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上了小電工的當
「嘻嘻嘻,像個女人樣的,裡面還穿著個小內衣!」我正在七層樓面上,埋頭用夾子往斗車裡裝著磚頭時,身邊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歡快地取笑著我。
抬頭看時,只見一個年輕的男子,陽光燦爛般的望著我呵呵的在笑。
他年約二十二三歲,長的有幾分英俊,像個小白臉兒。他穿著一件米黃色的短袖t恤衫,腰間斜斜地系著一條白色的腰帶,腰帶上掛著一個像手槍樣的皮革盒子,緊貼在屁股上。盒子里插滿了各種鉗子和鏍絲刀。那形象就像是一個掛著手槍的神氣的大兵。
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穿了一件長袖方格襯衫,裡面卻還穿著一條紅色的背心。這是我們家鄉人的穿衣風格,襯衣裡面是要穿背心的,否則坦露胸膛,就顯得不文明不雅相了。
我知道他是工地上的電工,家就住在附近的小區裡面,一個風趣詼諧的老師傅在帶著他。
猛然間記起昨天中午,這小白臉跟別人在休息室里打了一架。當時,我們剛吃過午飯,準備在鋪上休息一會兒,忽然聽到隔壁的房間里,傳來大聲的謾罵聲和激烈的打鬥聲。
房子里的人都驚奇地擁過去時,只見一個長的秀氣的小電工,和一個生的高大健壯,英俊挺拔的架子工,正在纏鬥撕打中。
文弱的小電工明顯不是強壯的架子工的對手。那架子工悶聲不吭沉著冷靜,卻有震懾力的強大氣場;小電工聲嘶力竭氣勢洶洶,堪比一個勇猛的鬥士。他像狼犬一樣撲向架子工,待近身時,哪知孔武有力的架子工只朝他胸前一推,小電工就後退幾步,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在周圍人的鬨笑聲中,小電工從地上一骨碌地爬將起來,順手在牆角邊抓起一把十字鎬,就朝架子工的腦殼上掄去。
半空中,架子工就截住了小電工高高舉起的十字鎬,並一把奪了過來,狠狠地扔在地上。
看得出來架子工只是在防衛,沒有出手擊打小電工。若他真的要出手相擊,別看小電工兇狠難纏,只一拳頭定會讓他噤若寒蟬乖乖趴下。
小電工手裡的十字鎬被奪了去,他好像也清醒地意識到,光有勇氣沒有實力是不靠譜的,就順坡下驢罵罵咧咧昂著頭揚長而去。
金色的光輝里,小電工沒有了昨日的兇狠暴虐,而是極其的溫婉柔和。看著他嘻笑的模樣,我不禁對他說:「我問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氣喲!」
「什麼事?」小電工燦然的笑著,依然戲弄地看著我。
「昨天為什麼跟別人打架呢?」我充滿疑惑而小心翼翼地問他。
「看不慣那王八蛋操的!」小電工立即陰沉著小白臉,還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
在夕陽的餘暉中,大伙兒收拾著工具下了班。我和新娃兒在簡易的沖涼房裡沖了個澡,換上自認為好看的衣服,去食堂的窗口打了一碗白菜湯,和兩個大大的白面饅頭,回到宿舍草草吃了后,就跑到外面去自由遛達。
清爽的夜晚,吹著徐徐的柔風,高高的水泥電杆上的大燈泡,照射出桔黃色的光。
我和新娃兒在一條偏僻的馬路上,並著肩信步向前走著。
馬路的兩邊是一片荒地,生長著密集的茅草,晚風吹拂過,茅草就不停搖曳著,好像其間藏匿著什麼怪獸似的。
轉過前面的大彎,傳來了雜亂的歌聲。放眼一望,面前豁然開朗。只見一片的開闊地上,有一個小集市,馬路就貫穿而出。
在馬路的左側,有一間小平房,門前明亮的燈光照射著,長板凳上坐著的三個男人。他們的上方有一塊閃爍著五彩小燈的牌子,牌子旁邊懸挂著一個不大的高音喇叭,裡面傳出來有人唱著歌的吶喊聲。
還未到房子跟前,坐在板凳中間的那個男的,遠遠的就朝著我和新娃兒,擺著手打著招呼:「來,過來玩啊!」
狐疑地走到跟前定睛看時,不禁的笑了,原來才是昨天打架的那個,小白臉兒的電工,他仍是嘻嘻的笑著。
「你怎麼在這兒呢?」我疑惑地詢問他。
「這是我朋友開的,我到這兒來玩。」小電工指了指頭上的牌子,「花兩元錢進去玩玩,我去跟朋友說,給你倆免費唱十首歌。」小電工笑著熱情地說。
我抬頭看了看房門上的牌子,只見鑲嵌著彩燈的牌子上,寫有「卡拉ok練歌廳」幾個金色的大字。
和新娃兒相互一對視,從寂寞的目光中,我倆讀懂了彼此。
我從衣兜里掏出四張一元的紙幣,坐在門邊的那個男的接了過去。
我和新娃兒興奮地進入到「卡拉ok」廳里。裡面的白熾燈泡明亮地照著。廳裡面擺放有十幾張小桌子,最前方靠牆處的桌子上,放有一個十七寸的電視。廳里就只有三四個年輕的男女,手拿麥克風,盯著電視里的畫面和歌詞,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那真是,人家唱歌只是要錢,她們唱歌是存心要人的命!
我們在一張桌子前坐下來,靜靜而耐心地聽那些男女瘋狂地唱著。我雖然噪音不是很悠揚,但也不算難聽。在家鄉的大山裡放牛時,我會對著空曠的山谷,大聲的引頸高歌。那飽含深情的歌聲在山谷中回蕩著,時常令我自個兒陷入在無限的遐想和陶醉中。
坐了好一會兒,那幾個傢伙終於唱累了,軟軟的躺在桌子上。趁著空擋,我趕緊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麥克風準備一展歌喉。
「唱歌要先付錢的。」其中一個女子一邊懶懶地喝著汽水,一邊冷冷地乜斜著眼睛對我說。
「我們進來時不是給了的嗎?」我納悶地望著那女子說。
「那給的是門票,進來唱歌還要再付錢的。」女子輕蔑地說。
無語了,我知道上了那該死的小電工的當了,他這是在玩弄我們。
被人愚弄是極其傷自尊的,心中是異常之憤怒的。我恨恨地大力一揮手,就帶著新娃兒走出了「卡拉ok」廳。
第二天的上午,我正用鐵鍬往小皮桶里,裝著水泥沙漿,小電工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看著他的身影,我的心湖裡就翻滾起了憤怒的波濤,內心詛咒著:「怎麼不叫那個高大壯實的架子工給打死呢?!」
小電工來到跟前,望著我嘻嘻地笑著。我憤然地盯著他大聲吼道:「滾!」
小電工訕笑著,不好意思地走開了。旁邊的砌著磚的小趙子,納悶地看看我,又望了望離開的小電工,他那紅得像兔子的眼睛,裡面充滿了無盡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