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 77 章

小天狼星不出意外地被斯內普直接驅逐出了霍格沃茨。

初春微涼的夜風中，伊莎從斯內普身後探出一顆腦袋，看著小天狼星一步三回頭地走下城堡長長的台階，而斯內普黑著臉，一路緊緊盯著他走出了霍格沃茨的大門。

「下次要是再看到他來，你就直接通知我。」斯內普說，「別聽他說什麼都相信……他根本不是你的伯父。」

伊莎：「我知道。」

斯內普瞥她：「那你為什麼還跟著他走？」

「因為我也想知道雷古勒斯·布萊克跟我究竟有什麼關係。」伊莎聳了一下肩膀，「我之前去廚房的時候碰到布萊克家的家養小精靈了，他管我叫小小姐。」

斯內普逼自己忽略她不自覺暴露出來的跑去廚房的這一段——如果事事都和伊莎計較的話，他自己會被先氣死。

「我聽說過傳言。」他說，「黑魔王會向下屬借用家養小精靈。」

伊莎「哦……」地應了一聲，嫌棄道：「他這也太摳了吧，好寒酸啊，太丟人了。」

借了人家的家養小精靈去做實驗喂陰屍，伏地魔這種狗上司活該被下屬炒魷魚。

斯內普：你吐槽自己親爹的時候就不會有什麼心理壓力嗎？

伊莎：啊？我應該有嗎？

孝心早就被攝魂怪吃掉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由於這一次她的夜遊是被綁架的（至少伊莎是這麼宣稱），所以斯內普並沒有對她採取什麼懲罰措施。但在把伊莎塞進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之後，斯內普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好像從一年級開始，他每個月都能抓到一次伊莎夜遊。但是她好像從來沒有因此被關過禁閉，更沒有被扣過分。

這傢伙是不是因為從來沒有被懲罰過，所以才越發肆無忌憚？

但斯內普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辦法罰她。

他能怎麼辦，扣分？

開玩笑，伊莎也是斯萊特林的，他要是扣了自己學院的分，那其他三個學院的院長做夢都要笑醒！

那，關禁閉？

一年級的時候他嘗試過關伊莎的禁閉，結果這傢伙給蟾蜍剝皮剝得不亦樂乎，每天高高興興地鑽到他的辦公室打卡剝皮，對著甲蟲練「阿瓦達索命」，給他的壁爐升厲火，最後迫使他主動將她驅逐回去。

如果不在他的辦公室關禁閉，那就只能把伊莎送到別的教授或者是費爾奇那裡。但是斯內普有預感，伊莎有非常多的辦法對付關禁閉，到最後也只是落得一個雞飛狗跳的下場。

說到底，伊莎貝拉這個傢伙沒有多少真正在乎的東西。懲罰的本質是讓人通過痛苦來記住錯誤，沒有痛苦就沒有教訓，而讓伊莎感到痛苦本身就很難。

對她做什麼能讓她感覺到痛苦？

給斯萊特林扣分？讓斯萊特林魁地奇隊在下一場比賽中慘敗？

讓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徹底分手老死不相往來？

這些斯內普都做不到！

……尤其是最後一條。

在走回辦公室的路上，斯內普一直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一直到他升起爐火，脫下長袍，換上睡衣，躺倒在床上，鑽進被窩，在失去意識沉入夢鄉前的那一秒，他都還在思考這個教師需要認真考慮的教育問題。

然後，他甚至都沒有做夢，在懸浮的兩三秒后，至少是他認為的兩三秒，斯內普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天文塔的頂端。

初春的夜風依舊寒冷，他感覺冷風在往自己的衣領裡面鑽，吹得他立刻從溫暖被窩包裹的昏沉中清醒過來。在他面前，斗篷下擺還沾著新鮮禁林泥土的伊莎提著一盞小汽燈，她剛才似乎是在查看無名之書，察覺到斯內普的出現后，她轉過頭來，對他露出了毫無羞恥心的笑。

「晚上好，王子！我要去檢查一下『合成爸爸』的最終成果，你想來一起看看嗎？」

斯內普：……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拿出魔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閃閃發光的亮痕。在銀白色的光點中，此時此刻的時間被顯示了出來：

凌晨1點24分。

他記得自己在凌晨0點50分左右的時候回到了辦公室，十分鐘后他就躺下睡覺了。現在距離伊莎被塞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都不超過半個小時，也就是說，這個小兔崽子是在他離開后就立刻又跑了出來，連衣服都沒有換，就這樣開啟了下一場緊張刺激的夜遊。

好，真好。

非常好。

混血王子卡牌的沉默有些非同尋常。以往每一次被召喚出來之後，伊莎都會被他教訓幾句，或者是詢問這一次冒險的目的，總不會一聲不吭。

但是今天的西弗勒斯只是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他抬起頭，用平靜卻可怕的眼神盯住伊莎的臉。

「我不會再陪你夜遊了。」他說。

伊莎正調試著小汽燈，她準備在一會兒進入無名之書後用這個在密室照明。呼呼的風聲中，她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斯內普：「什麼……？」

「我不會再陪著你。」西弗勒斯重複了一遍，「我要走了。」

他沒在開玩笑，混血王子也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伊莎的直覺開始瘋狂報警，她趕緊放下小汽燈，向前兩步，急急地問：「為什麼？出什麼事了嗎？難道是我給你提供的魔力不夠了？」

「因為我不想陪你再做這些無聊又給別人添麻煩的事情了。」

西弗勒斯的身體開始逐漸化為金色的光點，伊莎開始不由自主地呼吸加快，她張開口，發出的聲音有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但是，可是，明明之前你答應過我，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

西弗勒斯搖搖頭，厭倦地留下最後一句話：

「毒蛇從來都是出爾反爾的，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他消失在了夜風中。

下一秒，斯內普在自己的床上睜開了眼睛。他翻了個身，沒再起床去天文塔抓人，而是換了一個姿勢，打算繼續他的睡眠。

沒錯，伊莎貝拉確實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又很難被威脅到的小混蛋。他不能給她扣分，也很難用關禁閉讓她吃到教訓，看起來似乎束手無策，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讓她停止夜遊了。

但是，偏偏她還特別在乎自己，在乎「混血王子」的友誼。

斯內普還記得自己少年時代發現莉莉和自己冷戰時那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和痛苦，他知道被好朋友單方面冷戰是什麼滋味，也知道這種教訓足以讓人痛徹心扉。

現在，輪到他來讓伊莎嘗嘗被冷戰的感覺了。

天文塔上，伊莎孤零零地站在夜風中，怎麼也想不通西弗勒斯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

無論她怎麼呼喚，混血王子都沒有再出現。

她茫然地在原地呆站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上一次和混血王子見面還是在聖誕節的小漢格頓，他們兩個遊覽了里德爾老宅，去她親爺爺的墳前留了言（並沒有獻花），然後去岡特老宅放了冬天裡的一把火，拿到復活石戒指之後，格林德沃還出來分享了一下這個喜訊。

啊，等一下……

難不成，西弗勒斯是被格林德沃嚇到了？

伊莎使勁兒回憶了一番，然後她意識到在上一次的見面中格林德沃確實說了很多不太合適的話。

比如他管西弗勒斯叫「你的小男友」，憑藉著一名老父親的盲目自信非常草率地認為西弗勒斯暗戀她，最後還威脅西弗勒斯對他們拿走復活石戒指的事情守口如瓶，不然就讓英國的聖徒上門□□。

這麼一看的話……

西弗勒斯不理她也是非常正常的！

畢竟誰也不想和一個擁有兩個邪惡黑魔頭老爹的人交朋友，尤其其中一個黑魔王一直琢磨著把自己女兒殺掉，另一個黑魔王則想收他當女婿。

這可萬萬不能去做老蓋家的贅婿啊！

伊莎又想到很重要的一點，16歲的西弗勒斯雖然和莉莉吵架決裂了，但是他內心依舊喜歡著莉莉。被格林德沃隨便猜測推斷他們之間的關係之後，西弗勒斯再看到她一定會覺得彆扭。

可是……

憑什麼呀？

她的出身也不是自己能選的，難不成她是在穿越的時候主動填了一張【投胎申請表】，刻意在【家庭關係】這一欄寫上了：我要兩個黑魔王做爸爸？

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很差勁的女孩子，被人覺得喜歡她就是這麼一件很丟人的事嗎？

伊莎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她拎起小汽燈，腳步重重地來到無名之書前，伸手讓它顯現出來。

【時間點選定：】

【《哈利波特與阿茲卡班的囚徒》，第21章，赫敏的秘密】

【檢測到外來者進入劇情】

【啟動校正系統，劇情校正系統正常運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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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的夏夜和伊莎經歷過的那些夏夜並沒有什麼不同。

霍格沃茨的走廊依舊平靜安寧，原著中重要劇情人物們的注意力都在尖叫棚屋，在通緝犯小天狼星身上。

沒有人關心二樓年久失修的女盥洗室不出水的水龍頭下面正在發生什麼。

伊莎走進女盥洗室，因為剛才的事，她的興緻並不算太高。站在密室開口的水龍頭前，她嘆了口氣，沒有立即打開密室，而是對著水池上方骯髒的鏡子多看了兩眼。

鏡子里模模糊糊的黑髮少女看起來和往日一樣，伊莎抿住嘴唇，然後又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從衛生間的隔間里傳來桃金娘的聲音：「誰啊？誰在外面？」

「我。」伊莎沒精打采地回應。

「你是誰？」

「我是伊莎……」

「不認識！」桃金娘從隔間里露出半張臉，「大半夜的，你上我的地盤嘆氣幹什麼？」

看起來今天桃金娘的心情不錯，至少她沒在哭，竟然還有閑心和學生聊天。伊莎之前沒有和桃金娘怎麼聊過，她對著幽靈揮揮手，懨懨地說：「剛才我最要好的朋友跟我說他以後不會再陪著我了。」

桃金娘聽了這句話之後竟然笑了起來，她幸災樂禍地尖聲說：「哈，友情破裂！真不錯，是該讓你們這些漂亮小姑娘都嘗嘗孤獨的滋味了。來，跟我說說，他為什麼要和你決裂？是不是因為你性格扭曲，自我封閉又說話不好聽？」

伊莎：？

性格扭曲、自我封閉又說話不好聽的明明是桃金娘你吧！

而且這些形容詞放到西弗勒斯身上好像也怪合適的。

「才不是，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然不理我了。」伊莎的嘆氣簡直停不下來，「要是知道原因的話，我早就找到辦法跟他和好了。」

桃金娘嘻嘻笑著飛起來，在隔間上空盤旋：「出現了裂痕的友誼是永遠修復不好的！沒有朋友啦，沒有朋友啦，你和我一樣沒有朋友啦……」

唱了兩遍之後，桃金娘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等一下，我也沒有朋友，為什麼我要這麼高興？」

伊莎：？

對哦，你這麼樂滋滋的是在幹什麼？

於是桃金娘又立刻哭喪著臉扎回了馬桶之中：「一直到死我都沒有朋友！嗚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伊莎：…………

幽靈的情緒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啊……

她搖搖頭，不再多想那些有的沒的，直接對著水龍頭說出了口令：[打開]。

提起小汽燈，伊莎特意給自己多施加了幾個防水的咒語，確保通過下水管道一路滑進密室之後自己不會沾上一身的臭泥。

在做好了萬全準備后，她一躍而下。

…………

…………………………

密室還是那樣寂靜，潮濕，還透著一股彌散不去的輕微臭味。

伊莎其實到現在都沒怎麼想明白薩拉查·斯萊特林為什麼要在下水道的最下面修建密室，難道他當年只是準備把密室作為飼養蛇怪的籠子嗎？不然為什麼要在這種不可能長期住人的環境設置房間？

不過換個思路，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都在黑湖底下了，說不定薩拉查·斯萊特林本人就是這麼一個不怕潮濕的老頭。

他一定沒有關節炎和老寒腿！

在密室底部落地站定后，伊莎立刻開始尋找先前她丟下來的魂器們。

她舉著汽燈搜尋了好一會兒，並沒有在密室入口的下水管道下方找到任何一件魂器，也沒看到自己當初用來包裹魂器的小斗篷。

鑒於魂器能夠化出實體的特性，伊莎舉著汽燈繼續前進，擴大了搜索範圍。

最終，她在密室的最深處，蛇怪巨大的骸骨旁看到了自己的斗篷。

伊莎記得很清楚，自己的那件羊毛斗篷並沒有穿太長時間，它看起來還很新。但是當她從地面上撿起被疊放整齊的斗篷后，她發現這件斗篷就像是被人用了好多年一樣，毛少了很多，也輕了很多，看起來磨損尤為嚴重。

在斗篷的正下方，伊莎看到了一個並不應該在密室存在的東西。

那是一個手提箱。

伊莎非常謹慎地抽出魔杖，她絞盡腦汁用自己會的幾個咒語檢測了這個箱子的安全性，在做好了一有不對勁就立刻離開無名之書的準備后，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箱子。

……

掛墜盒，冠冕，日記本，復活石戒指，還有一張【阿瓦達索命】牌。

這些東西靜靜地躺在箱子的最底部，沒有任何冒出黑霧攻擊她的跡象。伊莎非常小心地伸出手，她第一個觸碰的是日記本，翻開封面后，她看到的是一本非常正常的、破舊的普通日記本，每一頁上都密密麻麻寫了字，寫著一個名叫湯姆·里德爾的16歲少年的心事。

魂片已經從這些載體中消失了，日記變回了日記，其餘物品也都變回了他們最原本的樣子。

最後，伊莎拿起了那張【阿瓦達索命】牌，在卡的反面，有人寫了幾行字。

[伊莎貝拉：

我已經離開了。

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和思考，以及限制在三個小時內的無數次逃離的嘗試，我不知多少次走出密室，在三個小時后又回到這裡，再一次重複走出的過程，在這樣三小時時限的無數次探索后，我大致了解了這個世界，也了解了我的處境。

最後，我想通了一切。

或許你和鄧布利多會將這個狀態叫做懺悔，但我認為這算是「明悟」。

我已經獲得了實體，也不再禁錮於三小時之內。接下來，我要好好地在這個世界里走一走，看一看，探究那些可怕又神奇的可能性。

箱子里的東西我留給了你。身為一個父親，我似乎並沒有給過你什麼東西，那麼就暫且把箱子里的那些當做父親遲來的禮物吧。

這是一個沒有你的世界，但我相信，最後我們還是會再見的。

我們將重逢在時間與生死的盡頭。]

落款：LordVoldem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