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宮闈之事（三）

子時三刻，敏儀郡主趁太后歇下后離開寧安宮，推開七皇子寢殿大門，進了房中復又關上。寢殿中一片漆黑。行至桌前取了火摺子點亮燭火見殿中一片狼藉。

「混帳，我說過不許點燈！」角落處傳出元若輝暴怒之聲。

「你沒有對我說過。」敏儀郡主輕輕道。

元若輝抬起頭來，眼中光芒大盛復又黯淡下去，「敏儀。」

「是我，你不願意看見我嗎？」敏儀郡主以從未有過的柔情問道。

「你明知不是的。」元若輝撇開臉不敢再看敏儀郡主的眼睛。

放下手中燭火，敏儀郡主坐在七皇子身邊。「我們逃吧！」

元若輝倏地轉過頭，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什麼？」

敏儀郡主並不答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元若輝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你不願意？」敏儀郡主極吃力地問到。

「不是，怎麼會！」元若輝急急答道。

楊環雪露出晚上第一個笑顏，比看到風吹雪時的還要燦爛。七皇子耳邊卻突然響起亥時母後來過說著的話。

「你是皇子，是聖上和本宮引以為傲的兒子，更是我們商州文家的子孫，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數以萬計人的性命，怎可因為一個女子就消沉至此，更不可因為兒女私情行差踏錯，置族人於不顧。」

「母后，孩兒只想與敏儀雙宿雙飛，難道這樣也不行嗎？只要能與敏儀在一起兒臣寧願自己不是皇子、不是文家的後人。」元若輝忍住眼中的淚。

聽得此言文皇后一記耳光甩在七皇子臉上，「她若只是敏儀郡主母后當然不會阻止，可她馬上就會成為南昊國的太子妃，你想置江山社稷於不顧嗎？你想讓兩國交戰，人民飽受戰爭之苦嗎？你想成為夙元的千古罪人嗎？」

「母后，您可知兒臣不想背負這些責任，若不能與心愛的女子相守，兒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元若輝終究無法忍住自己的淚。只能任其泛濫。

皇后流淚抓著元若輝的衣襟，「你讓母后死了有什麼顏面去見夙元的列祖列宗，見我文氏的列祖列宗，若此，你還不如現在就殺了母后，讓母后以死謝罪得好。」說罷將發間金簪塞入元若輝手中往自己頸間刺去。

「母后、母后！」元若輝見皇後頸間滲入血絲，急急撤回自己的手，緊緊抱著皇后，「兒臣答應便是，兒臣答應便是。」說完已癱倒在地泣不成聲。

將近子時文皇後步出元若輝寢殿，嘴角含著一抹輕笑，對身後元若輝撕心裂肺的長嘯置若罔聞。

「七哥、七哥，你在聽嗎？」敏儀郡主抱著七皇子手臂搖晃。「我們什麼時候逃？」眼中溢滿光華。

「敏儀，你聽我說，」元若輝良久站起身來，俯視著敏儀郡主，「我們不能逃！」

「不能、不能……」楊環雪的世界在聽到這兩個字后崩塌了，耳中再也聽不進其他，只是一遍又一遍複述這兩個字。淚滴再也無法隱藏顆顆滴落，一直沒有哭是因為她心中還存著一絲希冀，她滿心以為只要能找到元若輝他必定會帶她遠走高飛，卻在燭火照耀下看見了他臉上的血痕時不那麼確定了。那是女人的掌印，在這宮中敢打他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人，此時她無比地憎恨她。

元若輝見她如此更加無法再看著她，「我們還有族人，我們不能如此自私，只顧自己而罔顧他們的性命。」

楊環雪起身，眼中沒有了光彩，只是愣愣地走向殿門，打開復又關上。元若輝見她如此子時心急如焚，但他知道此事他說什麼也是無用的，只能在宮門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