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融合
古廟內，隨著黑影的消散，阿鬼又重新佔據了屬於自己的意識，但同樣的，他也被迫離開了那個充滿光亮的世界。
阿鬼看了一眼腰間的銅錢，因為霧海的異動，它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較以往相比，顏色更加深邃。
「似乎多了一絲靈性，它趁機吸收了部分異靈？還是因為霧海從而復甦？」
但此刻危險並沒有結束，似乎也容不得他多思考，因為邪祟的斷臂依舊存在，不曾消亡！
從通寶顯靈，到其睜眼，再到邪祟斷臂，這一連串的事情幾乎同時發生！
此時阿鬼全身上下的棕色毛髮盡數消失，露出了他半張小臉，使得他終於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黑色霧氣順著他的右臂瞬間觸碰到了邪眼！
「以吾身，祭天幽冥……」古廟內，阿鬼的右眼內，在黑影消散的同時，一聲低吟在阿鬼耳旁悄然而至。
這邪祟竟然和深山裡拜月的老狼一樣，似乎都具有某種神性，而且這種神性和洞口深處的那樣東西近乎同源，以至於它會不惜犧牲自己的本體也要將其得到。
「不……」
古廟內，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阿鬼想阻止，但他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右手，下一秒，他的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隻眼睛！
在那眼睛出來的剎那，萬物歸於前所未有的沉寂，即便是近乎通靈的「通寶」也瞬間歸於平靜，只是其身上散發的幽光更加深邃，阿鬼的意識也定格在了這一刻。
整個古廟，整個村鎮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只是這黑暗中阿鬼似乎看到有一朵妖異到極致的血蓮在空中緩緩綻放。
斷臂所化作的黑氣，在這低吟聲中化成了一個個奇異的符文，每一個符文都深奧至極，圍繞在邪眼周圍，構成了一個小型的法陣。
隨著法陣的形成，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邪眼在少年的手中彷彿融化了一般，徹底的融入了阿鬼的體內！
就在這時，在血蓮綻放的那一剎，古廟內，那座沉寂已久的石像突然間動了一下，雖然只是輕微的一下，但卻有著一股無法形容，滔天般的威嚴從其身上瀰漫開來！
那是一種不容侵犯，不可褻瀆的尊貴！更是一種面對邪祟天生所帶來的無情般的蔑視！
接著一句彷彿跨過幽冥長河，隔著無盡山海，帶著歲月滄桑的話語驀然響起！
「鎮！」
這話語回蕩在這漆黑的虛無里，瀰漫在阿鬼的耳旁，似觸及到了他的靈魂，使阿鬼的意識再次出現了波動。
這波動一開始還很微弱，但隨著餘音的層層而來，漸漸他意識的波動也越來越強烈。
直至最終，阿鬼全身猛地一震，彷彿體內因為邪祟入侵所殘留的邪氣徹底消散，霧海也歸於寧靜。
只是不知是因為這一連串的異變導致他太累，還是因為邪眼融入體內導致的後遺症，他竟再次陷入昏迷。
古廟內，一道中年男子般的身影於石像外顯化，那是由無數神性粒子構成的身影，如同踏著滾滾長河，一步一步向現世走來。在天地間重鑄，在日月間爭輝，如同高高在上的仙靈。
而在阿鬼沉睡的這一刻，石像神性顯化的瞬間，這天地間歸於無盡光明的一剎。
那團黑氣竟再次化作本體，那是一隻宛如猴子的虛影！嘴裡朝著男子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鳴叫，透著極度瘋狂和不甘！
隨著它的鳴叫，古廟的四周，黑氣翻滾，竟凝聚成了四道不同的身影，
這四道身影形色各異，幾乎同時現身，朝著男子飛撲而去，似要將其生生撕碎！
「滅殺！」中年男子看到這些黑影現身，眼神不起任何波瀾，沒有一絲神情波動，只是口中平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隨後也不見其有任何的動作，只見他的周身，不管是邪祟還是那些黑影，甚至包括所有的一切被邪祟侵染的事物，瞬間分崩泯滅，化為虛無！
「怪不得都城附近，總會有一些不祥顯現，原來是它在作祟。」
在黑影消散后，一個悅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起，其聲音還未到，那身影卻先一步出現在了古廟內！
來人是一位身穿紅袖長裙的女子，青絲披肩垂落腰際，赤著一雙玉足，手腕間戴著一對紫色銅鈴，由紅繩系起，行動之間，銅鈴便發出清脆的響音，格外的好聽。
纖塵不染，玉足踏殘雪，翩若輕雲出岫，歸去不須銀燭，徒留山間明月，女子行走在廟宇草石之間，雙腳卻不沾一絲灰塵。
只可惜這樣一位女子，其戴著面紗，看不清容顏，只是在其低眉話語間，透露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中年男子看到女子后，竟一點也不驚訝，神色恍然道：「原來是紫靈仙子，怪不得先前我察覺到一股極為強大的靈力波動，卻未曾尋覓到。」
可惜阿鬼昏迷不醒，如若不然的話，他肯定會對男子露出鄙夷之色，剛才那股氣息明明是邪眼所散發的，跟眼前女子半毛錢關係沒有好不好。
怎奈中年男子確實強大，卻依舊被那道邪祟擺了一道。
「北緣邊境安分了這麼久，今日為何會有如此異動？你身為北疆天衍候，倒有些失職。」紅裙女子看著眼前的男子，竟絲毫不給面子，語氣淡然。
「這些年來我也確實有些疏忽了，沒想到此處還存在異靈，此廟宇中好歹也供奉著吾的神像。」男子也不生氣，想來著實理虧，訕訕說道。
「此異靈雖已除，但在我到來之前，它已經受過重創。」說到此處，男子沒有看向紅衣女子，而是轉頭看著地上的少年，臉上露出困惑之意，接著說道。
「且這少年的身體我也探查過，體內邪氣盡除，體質與凡人無異！」
「你是想說這異靈透著妖邪，異力極其強大，即便是受到重創，怎麼會連一個少年都控制不了？」
「還是說……你覺得是這少年先前將這異靈重傷？」
「但你也探查過這少年，凡人之軀是不可能承受邪靈入侵的，那便只剩下第一種。」女子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面紗下紅唇微吐，神態自若。
「本候正有此疑問。」男子誠然道。
「這少年全身上下空無一物，如果真要說的話，也就其佩戴的那枚銅錢似乎有些不簡單。」
中年男子聞言看去，隨後詫異道：「這竟是一枚近乎通靈的錢幣！此物果真不簡單，竟連我都無法察覺。」
「此物年代久遠，想來是其祖上流傳下來的護身符，可以短時間的護住少年的識海，這樣的話，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男子認同道。
「大疆很大，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奇遇，凡人也不例外。」女子道。
「這銅錢雖然不凡，但其內銅靈已死，恐再也無法恢復，也就僅僅起到護身的作用。」
「想來其祖上對其後輩也是寄予了厚望，怕出門在外，過早夭折吧。」中年男子說道此處，輕嘆一聲道，少年的遭遇似乎讓他想到某些塵封已久的回憶。
當年設立此廟宇本是為了鎮殺邪靈，不曾想久而久之卻沾染了不祥之氣，這種氣息凡人沾之，必會造成先天缺陷。
「怪不得我觀這少年身體如孱弱，今日我復甦，便於此石像留下一道印記，亦守護此地百年！」男子神情悵然道。
「百年之久，抵的過凡人一生，為何如此？」這一次，就連那如仙靈般的女子都有些詫異，想來男子似乎透過少年知道了某些事情。
只是其再看那中年男子時，眼神中多了些許怪異神情。
「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此子的長輩乃是在這座廟宇內出生，一出生便身帶不祥，一生坎坷不平。」關於丑婆的事，他也心存歉意。
在那中年男子說話的同時，那赤著一雙玉足的紅裙女子，其目光也不約而同停留在陷入昏睡的阿鬼身上，目中罕見的流露出一絲外人無法察覺的異樣。
「對了，仙子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此處地處荒蕪，可並不比都城……」
「歷練。」女子眼神撇了一眼男子，面無表情，還不待中年男子說完便隨口回了一句。
「奧奧，」男子訕訕一笑，不再多問，想來女子肯定有些事情，卻不方便多說，他倒也識趣。
眼前的女子不管是出身，還是地位，都遠遠在他之上，未來成就必定不會在他之下。
「此處邪祟已除，再下便先回去交差了，仙子告辭！」那名男子說完，沒有再自討沒趣的打擾眼前的女子，身影沒入石像內，便徹底消散了。
中年男子走後，紅裙女子卻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靠著阿鬼的地方拂袖而坐，身體微微蜷曲，尖尖的下巴搭在了一雙玉腿之上。
月光下，女子靜靜地看著眼前趴在石像跟前陷入沉睡的少年，不知為何，她的眼角，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滴眼淚劃過。
這一刻！似乎連月色都變得柔軟了……讓人心疼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