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波瀾再起
嘈雜,喧鬧,燈光斑斕。
守門人沒敢接馬修遞來的入場費,只是不住搖頭,緊接著便退入陰暗角落。
時隔數月,馬修再次踏上「陰溝酒吧」的地界。
此時已值子夜,舞池依舊擁擠,到處都是肆意扭動的肢體,空氣中瀰漫著酒精與煙草混雜的氣味,地板上儘是玻璃渣,還有殘留的猩紅液體。
要不是情況特殊,他不會選擇來這。
「陰溝」
說白了就是費馬排水系統中東南向的泄洪口,隧道極為寬敞,比之國王大道也不輸幾分。
其東岸經過簡單的磚砌修飾便建成了如今模樣,生意自開業伊始便火爆異常。
往回走是費馬的平民世界,向前便可俯視費馬的陰暗面——下城。
你可以從這尋得平凡市井生活不曾得見的寶貝,也能在保持相對人身安全的情況下,窺伺黑暗生活的一角。
這裡魚龍混雜,你甚至能在某張酒桌看到上城的貴族少爺與下城的流氓無賴一起勾肩搭背。
「咔噠咔噠。」
馬修厚重的騎兵靴與地板堅實碰撞,但沒有人會注意他,人群陷入持久的狂熱,盡情發泄過剩的精力。
穿過人群,來到吧台。
酒保是個削瘦陰翳的男人,眼神冷漠,似是見慣了人情冷暖。
看到馬修時,那對灰白眼珠才不自覺地閃動了一下。
「已經準備好了。」
男人邊說邊遞給馬修一杯威士忌。
「加冰?」
「不了。」
馬修將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把那枚看門人沒敢收的銀幣放在桌上,轉身前往酒吧後台。
一扇水密門矗立在那裡,兩側各站著一位魁梧的夥計。
確認馬修那對藍色眼眸,以及右眼下方那道淺淺的疤痕。
沒有言語,二人合力轉動門上的轉輪。
胳膊青筋暴起,轉輪艱難轉動。
陰溝盡頭
濃郁的濕氣伴著流水發出的巨大轟鳴,刺激著馬修本就敏銳的感官,他站在懸崖邊際,左右兩側各有一群雕刻精細的巨大獅頭噴涌著墨綠的污水。
它們於下方的深淵匯聚成巨大的污水湖泊。
極目遠望,透過繚繞的水汽,有零星火光閃爍,龐大的城市廢墟隱秘其中,呈弧形環繞費馬,宛如一貼難纏的膏藥。
「嘶.....嘶......」
繩索在絞輪間摩擦,不多時,簡陋的升降台便出現在馬修眼前。
下方,一艘駁船已等候多時。
……
水面熒光點點,不時有氣泡湧現,爆裂,散發出陣陣難忍的惡臭。
化學廢料,工業廢水,報廢機器,甚至是屍體,反正是一些不光彩,或難以見人的東西。
月亮湖像一位溺愛泛濫的母親,統統攬入自己的懷抱。
即便如此,水中仍有游魚竄動的影子,讓人不得不感嘆生命的頑強。
馬修坐在船尾,透過防毒面具的球形視窗,前方的視野盡收眼底,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儘管船上除了他便只有掌舵的孱弱老者。
他左手有節奏的輕敲船舷,感受著風衣下擺處老夥計的分量,面容平靜,大腦仍在飛速運轉,他必須捋清一些東西。
馬修清楚,在費馬這樣一座擁有近700萬人口的龐然巨物中,想要找到神父無異於大海撈針。
初入費馬,他便通過展示某些具體的才能與那位下城之主達成某種合作關係。
馬修替其解決一些麻煩,下城之主則通過其龐大的關係網為馬修提供一些便利。
即便如此,兩年的時間,仍未尋得任何關於神父的蛛絲馬跡。
如果不是前些日子那起震驚費馬的慘案,他已決定重返教廷問個明白,即便在某種上那無疑於送死。
馬修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費馬,這座象徵著文明與進步的燈塔,也並非看上去那麼美好。
與教廷日加嚴重的隔閡,因圈地運動與工業改造產生的大量流民,特別是舊貴族與實業起家的新貴之間的尖銳矛盾,曾一度到了不可調節的地步。
希爾曼公爵,雖是舊貴出身,卻頗為開明,積極推動蒸汽改革,資助發明家,建立工業行會,在新貴之中也有著頗高威望。
他一直是緩和新舊矛盾的關鍵橋樑。
就是這樣一個受人尊敬的紳士,卻難逃厄運,在書房被人殘忍殺害,屍體更是慘遭非人的凌辱。
當然這與馬修毫不相干,直到萊茵牧場突然宣布教廷將派遣使團協助調查。
「教廷為什麼會在乎一個公爵的死?」
這個問題一直在馬修腦海縈繞,直覺告訴他,這一切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他又一次捲入深不可測的漩渦。
「咔嚓。」
銀質打火機聲音清脆。
馬修狠狠吸了一口,將腦海繁雜的思緒一一清除。
……
「咚!」
船身搖晃,駁船進入碼頭,緊接著便有數道黑影向岸邊靠攏。
兩束冷白光線於碼頭交織,但當觸及甲板上站立的修長身影時便快速挪開。
巡夜人也不想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馬修輕輕躍上碼頭。
磚石的觸感讓他的心緒安定了不少,沒有言語,馬修跟隨巡夜人的腳步前去拜訪這片土地的主人。
由於地勢過低,再加上毗鄰月亮湖,下城腹地時刻被濃重的霧氣所籠罩,破敗的尖頂建築在霧靄中若隱若現。
這裡又被叫做霧都。
霧都聚集著流民,殺人犯,海盜,改造人,甚至是異族的存在,沒人在乎你的出身,沒人計較的你的信仰,霧都擁有近乎悲憫的包容。
但唯能確實的一點是——這裡絕沒有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