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得不為

「這上不得檯面的混賬東西！」

岳不群聞言大怒，竟是「咔嚓」一聲竟是捏斷了手中狼毫，連一向儒雅從容的風度都有些顧不上，道：「我念在他曾為我華山派效命多年，親自去將他請回山上，讓他教授入門內功，他竟敢這般肆意妄為！師妹，你就該一劍將他殺了！」

岳不群平生最在意兩件事，第一是光大華山，第二是自己的名聲顏面。

王福全這一下子可以說是將他兩樣忌諱都犯了。

他現在只恨不得一巴掌將王福全拍死，免得這事傳出去，讓江湖同道恥笑他識人不明。

寧中則勸道：「師兄，王福全畢竟是你請回山上，若是將他殺了，傳出去恐怕會有損師兄聲譽。不如廢了他的內力，將他養在山上，也就罷了。」

岳不群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剛剛也只是一時氣話，點頭說道：「就依師妹所言。」

寧中則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師兄，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光大華山。但我們這次只以內功進境為標準招收弟子，是不是有些太急功近利？「

」姑且不說我華山氣功講究的是厚積薄發循循漸進，一時快並不代表著能一直快。只說這些弟子們的出身來歷各有不同，品性良莠不齊，我擔心他們難堪重用。」

「師妹，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懂！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岳不群苦笑道：「五嶽劍派當中，與你我同輩的師兄弟，衡山派有多少人？泰山派有多少人？嵩山派又有多少人？且他們還都有長輩坐鎮幫襯。」

「而華山卻只有你我二人，一切事務都需要你我親自處理。要處理衣食住行各種雜務、要解決江湖爭端、要參加五嶽會盟、要維護與其他同道的……如今還要收徒傳功。」

「以前我華山派人才濟濟，為五嶽劍派之首，縱然是有三五個不成材的徒弟，也不打緊。但現如今你我本就沒有多少時間調教弟子，若是再遇上一兩個不開竅的朽木，那數年、數十年心血都會白費，我華山派何時才能大興？」

岳不群越說越激動，目光也格外堅決：「如今這般挑選弟子，雖然殘酷了一些，但能留在華山的資質必然不差，能拜我為師的資質定然還要再高上一籌。」

「他們年紀又都尚幼，就算品性有些不足，你我只要悉心調教，也能將他們掰回來。如此，十年之後，我們華山才有可能與嵩山泰山一較高下。「

寧中則聞言默然。

她只想著這樣招收弟子屬實不妥，太過功利，卻沒有想到這背後的種種。

華山派確是該由師兄擔任掌門！我與他相比差得遠了！

寧中則極少服人，哪怕嫁給了岳不群，也常與他爭勝，此時卻是真的服了，望著岳不群的目光中，傾慕欽佩帶著幾分疼惜。

平日里，岳不群都是謙謙君子模樣，說話溫文爾雅，像書生多過練武之人，像如今這般鋒芒畢露實在是極少見得。

她也能猜到是因為什麼。

定然是這次閉關修鍊紫霞神功，又沒能突破，以至於他心境有些不穩，這才會如此失態。

岳不群抬起了頭，看著堂前匾額上，龍飛鳳舞寫著得「有所不為」四個大字，繼續說道：「師妹，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不為，但有些事情不得不為！」

「我們講江湖道義香火人情，但別人卻不一定會在意這些。江湖上多是捧高踩低之輩！想我華山派當年執五嶽劍派牛耳，

江湖同道但凡是路過我華山地界的，無論他是跑鏢的，還是過路的，誰不得奉上一封拜帖？可後來呢？便是長安城裡的，都嫌山高路遠。」

「你道我華山派這次重開山門，為何會這般多的人不遠千里也要過來？還不是我之前下山，殺了那幾伙江洋大盜，挑了魔教幾個分舵，讓他們知道我華山派依舊是華山派！」

寧中則和岳不群一樣，經歷過華山派最強盛時候的風光，也見證了華山派的衰落。

她很理解岳不群的不甘和雄心壯志。

又想到師父臨死前，拉著他們夫妻手，交待他們一定要光大華山的場面，寧中則有些愧疚，說道：「師兄，對不起。我不該質疑你的。」

「師妹，你我夫妻二人，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岳不群也漸漸冷靜下來，又恢復了以往溫文爾雅韜光養晦的樣子，笑道：「寧女俠低頭認錯，我還是第一次見。」

寧中則臉一紅，哼了一聲，說道：「怎的？你這意思是，我以前不講理了？」

岳不群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沖兒和珊兒呢？怎的沒看見他們？」

「沖兒這時候應該在後山瀑布練劍。珊兒那丫頭應該也在那裡。」

寧中則說道：「對了，師兄。我今日見到了一名弟子，倒是有趣得緊。王福全的事情，也是他告訴我的。我看，他未來的成就未必會比沖兒差。」

「不比沖兒差？」岳不群吃了一驚。

令狐沖是他一次外出的時候，遇到的孤兒。

當時寧中則正好懷孕，他一時心軟，就將才八歲大的令狐沖帶了回來，沒想到卻是撿了個寶。

無論是內功還是劍法，令狐沖學的都是極快，資質悟性絕佳比他當年還要強上許多。

如今，寧中則竟然說華山派內另有一弟子不比令狐沖差，岳不群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寧中則肯定地點了點頭，將楊戩的事情說了一遍，總結道：「溫陽能在一夜之間，接連突破兩層功法，資質定然不差。做事有理有條不卑不亢，敢不平而鳴，心性定然也不差。如此稚齡，便能尋根問底，悟性必然是極高。資質、心性、悟性三者俱全，未來成就怎麼可能低了？」

「夫人這是要把他誇上天不成？」

岳不群臉上哭笑不得，心裡卻是來了興趣。

……

另一邊，楊戩一路朝著廚房走去。

華山派本就人丁稀少，新入門的弟子又都在紫氣崖練功，一路走來，只看見幾個打掃衛生的雜役。

到了廚房門口，裡面同樣不見人影。

楊戩左右喊了兩聲，見沒人應答，乾脆自己進去，結果卻只找到一些生米生菜，饅頭之類的熟食是半點也沒有。

他卻是不知道華山派人雖然不多，但規矩極嚴，過了吃飯的時間，就絕不許再吃東西。

這也是寧中則特意叮囑他，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自己讓他來的原因。

楊戩沒想太多，乾脆就自己生火，做起飯來。

就在這時，楊戩心裡忽然生出一股極度危險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下意識的將身子往旁邊一躲。

當！

一道寒光從身側閃過，在灶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楊戩回身望去，失聲叫道：「王福全？」

「小兔崽子，給老子去死！」

王福全面容猙獰，揮劍朝著楊戩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