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勇敢地去走
吃罷飯,李明去公共澡堂洗澡。單位以前沒有澡堂,劉書記覺得大家經常下村,風裡來雨里去,經常滿身都是泥和土,便爭取來一筆資金,蓋了兩間澡堂,由於單位人多澡堂面積有限,一個職工一周只有兩次洗澡機會,管理後勤的老王會錯開時間段為職工發洗澡票。
李明進入澡堂,薛文武和曹剛剛泡在浴缸里談論下村的事,李明向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泡在另一個浴缸裡面,側耳傾聽。
「昨天去打了第二針狂犬疫苗,哎,這也就倒霉了,下個村,被狗咬了,這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過幾天還得去打第三針!」
「以後下村拿個木棍,山裡的狗多,家家戶戶都養狗,這些天農民都忙著收小麥,家裡沒有人,下村一定得防著狗咬!」
「本來農民忙,我們也不想下去打擾他們,可年年農民最忙的時候,我們也最忙了,上面要半年驗收,各項指標要考核,各種各樣的表冊要填要完善,天天得進村入戶,老百姓看見我們來就煩。」
「是呀,那個收入測算表前前後後填了五次,我都不好意思再和老百姓見面了,可不見面不行呀,上面一直在變表,每變一次我們就得去重新填一次,每填一次就得戶主簽字畫押!」
「這得好好給農戶解釋,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把數據靠實!要想做到精準扶貧,就得把最基本的信息和數據弄實。」
「可農戶不理解我們,說我們閑的沒事幹,就知道玩紙蛋蛋!哎……」
「沒有辦法,這群眾就這樣,有些事情他們不理解,我們幫助他們慢慢理解,等他們理解了,我們的工作也就做成功了。」
「曹主任,你呀你,還是你思想覺悟高!這以後我得向你多學習!」
「小薛同志,你看看你!你說這話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兩個人說著,把話題轉到了李明那,薛文武對李明說:「明,你這司法調解工作最近做得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忙呀?」
李明用澡巾揉著身上的污垢,說:「還好,自從成立了村組調解工作隊后,群眾直接給我打電話的少了,上交上來的糾紛,村上也加註了意見,這調解工作比我剛接到手要容易多了,我晚上也能安心睡覺了,也有時間看書了。」
「那就好!李明,你還沒有正式工作,你得抽空考,現在政策好,像你這樣的應屆生,機會多!」曹剛剛語重心長地說。
「還應屆生啥呢?畢業已經一年了,成了往屆生了!」李明搓著澡,感覺渾身很自在,好長時間沒有洗過澡了,這個劉書記還是好,為職工們辦了一件好事實事。
「明,我們得走了,其它同志還排隊等著呢,你來得遲,就慢慢享受著!」曹剛剛說著,穿好衣服和薛文武離開了澡堂。
四十分鐘后,李明走出了澡堂,直接去了李芳芳的樂器培訓班,給娃娃們上了兩個小時的課後,便到了晚上十點半,李明回到房子后,感覺很累,便合衣躺在床上,不久后便進入了夢鄉。
天很快便亮了,李明洗漱後走出鄉政府,面前是一片片的麥田,濃濃的麥子香迎面而來。他每天一看見這麥田,渾身就充滿了力量和活力,心情便開朗了起來。
快樂也許不在於你賺了多少錢,錢會給你帶來一時半會的快樂,但不會給你帶來永久的快樂,快樂也許存在於燈火闌珊處的溫暖和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充實中。
許多農戶依然蹲在麥田用鐮刀收割小麥,
也有背著收割機收割小麥的,比起鐮刀,這種背式收割機加汽油,收割快。
一台背式收割機一千二百塊錢,科豐牌子的,工資已經發了,李明決心給娘買一台,有了這台收割機,即便自己回不去,也能為娘節約一點力氣。
想想娘和眼前這些農戶一樣跪在麥田一把一把收割小麥,李明的心就疼。娘,是兒不孝,有了工作,卻依然讓你受苦受累!娘,李明一定會努力的,一定考個正式工作,一定讓你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
作為一名農村大學生,他們辛辛苦苦讀書,就是想走出大山,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家裡人生活的很好,可一旦畢業后,農村大學生的境遇是非常尷尬的。
一個農村大學畢業生,要想在城裡站住腳,很難很難,找一份工作難,有了工作,沒有錢買樓房,沒有樓房,結婚的事也難。
回到生源地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也難,常常是一個崗位幾百個人在爭著,有的人好不容易筆試過去了,可面試過不去。
沒有可以利用的人脈,沒有可以創業的資本,許多農村大學畢業生,一旦畢業,家庭便沒有錢繼續供你了,那些貸款上學的,畢業了就意味著要歸還學貸,工作還沒有找到,就要想著歸還貸款的事。
大學畢業后,不是意味著進入了更好的生活,往往是更加殘酷無情的生活,到了結婚的年齡,就業、結婚、買樓房,這些以前從來不用想的事情一股腦得去面對,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必須得面對。
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累垮了爹娘,步入社會,卻發現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艱難也得勇敢地去走,因為你是大山的兒女,因為你是農村的孩子!
沒有人教你怎麼走,也沒有人教你該怎麼做,你必須獨自面對,你必須在跌倒中爬起來一邊總結經驗一邊繼續前行!
「前面是一抹黑,就像傻子走路一樣!」
「不!你不是傻子!你有知識武裝起來的頭腦,知識就是燈塔!」
農夫們會根據二十四節氣安排農事,你一定會根據自己十多年的所學安排自己的生活!
收割小麥的大叔大媽,一張張臉就像山風揉熟了的羊皮,連皺紋深處都被陽光晒黑了。他們手上的疤痕是歲月揉進皮膚里的痕迹,他們勞作時很少說話,他們的身體時而蜷縮,時而伸展,就像戲檯子上的小丑,但他們從來不因為受苦受累而大喊大叫,他們忍受著苦難,也許他們根本不以為那是苦難,他們習慣把一切稱呼為生活。
農夫們沿著麥田徐徐前進,他們交替將小麥收割、打捆,這活不能停止,小麥散發的香氣催動著他們,他們累但他們高興,他們的眼睛里滿是收穫的喜悅。
對,滿是收穫的喜悅!喜悅無處不在,喜悅存在於收穫的麥田裡!
水平線上的雲彩籠罩著淡淡的陽光,兩三隻燕子在天空下輕盈地飛著,四五個喜鵲在樹枝頭喳喳喳叫著,停在電線杆子上面那隻布谷鳥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急。
夏風徐徐,拂面而來,很舒服。李明拿起笛子,對著麥田,吹了起來。笛子響起的那一刻,他的身上激起了一股出大力、流大汗的熱情來!
鐮刀旋轉著,濕漉漉的一張張臉蛋幾乎貼著地面在前行,李明的手上也有了汗水,他的笛子走進了麥田,他也是一個收麥者。
手機的鬧鈴響了,到了八點鐘,他收拾起手中的笛子和放在草叢裡的書,他已經在這裡陪了農戶兩個小時,太陽已經很高很高了,他得回去打卡刷臉,然後打掃辦公室衛生,然後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