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1筆帳
「溫陽。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強行運轉內力遊走全身,導致心脈受損,可有此事?」
寧中則見王福全那不中用的樣子,知道從他那裡也問不出什麼,乾脆直接問起了楊戩。
楊戩說道:「弟子昨天晚上的確嘗試將內力遊走全身,受了點傷。但是不是傷到了心脈,弟子並不清楚。」
「你現在感覺如何?身體可還有什麼不適?」寧中則又問道。
楊戩說道:「已無大礙。」
寧中則不再多說什麼,只冷冷瞥了王福全一眼,嫌棄厭惡不加掩飾。
她倒是不懷疑王福全是在故意騙他。
這世上,拿好事邀功的人不少,閑著沒事給自己頭上扣黑鍋的蠢貨,她還是真沒見過。
這件事很可能是王福全自己學藝不精,誤以為溫陽傷到了心脈,才鬧出這麼大的烏龍。
「王師弟,你這幾個月教授新入門的弟子們修鍊內功,辛苦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先休息,這件事不勞你再費心了。」
華山派的入門內功心法並不難,只要對周身穴位對奇經八脈的足夠熟悉,按部就班修鍊,就不會出現差錯。
這也是岳不群放心將事情交給王福全的原因。
但現在,這王福全連溫陽是不是心脈受損都能弄錯,他顯然不適合再做這件事情。
「寧師姐,不是這樣的!」
王福全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頓時急了,「師姐,我練了這麼多年內功,怎麼可能連他是不是心脈受損都看不出來?他昨日當真是傷了心脈,重傷昏迷,他……」
「他這樣子像是重傷嗎?」
寧中則直接打斷了王福全的話,「還是說,你覺得心脈受損能在一夜之間痊癒?」
「可……可……」
王福全急得直跺腳,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心脈受損是所有內傷中最嚴重的一種,輕則功力盡失全身殘廢,重則命喪當場。
昨天,溫陽脈象虛弱時斷時續,嘴裡不斷咳血,怎麼看都是隨時會掛掉的模樣,這才過了兩個時辰不到,就完全變了個模樣。
寧中則眉頭緊皺。
這王福全實在是不識好歹,自己已經給他留了顏面,給了台階,他卻還是不肯下去。
她卻不知道,華山派那些新入門的弟子,大多都是豪商富戶出身,臨上山時,都從家裡帶了不少銀子。
王福全這幾個月撈的銀子,比他上半輩子賺的都多。
這種肥差,王福全怎麼捨得丟下!
王福全不敢朝著寧中則發火,惡狠狠地瞪向了楊戩,厲聲道:「小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戩沒有理會他,而是朝著寧中則又施了一禮,說道:「師娘,弟子有事稟報。」
「什麼事?儘管說。」寧中則察覺到了什麼,淡淡瞥了一眼王福全。
王福全心裡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楊戩說道:「弟子要狀告王福全師叔,在傳授我等內功心法時,故意隱瞞一些重要事項,並藉此為要挾向我等索要錢財賄賂。若是索要無果,便會極盡言語之羞辱打壓。弟子昨晚會選擇強行突破,就是不堪其辱,想著拿命一博。幸得……」
頓了一下,卻是想到了原主溫陽為此命喪黃泉,楊戩心裡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蒼天庇佑,弟子才僥倖活了下來,修為還有所突破。但其餘師兄弟,就不一定有這般運氣。」
「兩個月前,西院的楊峰、黃仁傑就因為內力行錯了經脈,
導致右腿殘廢,不得不下山離去,抱憾終生。」
「一個半月前,南院的王明同樣是因為沒有給他賄賂,被他極盡羞辱,選擇上吊自殺。幸得發現及時,才救下其性命,但也自此心灰意冷,混沌度日。」
「一個月前,北院……」
他要完成溫陽遺願,了結因果。
這其中的報仇雪恨,不只有殺父殺母之仇,還有羞辱打壓之恨。
溫陽昨天會強行突破,以至心脈受損痛苦而死,和王福全平日里,尤其是昨天白天當眾的羞辱,有脫不開的關係。
楊戩將自己從溫陽記憶中得知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講了出來。
這其中有一小部分是溫陽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但更多的來自於和他同住一間屋子的師弟陸大有。
與溫陽身負父母血仇、性子略有些陰沉不同,陸大有乃是華山獵戶出身,性格開朗,能說會道,時不時將家人給他送的烤肉山珍分享給同門,在一眾弟子中人緣最好,消息也最靈通。
他自己又十分嘴碎,哪怕溫陽不想聽,也被他灌了滿耳朵的八卦。
此時,正好用上。
寧中則臉色越發難看,一口銀牙緊咬,眼睛里都能噴出火來。
與此同時,也有幾分懊悔自責。
她知道師兄急功好利的收徒方式和考核標準,肯定會產生一些不好的後果,但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嚴重。
單隻是溫陽口中所言,因為急著突破而導致經脈受損成為殘廢的孩子就有十三個之多,受不了壓力選擇自殺自殘的也有七個。
這裡面有王福全的錯,但何嘗不是他們造的孽?
旁邊的王福全則只覺得天旋地轉兩眼發黑,差點沒有癱軟在地上。
不行!
不能這樣!
王福全一咬牙,吼道:「小王八蛋,你給老子住口!」
又急忙向寧中則解釋:「師姐!你別聽這白眼狼胡說!師兄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我怎麼可能不盡心儘力?」
「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教給他們了!他們自己練功出了問題,-怎麼能把這事算在我的頭上?至多也只能說是我自己本事不濟,心有餘而力不足。」
寧中則知道授徒傳法這種事情很難找出切實的證據,沒有糾結這點,而是問道:「你有沒有收他們的銀子?」
「我……我是收了他們送的一些禮。」
這事一問就能問出來,王福全不敢撒謊,卻也狡辯道:「但這完全是他們自願的,並不是我強迫的。」
「師姐,他們可都是我們華山派未來的精英骨幹,說不定其中還有岳師兄的親傳弟子!我怎麼敢向他們要錢?我難道就不怕岳師兄知道嗎?」
寧中則聞言一怔,看向了楊戩,顯然是覺得王福全說的有幾分道理。
「王師叔自然不怕。」
楊戩說道:「他看人下菜的功夫,可比他教人練功強多了。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摸清了所有人的根底性格,然後才開始動手,專找那些家中有錢、天賦一般的師兄弟,用傳授他們修鍊訣竅的借口,騙走了他們身上錢財。沒錢的,還給他寫下了欠條。這送禮,總沒有送欠條的吧?」
這小王八蛋連這兒都知道?!
王福全心裡一哆嗦,知道自己在這點上說不過,乾脆就往楊戩頭上扣起了屎盆子:「師姐,我想明白了!這小王八蛋自己沒有本事,修鍊了這麼久還沒能突破內功第一層,就怨上了我,把黑鍋扣在我的頭上,污衊我!師姐,你要為我做……」
「誰告訴你,我內功沒有突破第一層的?」
楊戩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