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布偶紙人

浩渺的江面，煙波蕩漾，給人一種深沉卻飄然出世的感覺，船頭前，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坐在那裡。

小女孩雙腳搭在船頭，腳丫子在空中來回蕩漾著，長長的衣袖鋪在船板上，鮮紅如血，她右手握拳抵著下吧，側頭向少年看來。

「我叫清靈。」紅衣小女孩聲音清脆道。

「我沒有名字，生於瘟疫霍亂之中，婆婆撿到我時給我取名阿鬼。」少年笑著，臉上習慣性的掛著陽光燦爛卻有無知無畏的笑容。

「阿鬼？」小女孩聽到這個名字，精緻中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頰上露出一抹疑惑，好像她第一次見有人叫如此名字。

「那你還有其它親人嗎？」對於這種現象，阿鬼倒是見怪不怪，隨後目光柔和的問道。

「我還有一個哥哥！」小女孩開心的說道，提起她的哥哥，阿鬼明顯感覺到小女孩的原本清澈的眼眸越發的明亮，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傾慕。

看著眼前露出幸福笑容的小女孩，阿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直沉甸甸的心才徹底放鬆下來。「你哥哥呢？他沒和你一起？」隨後這才微笑詢問道。

「哥哥他從不出來，不過他很厲害的，本事極高，但……他不喜歡我自己偷偷出來玩。」說到這裡，小女孩頓時有些委屈巴巴。

「你哥哥這是在保護你呀，晚上的大疆太危險了，你不知道，在我的家鄉，晚上婆婆都是不允許我出來的。」阿鬼一臉認同，安慰道。

「大哥哥的家鄉也和鬼伏嶺這般危險嗎？」小女孩好奇的問道。不知為何，她總是在這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這種感覺很奇妙，讓她說不上來，使人困惑。

「是啊，我生活的那個地方名叫桃花村，它的周圍有一道山嶺，名叫淮陰嶺，嶺子不大，裡面卻住著很多邪祟，其中就有……」

「紅頭小鬼？大哥哥，那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好好玩呀！」小女孩聽的十分入神，瓷器般的臉上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甚是可愛，似乎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給她講故事。

「紅頭小鬼可不好玩，那是一種邪靈，吃人不吐骨頭，嚇人的很，你以後見了可得跑的遠遠的！」阿鬼一臉嚴肅，告誡道。

「大黃是一條狗，十分慵懶，喜歡睡懶覺……」

「對了，我還有一個朋友，他叫富貴，不過後來富貴遠離跟著外公經商去了……」

少年在講一個長長的故事，紅衣小女孩聽得怔怔出神，時而發出輕靈的歡笑，以至於在阿鬼看不到的地方，少女身旁那個布偶，竟然也詭異的笑了起來。

布偶的口中在發出和小女孩一樣的笑聲，讓人不由的感到毛骨悚然，布偶彷彿與紅衣少女的身子重合在了一起。

兩人共用同一個靈魂！

許久之後，似乎是講累了，阿鬼順勢躺在了船板上，貪婪的呼吸著夜晚的空氣，眼神不經意間瞥見了那隻布偶。

布偶的嘴角微張，同樣有有著長長的睫毛，眼睛竟是紅色的，如少女衣裙的顏色一般鮮紅似血。

「好奇怪的布偶，這是哥哥送你的嗎？」隨後，他拿起旁邊那隻布偶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

「布偶？」

小女孩看了看眼前的布偶，眼中露出一股茫然，突然，空中一股風吹來，把四周雲氣吹的更濃了。

阿鬼剛想將布偶遞過去，只見她已經消失在雲霧之中，他回頭看去，也到處都是白白的雲霧，甚至連船頭都消失不見了。

恍惚間，整個古淮河上只剩下他自己。

只是他手中的布偶，詭異的嘴角再次動了。在這雲霧中，彷彿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阿鬼生生吞噬。

此時在老漢船的周圍，雲霧之外，無數張紙紮成的小人在阿鬼周圍歡快的飛舞，少年竟絲毫沒有察覺！隨後這些紙人匯聚在一起，竟再次化成了小女孩！

一樣的娃娃臉，紅衣飄散，腥紅如血。

少女看著雲霧中的少年，目光有些輕柔，隨後化為冰冷，轉身便消散了。

雲霧中傳來猿啼，衝擊霧氣，隱約間阿鬼彷彿看到一隻神猿在霧中翻騰，碩大的身軀在他不遠處騰起，突然，一道火浪劃過，一陣陣痛苦的嘶喊聲響起，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彷彿他的體內有無數個神魂在吶喊，隨後徹底泯滅！

清晨，溫暖的陽光如金輝般照耀在古老的淮河上，紅霞繚繞，熠熠生輝，格外的美麗。

「阿鬼，阿鬼，你這孩子怎麼在外面睡著了？」少年一醒來，就看到孫老頭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老頭的鬍子甚至都碰到了阿鬼的臉上。

「我艹……老頭，大清早的你這是要嚇死我啊！離我那麼近幹嘛，你這鬍子拉碴的，都蹭到我臉了！毛毛糙糙的，還沒大黃的毛柔軟！」少年翻了翻白眼，還不忘揪一下老人的鬍鬚，沒好氣的說道。

「蹭你臉上怎麼了，你小的時候我哪內沒蹭過。」老頭也不生氣，還一臉得意的說道，說完還不忘朝阿鬼的下面瞅了一眼。

「……老頭，你好不知羞恥！臉皮真厚。」阿鬼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的說道，自從醒來到現在，他就頭痛的厲害，這會也沒閑功夫搭理孫老頭。

「整天晚上不好好睡覺，咦？這個布偶你什麼時候帶的？我怎麼不知道？」在阿鬼的身旁，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偶靜靜地躺在那裡。

「布偶？什麼布偶？」阿鬼詫異的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真的有一個布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旁邊。

老人隨手撿了起來，將布偶拿在手裡來回揉了揉，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又丟給了他。

這難道是……可是她人呢？正當阿鬼回憶時，頭卻突然又陷入了劇烈的疼痛。他只好搖頭作罷，便不再多想。

想來她應該一早便走了吧，阿鬼內心這樣想到。

「趕緊回倉吃飯，折騰了一晚上了，也不嫌累。」說完孫老頭就哼著小曲回船倉去了。

這一刻，清晨的陽光灑在少年清秀的臉上，彷彿給他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阿鬼沉默的看著手中的布偶，內心深處湧現出了一股莫名的悲傷。

阿鬼的耳旁似乎還停留在昨晚，在回憶中呢喃，沒有人知道昨天晚上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少年看著身後逐漸遠去的鬼伏嶺，此刻荒丘上，那個小女孩再也沒有出現過，她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樣，後來聽人說，她入了輪迴。

後世人關於小女孩的身世，也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她是前朝遺孤，是大成王朝遺留下來的血脈，大成王超破滅后，便寄居在了鬼伏嶺。

也有人說她是河伯之女，當年河伯溺水而死，雖然天帝封其為水神，但終究人神殊途，其女終其一生也沒能再見到河伯，其女死後就化身幽魂在河上等待。

甚至還有人說她是大成王朝第一神將與翡月公主的女兒，當年王朝毀滅，皇室宗族屠戮殆盡，即便是翡月公主也沒能幸免於難！總之，關於小女孩的身份眾說紛紜。

「清靈。」

少年嘴裡喃喃輕語，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叫清靈。

淮河上前行了三四日，直到午時過後，翻過了淮安嶺，在南還有十幾里的遠處，依稀看到了一座城牆。

鄴都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