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妮的悲憤
趙香梅聽著自己哥哥和嫂子的指責，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疑她的教養，頓時一張臉憋得通紅。既是氣憤也是羞愧，兩者交加在一起，使得她更是羞憤難當！大踏步走過去，對著大妮懷裡抱著的四妮就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四妮本來就剛剛從沼澤里得救，渾身虛脫無力，沒有等來母親的關懷安慰，卻是被扇了一巴掌，頓時呆愣當場毫無反應。
趙香梅卻像是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到四妮身上一般，不解恨的又是一巴掌呼過去，還邊打邊罵道：「你個死丫頭！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追著你的兩個表哥打！我今兒非得好好教訓下你，讓你漲漲記性不可！」
說完又是對著四妮一巴掌甩過去，嘴裡還不停地叫罵著，這時一直抱著妹妹的大妮終是忍不住了，看著自己妹妹被打的高高腫起的臉龐，而趙家人還在一旁閑閑地看熱鬧，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大妮突然大喝一聲「娘！夠了！你不要再打四妮了，她這麼做都是因為我！」一雙眼睛里飽含著淚水，看著還余怒未消的娘滿臉傷心和失落地開口道：「你怎麼不問問四妮為什麼要追著他倆打？他們又都做了些什麼？」
「因為別人的幾句話，你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你的親閨女，你真的有把我們當做是你的親生女兒嗎？還是說正因為我們是女孩，就得接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
大妮這幾句痛徹心扉的質問，擲地有聲的話語，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想過在這個時代下，女子為什麼就得被輕視？為什麼就得被男子踐踏在腳下？這種地位的不平等，是與生俱來的嗎？
就比如今天，因為娘家侄子的幾句話，四妮就活該挨打被冤枉，難道大妮就得跪地乞求才能得到母親的諒解嗎？不，誰說女子不如男！男兒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樣可以做到！一顆希望的種子在大妮心裡埋藏了起來，今天的這一幕也將會永遠被銘記在她的腦海里，成為她不斷拼搏的動力，鞭策著她向前努力，義無反顧！
可是當趙香梅聽見了自家大女兒這番話后，卻是被氣了個倒仰。她是不相信自家侄子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只覺得大女兒在狡辯。張口就訓斥她道：「你個丫頭片子，知道些什麼？還敢指責你表弟的不是，你倒是說說看他們做了什麼？讓四妮追著他們打？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依偎在姐姐懷裡的四妮，兩邊臉頰腫起，聽見了自家娘親的話后，拉扯著大妮的衣袖道：「姐，你別說了，算了吧！」聲音微弱的可憐，本就滿身泥濘現在又挨了幾巴掌，看著像只受傷的小鹿一般，惹人憐惜。
大妮自然是聽懂了自己妹妹的言外之意，那趙元良說的婚嫁之事是不該讓外人知曉的，更不應該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那都不是待嫁閨中的姑娘家們該聽該說的，可是想到剛剛自己親娘毫不遮掩的偏心和袒護，對自己姐妹倆視若無睹還百般責罵。不能就這麼算了！至少也該讓大家都看清這趙家人都是什麼樣子，才能抵消小妹的這頓打罵。
她下定了決心后，握住了小妹冰涼的手，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趙香梅，正色道：「我和四妮去挖野菜，回來的路上就遇見了趙元良和趙元明。趙元良言語輕薄不說還侮辱我，還說我有個生不齣兒子的娘，根本不配進他趙家的門，一口斷定我除了嫁給他之外沒有別的選擇！娘，這就是你一心護著的好侄子！」
周遭的眾人一聽到大妮說出實情后，都議論紛紛，「那這也不能夠怪四妮，她一小姑娘懂什麼？還不是為了維護姐姐才會追著人打嗎？」「可不是嘛！這趙香梅一上來就打孩子，根本沒有問清楚事情的經過，的確是太偏袒她那倆侄子了！反而對自己親生的孩子不管不顧的！」「還有這趙家的人怎麼都這麼厚臉皮啊！兒子欺負人小姑娘不說，當爹娘的還這麼囂張跋扈！這才是真正的沒教養！」
趙香梅本就被自己閨女那句「生不齣兒子的娘」給氣得渾身發抖起來，指著大妮手指發顫，根本說不出話來了。而正在被村裡人議論的趙家人，趙元良神色慌張的道：「林大妮，你不要再在這裡含血噴人了！我根本就沒有說過這話！」
余氏也不太相信這是自己兒子說過的話，便也吵嚷起來道：「就是，林大妮你不要隨口胡說！我家的良哥兒最懂事不過的孩子，怎會這般無禮還言語間侮辱你？這是絕對不會有的事情！」
林大妮聽見了他們的狡辯后，冷笑一聲，砰的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宣誓道：「如若我林大妮剛才所說有半句虛言，就讓老天爺讓我不得好死！」說完不管周圍早已驚呆了的眾人，一雙眼睛犀利地緊盯著趙元良，挑釁的道：「怎麼，我敢發誓證明我剛才所說的話都是事實，你趙元良敢發誓自己從未說過這些話嗎？你敢嗎？」
被點名的趙元良早已被林大妮的氣勢嚇得臉色發白，這會兒聽見她要讓自己也發這樣的毒誓，立即認慫了，張口就道：「我的確說過那些話，你不要讓我發毒誓啊！」眾人見這趙家的男娃這麼快就承認了事實，都對他們萬分鄙夷。這麼大個男孩子，竟然還不如人家女孩子坦蕩有勇氣，確實是趙家配不上人家女娃啊！
站在一旁看著這場鬧劇，一直未曾出聲的林家人，林老漢看著自家大孫女心下很是感慨，沒想到這平時不怎麼注意的二房，能教養出這麼一個出色的孫女！只是攤上了老二媳婦這麼個親娘，可惜了咯！
林老漢心裡不是不清楚二房的情況，只是這公爹也不能管兒媳婦的事啊！老婆子以前又不喜這趙氏，所以難免忽略了大妮和四妮兩個女娃，現在看來還是得看顧著點，別讓外人笑話咱老林家不把孫女當人啊！
本來有趙氏這麼個親娘就已經夠倒霉的了，還不被家裡長輩重視，這以後家裡孫輩們，孫子還要不要娶媳婦？孫女還要不要嫁人？人家一打聽咱家的情況，誰還敢娶咱家閨女，又有誰敢嫁進來？林老漢暗自思索著，正準備把大妮和四妮叫起來一起回去，不曾想那趙家人又開始撒潑了，林老漢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臉拉得老長，駭得周圍人大氣兒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