行。」恩斯下定了決心，

「我會將調動部隊的權力交給你，你來製造意外，最後實現完全控制的結果。」

「但是，」仿生人說話停頓了一下，「我們還無法保證對方在我們製造借口期間無動於衷，出於這個問題，我們還是需要和『薩拉曼達』達成合作。」

「不行，這樣的風險太大了，你讓我支持強盜？你當陣線都是吃乾飯的嗎？你知道你搞的那些臟活都是我想辦法壓下去的，這從道義上也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仿生人大笑著，一不小心嗆了一下，將喝下的茶水噴到了恩斯的臉上，衣服上。「沒關係，很乾凈的，沒有唾沫的，你這人之前乾的事還少嗎？為了牽制陣線，我們一直在暗中支持強盜軍閥，提供武器裝備，資源，軍事觀察員等等，你以為自己還能裝什麼君子嗎？有句古話說得好，當婊子還想立貞潔牌坊。」

「你！」恩斯最終還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清楚地明白，從當時自己按下那個按鈕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回不去了，「詳細地說說你的計劃吧，然後乾淨閉上你的臭嘴，去焚燒爐裡面。」

「放心好了，『薩拉曼達』作為新都周圍最大的軍閥，會避開陣線的清剿範圍，我們無需給他們提供大量的情報和資源，只要負責牽制住陣線即可，廢土上的居民有自己的一套。他們的計劃十分完備，即便嵐決定先行撤退，他們也會派出八成的人手解決這一切，廢土上的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的。」說完，仿生人離開這個彷彿從過去歷史上某一刻摳出來的房間，消失在門外走廊的盡頭。

仿生人躺在運輸廢料的傳送帶上，傳送帶的盡頭是一個翻滾著火紅鐵水的高爐，但在傳送帶運行的路上，有無數巨大的蒸汽鍛造錘負責將廢棄電子元件砸得粉碎。察覺到沒有任何設備觀測后，明明已經被拔掉電池的仿生人劉老師啟動了應急電源，強行從傳送帶上坐了起來，用沾上一些茶葉的指頭黏住了自己的人格晶元，拔了出來。

「春嵐，我知道其實是一個為人謙恭，誠信有理，聰明伶俐的孩子，對於像老師這樣的仿生人而言，即便機體沒有什麼大問題，到了年限也要自然報廢，因為你，老師多擁有了一段短暫的壽命，老師很開心。我的人格晶元裝著我至今以來的記錄，為師，只能幫你到這了......」

電源耗盡，劉老師癱軟下來，整個機體被汽錘砸得粉碎，正如劉老師所料，沾著晶元的手指精準地飛出來被鋼牆圍成的傳送帶，飛到了外面。

「哎，汽錘又把東西砸出來了。」一個負責衛生工作的負責人發現了這根手指。

「怪瘮人地趕緊扔回去吧，」他抓起機械手指，扔回了傳送帶中。

數日之後

新都安保力量高層索特遭遇刺殺，疑似城外難民勾結強盜所為，全球陣線指責聯合先鋒欲蓋彌彰。

聯合先鋒調集無人機群襲擊城外難民營，反人類行為竟受內城區廣泛支持。

臭名昭著的軍閥『薩拉曼達』停止襲擊新都周圍聚落，進行大規模轉移，減輕新都治安困難，聯合先鋒行為得到支持。

這些都是后話。

......

午夜，老艾倫駕車行駛在黃沙之上，作為先行出發的車隊司機，他要負責在新都周圍接應嵐的行動，區別於傳統卡車，採用了新懸挂的車輛可以儘可能地不受地形限制行駛在沙丘之上，這為可能被圍追堵截的他們提供了更多可變的選擇。

距離老艾倫所屬車隊不遠處的一座沙丘后，幾輛使用航空鋁材焊接而成的沙地越野車停在沙地之上，車輛中間的沙地上用幾塊石頭圍成一個簡易的篝火，幾名衣著襤褸的身影圍坐在篝火旁，隨意地將沙地上捕獲的蛇，蠍子，蜥蜴等動物用鐵簽穿插后，將自製的烤串插在沙地上，依靠著篝火慢慢烤熟。

其中一名壯漢看了看手腕上滿是沙礫和漢子的機械手錶，也不管烤串是否熟透，往上面隨便撒了些佐料就往嘴裡塞。

咔嚓咔嚓，是骨頭嚼碎的聲音，動物的油脂，血液，臟器混著口水從乾癟的嘴唇中滑落，滴到他髒亂的鬍子上，衣服上，手上。

一陣風吹過，捲起地上輕薄的黃沙，將少數的沙礫刮到了壯漢的臉上，這令他十分不快，隨手將吃了沒幾口的蜥蜴丟進火堆里，蜥蜴在火里象徵性地跳動幾下，很快消失在烈焰之中。壯漢也不覺得油膩或者噁心，用油膩的手抹去臉上的沙塵，他借著火光看著自己的手錶，招呼其他弟兄們起來，大聲說道。

「黃沙在上，『薩拉曼達』最忠誠的僕人已經失敗了，真是恥辱，是時候輪到我們替他收拾裹屍布了（爛攤子）。」

「我看他也不過如此，大哥你又何必與他斤斤計較？」一個瘦削的人影走近壯漢，其模樣，竟和瑪斯有著幾分相像。

「你不懂，人越是工於心計，越是會被計謀所玩弄，這是他告訴我的，老子不過是個歹人，直到現在才明白這個話，你要是還有半分兄弟情誼，就閉上你的狗嘴，回去接班。」壯漢沒有理會那個那個如同鼠輩一般的傢伙，轉身往沙丘上走去。

隨著沙暴隨時變化的沙丘並不結實，但這壯漢卻在上面健步如飛，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坡頂，他掏出夜視儀，在廣闊的夜色中尋找任何移動的大型熱源。

沒有常常令他暴怒的長時間等待，更沒有令他不耐煩的風沙，壯漢的眼中很快出現了一些移動的光點，如同沒換毛成功，全身黑色的雪兔奔跑在雪原上，那正是老艾倫他們的車隊。

「腦子玩不過更聰明的腦子，但是拳頭可以把腦袋砸出腦漿。」壯漢向身後的同伴們大喊著，「收拾裝備，準備武器，黃沙在上，讓這幫豬玀見識一下沙漠民族的厲害。」接著，他三步並作兩步，向沙丘下的車輛奔去。

沙丘車隊的其中一輛打開了後備箱，釋放出幾架小型無人機，無人機很快升空，向著老艾倫那邊的方向飛過去。

「別跟丟了。」壯漢重重地關上車門，車身下的懸挂在重重的撞擊下晃動不止，壯漢扭頭看著身後操作無人機的同伴問道；「看出來對方有什麼火嗎？（武器裝備）」

「大哥，雖然沒有重武器，但是我們可能惹不起。」身後的同伴拿起手中的平板，指著監控畫面說道；「他們的車上可能帶點核貨（放射性核廢料等等）。」

這可讓一向威風凜凜的壯漢犯了難，很早之前自己在道上混的時候，為了搞掉其他對手，在機上載著不知道哪架軍用飛機上掉下來的核彈頭，飛機上畫上輻射標誌，裝上定時起爆裝置，最後把自己的弟弟綁在滑翔機上發射出去。在對方的恐懼之下，滑翔機穩穩地在對手老家降落，把他們送上了天，進而鞏固了自己在薩拉曼達的地位。

「先不急，跟他們耍耍，想辦法把他們逼停再做打算。」壯漢儘可能地下了一個相對謹慎的命令，這和他以往的決策完全不同。

「可惡，真的不想動腦子啊，難怪瑪斯這傢伙折在對面手裡。」壯漢心裡想著，一踩油門，領著車隊加快了速度。

「大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的燃油儲備不夠，這樣下去豬玀就要出圈了。」身後戴眼鏡的小弟看著屏幕分析道，這更引起了壯漢內心的不耐煩。

「用你的無人機弄破他們的輪胎，我們再下去收拾他們。」壯漢不想再繼續僵持下去，向手下命令道。

「可是，我們萬一暴露......」

「你瞎操蛋個屁，我們都要幹掉人家你還怕暴露？展開隊伍，開始收圈」

壯漢率領的車隊在無人機引導下開始迅速變換隊形，對老艾倫的車隊形成了包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