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冤冤相報何時了

「方證大師！」左冷禪看見救星，大喜過望。

他先前吩咐丁勉的事情，就是讓他去少林寺將少林方丈方證大師請來。

少林寺作為正派領袖，方證身為出家人少林方丈，怎麼都不會坐視不理，任由楊戩出手傷人。

「左施主，這是怎麼回事？陸施主和費施主他們……」

方證看著周圍倒了一地的嵩山弟子，尤其是看見臉色慘白受傷不輕的左冷禪和費彬陸柏的屍體，大吃了一驚。

他從丁勉口中聽到的是「華山派和嵩山派發生了些誤會，左冷禪不願傷了兩派和氣，令武林正道力量受損，想請他從中說和，化解誤會」。

但現在看來，這哪裡是嵩山派和華山派發生了誤會，分明是被華山派挑了，不得不找他求救的！

方證目光梭巡了一圈，沒有看到華山掌門岳不群、也沒有看到掌門夫人寧中則。

在場近千人，只有那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不屬於嵩山派的。

華山派只來了這兩個年輕人嗎？

方證有些不敢相信。

左冷禪能成為五嶽盟主，一是因為自身武藝高強，二也是因為嵩山派實力在五嶽劍盟中獨佔鰲頭。

可現在，華山派只是派出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弟子，竟然將整個嵩山派給挑了？

「陸師弟和費師弟都被他殺了。」左冷禪咬牙切齒地瞪著楊戩，說道：「方證大師，你老人家德高望重，少林也是天下正道領袖，這小子擅闖我們嵩山派，濫殺無辜，還誣賴我們抓了他師兄令狐沖，你老人家可要給我們嵩山派主持公道啊！」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

少林寺和嵩山派同在嵩山上，關係自然不怎麼融洽，只勉強維持住了表面的禮節和氣。

左冷禪一心想要五嶽並派，除了要滅掉日月魔教之外，也是為了和少林武當爭雄。

但此時，面對著滅門危機，左冷禪卻是顧不得這些，果斷放低了姿態，求少林寺出來幫忙。

竟然真是這樣！

方證很清楚左冷禪的脾氣，他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已經被逼到絕路。

他正要開口，便見楊戩指著丁勉，問旁邊的劉菁：「師妹，那個穿黃衣服的可是丁勉？」

「是他。」劉菁點頭說道。

「好。」楊戩聲音未落，身形已經如同鬼魅般飄了出去，速度之快，竟是在身後拖出了數道虛影，直指丁勉。

「葵花寶典？！」方證大驚失色。

這怎麼可能？

紅葉禪師不是將它燒了嗎？

突然，方證想起當年華山派的岳肅蔡子峰曾經到莆田少林寺盜取了葵花寶典部分殘卷的事情。

難怪他們兩個人就能將嵩山派逼到這般田地！竟是練成了葵花寶典！

方證想通了這一點，但心中震驚沒有半點減少，反而是更多。

他想起紅葉禪師當年來少林寺拜訪的時候，曾提起過關於葵花寶典之事。

在紅葉禪師口中，《葵花寶典》已經超脫了武功的範疇，有參天地造化、掌乾坤神通之玄妙，對人有著極大的誘惑力。

但同時，它修鍊極其困難，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暴斃而亡。

紅葉禪師一邊擔心後輩們抵制不住誘惑胡亂修鍊誤入歧途，一邊又不忍心將此等神物毀掉，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葵花寶典毀掉。

直到岳肅蔡子峰盜錄葵花寶典，引來魔教大舉圍攻，雙方死傷無數，而他派去追討葵花寶典的得意弟子渡元只因看了部分殘卷，

就抵制不住誘惑，偷偷還俗，不再回寺。

紅葉禪師終於下定決心將葵花寶典毀掉。

沒想到百年之後，竟有人憑藉著那殘卷，將葵花寶典練成了！

實在是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方證知道葵花寶典的厲害，心中念頭百轉，身體已經擋在了丁勉前面，輕飄飄拍出一掌，叫道：「施主，休要傷人。」

這一掌招式尋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搖晃，登時一掌變兩掌，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再變成十六，最後幻化為三十二掌。

正是少林寺的千手如來掌！

楊戩沒有理會，身形速度不減，只並指成劍，施展出了獨孤九劍中的破掌式，以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點在了方證掌心。

虛空中傳來「噗」的一聲輕響，方證掌心吃痛，只覺得一股真氣襲來，綿如雲霞，蓄勁極韌，鋪天蓋地，勢不可當。

砰！砰！砰！

方證向後重重退開三步，每一步落地，青石地板直接被踩碎，碎石塵土四濺，一道道裂痕蔓延。

「不好！」左冷禪等人面色大變，看出方證也不是楊戩對手。

丁勉更是大驚失色，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此刻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但就在這時，方證左掌劃了幾個圈子，右掌急拍，上拍下拍，左拍右拍，漫天掌影重重，竟是硬生生將楊戩所有去路堵死。

嘭！嘭！嘭！

指掌一連相碰數次，方證這次沒有後退，但胸口氣血翻湧，臉色一陣漲紅，受了不輕內傷。

好在，他也算是將楊戩的攻勢暫時化解。

「阿彌陀佛！」方證雙手合十，讚歎道：「老衲常聽人說，華山派岳掌門最會調教徒弟，門下弟子各個英雄了得。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假。少俠當真是好俊的功夫！老衲自愧不如！還不知兩位少俠姓名？是岳掌門的哪位高徒？」

「華山派溫陽（劉菁）見過方證大師。」楊戩、劉菁回了一禮。

說實話，楊戩對少林武當，尤其是少林的感官很不好，甚至還不如嵩山派！

嵩山派再怎麼不是東西，好歹也和日月魔教真刀真槍的打了這麼多年！

在左冷禪之前，更是沒少行俠仗義，除掉了不少江湖敗類！

五嶽劍盟名門正派的稱號，可不是自己叫出來的，而是上百年行俠仗義懲惡揚善打出來的！

可少林武當呢？

一邊當著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正派領袖，享受著這名頭帶來的好處，一邊又以出家人自居，不入紅塵不沾染江湖恩怨。

在五嶽劍派和日月魔教的爭鬥過程中，它們硬是保持了中立，坐山觀虎鬥，看著五嶽劍派和日月魔教廝殺了這麼多年，自己毫髮無損！

這其中，武當派不參與，還能夠理解。

畢竟，如今的武當已經衰落，掌門沖虛道長武功雖高，但不怎麼會教徒弟，門下弟子都是些不成器拿不出手的廢物。

少林寺這邊就完全說不過去了。

不說那些隱世不出的高僧老和尚，單隻是少林寺中與少林方丈方證大師平輩的「方」字輩高手就有十幾位，門下其餘弟子數千，實力比整個五嶽劍盟加起來都強！

他們若是參與進正邪之爭中，日月魔教早就不知道滅了多少回來！

不止是楊戩，岳不群、左冷禪乃至是五嶽劍派的掌門、一些有識之士也都看出了這一點。

但，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五嶽劍派和日月魔教已經仇深似海不共戴天，雙方不分個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停手的。

少林武當怎麼說也是江湖正道，明面上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他們不僅不能將這件事戳穿，還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承認少林武當正派領袖的位置，誇少林武當德高望重，不愧是出家之人！

而對魔教來說，少林武當保持中立不參與進來是天大的好事，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少林武當。

如此一來，少林武當就輕輕鬆鬆在混亂的江湖中保持住超然的地位，默默積攢著力量。

楊戩甚至都懷疑過，五嶽劍派和日月魔教的事情是不是少林武當在背後暗中搗鬼，故意在玩平衡術。

方證露出恍然之色，笑道：「原來是溫少俠，久仰大名了。」

楊戩：「……大師過譽了。」

簡單客套了兩句，方證嘆了口氣，問道：「溫少俠，華山派和嵩山派都是我江湖正道的中流砥柱，以前還都是五嶽劍盟的一員。就算彼此之間有些誤會，也可以解釋清楚，又何必刀劍相向，傷了和氣。」

「大師誤會了。我今天來此，是為了替菁妹慘死在嵩山派手中的家人討回個公道，和我師門沒有任何關係。」

楊戩說道：「我來之前，師父師娘已經向我明言，華山派就算退出了五嶽劍盟，和嵩山派之間終究還有一些情義。他們不可能為了私人恩怨與嵩山派為敵。我和劉菁若是執意要來嵩山，是生是死，都與華山派無關，他和師娘也不會管。」

嵩山派派人偷襲華山派之事，沒有證據，說出來也只會是沒有結果的扯皮。

楊戩故意給劉菁取了個親密點的稱呼，咬死了這是私人恩怨，他是來替劉菁報家破人亡之仇的。

方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望著劉菁問道：「女施主是劉正風劉施主的女兒？」

見劉菁點頭，他長嘆一口氣，一臉悲天憫人之色：「女施主節哀。衡山城一事，老衲知道時，心裡也是不勝唏噓，想要去勸說左盟主，已經來不及，只在大雄寶殿為逝者念了幾遍往生咒。」

「多謝大師。」劉菁聽到這話，眼眶有些泛紅，感激道。

楊戩只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方正說的可能是真的，但真的又如何？

這江湖上每天慘死在魔教手中的人不知凡幾，滅門的也是數不勝數。

劉正風只是因為身份特殊，才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

方證若真有心制止或者說是減少江湖仇殺，能做的事情很多，哪一件都比他們窩在少林寺里念阿彌陀佛念往生咒來的有效。

這些和尚說是悲天憫人，但其實就是在自我標榜。

果然，方證安慰完劉菁之後，緊接著就說道：「嗔痴貪乃世間三毒，你殺我，我殺你，冤冤相報何時了？兩位施主，不如聽老衲一言，就此放下吧！」

劉菁感激的表情頓時一僵，有些手足無措，求助地望向了楊戩。

楊戩說道：「大師所言有理。」

劉菁心頭有些失落，但也知道少林乃是江湖的泰山北斗正派領袖，方證大師德高望重佛法精深，楊戩會被說服也在情理中，說道：「我一切都聽師兄的。」

方證臉上一喜，但還不等他開口，便聽見楊戩淡淡說道：「既然冤冤相報何時了，那便請方證大師讓當初殺了我師妹家人的混賬都站出來。我吧他們殺了，大師去勸他們家人師兄弟放棄仇恨，這恩怨也就了結了。」

方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