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蘇芸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讓顧永川找了輛牛車就往鎮上趕。
永修鎮隸屬川河府管轄,周圍也遍布不少大庄,其中顧家莊佔據東頭,離鎮也不遠里的路一刻鐘就到了。
「咋還沒到?」
蘇芸擰起眉頭,臉色黑得都能滴出墨來。
「娘,快了!過了前面那道彎就到老三常去的賭坊了……」
顧永川咽了咽口水,也說不上娘親哪變了,可總感覺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樣。
正想著,牛車也停在了賭坊門口。
蘇芸剛要下車,一抬頭就瞥見幾抹熟悉的身影——
「你們聽好了,顧老三欠你們銀子,你們找他就是了!玉梅可不是顧老三的孩子,你們甭想帶走我家玉梅抵債!」
顧四郎怒瞪著面前的一排壯漢,張著雙臂,緊緊地將幺妹和侄女護在身後。
可六七歲的丫頭哪見過這陣仗?
這會嚇得小臉煞白,連哭都不敢哭,哽咽得直抽抽。
顧蘭娘心疼得緊,摟著侄女的手也暗暗用力了一些,柔聲安慰道:「玉梅別怕,有四叔和小姑姑在,沒人能把你帶走!」
帶頭的壯漢看都沒看顧老四幾人一眼,抬腳就踹向了鼻青臉腫的顧老三。
「老子讓你回去拿錢,你帶個吃白飯的女娃子來幹啥?還想指望我們幫你養娃子?!」
說著,他又淬了口唾沫,兇狠很地說:「老子今兒個就把話放在這了,你小子欠了我們二十兩銀子,要麼給足了現銀,要麼給屋給地!你要是沒本事要,我們就跟你回家要!」
這會張秀娥剛從牛車上下來,聽到這話險些沒一趔趄摔在地上,這家到底是被這渾犢子給敗了了啊!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蘇芸在顧永川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這古代人結婚得早,說起來她也就四十齣頭,本不該這般佝僂,可到底經不住在鬼門關口走上一遭,身子骨還虛著呢,活像個七八十的老太太。
顧四郎和顧蘭娘看到來人,臉上都閃現著一抹複雜之色。
以他們對娘的了解,肯定不會對三哥置之不理的。
那唯一的結果……必然是給屋給地啊!
此刻的顧三郎也看到了蘇芸,頓時眼睛就亮了,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跪在腳邊哭道:「娘,兒子知道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您救救兒子吧!」
蘇芸低頭看了眼顧三郎,原主偏疼老三的原因也就兩點,一個是因為老三長得最像亡夫,二個就是當年老二考上了秀才得繼續讀書,家裡供不起兩個讀書人,就斷了老三的求學路,讓他在家務農了。
但這些對蘇芸而言,壓根算不上什麼。
物競天擇,誰也不欠著誰。
「娘。」
對上蘇芸那冷冽的目光,顧三郎渾身一哆嗦,只覺得娘今兒個有些不對勁。..
可他哪裡知道,此時的蘇芸是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先前在來的路上,她就順過了原主對顧三郎的記憶。
這癟犢子還真不是個東西啊!
自打被原主休了學,仗著原主的偏疼就各種敗家,家裡的幾十畝地全都變賣給他還了賭債不止,就連自己的棺材本都給賠進去了!
老三媳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言規勸了幾句就被他給休回了娘家,如今還喪盡天良地想用侄女抵債!
「顧永江,你可行啊!你這是要斷了我們的活路啊!」
蘇芸恨得牙根直痒痒。
反手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了顧三郎的臉上。
顧三郎被打懵了,扯開嗓子哭嚎起來,「娘啊,兒子真錯了,兒子以後不賭了,真不賭了!爹,爹啊!」
往常只要他喊幾聲爹,娘親就會心軟流淚,凡事都順著他來,可如今的蘇芸不是那個蠻橫老太太,理都沒理他一下,抬頭就看向了賭坊門口的一群大漢。
領頭的大漢估摸二十七八,渾身的腱子肉,滿臉兇相,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老太太,你們也甭在這演什麼苦肉計,咱不吃這一套!」
一邊說,大漢從懷裡掏出一紙欠條,「你兒子欠我們二十兩銀子,這上頭還有他按下的手指印呢!今天要是不給個交代,你們誰也別想安生!」
蘇芸眯起眼睛,好聲道:「老婦年紀大眼神不好,勞煩湊近一點,好讓我看清楚成嗎?」
那大漢不疑有詐,順手將欠條貼向了蘇芸。
蘇芸裝模作樣地抬手比劃字,忽而就拽下欠條塞進嘴裡,一吞唾沫給咽了下去。
「好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你敢騙老子!」
大漢惱羞成怒,氣沖沖地上前掐住了蘇芸。
哪料這老太太也早有準備,反手就將頭上銀簪的尖頭抵上了自己脖子!
張秀娥嚇傻了。
顧大郎懵了。
顧三郎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顧四郎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顧蘭娘一手緊拽著四哥的衣袖,一手還不忘摟緊懷裡的侄女,但臉色卻煞白如紙。
他們從沒見過娘親這個樣子,看來是真被逼急了啊!
「人在做天在看,我今兒個要是死在這賭坊門口了,他們就是目無王法,濫殺無辜,官府頭頂皇恩不會不管的!」
蘇芸提高了嗓門,這話是故意說給顧家幾人聽的。
顧大郎孝順,一聽蘇芸要死要活的,立馬就沉不住氣了,「你們有什麼事沖著我來,別傷害我娘!」
張秀娥一個激靈,急得眼眶都紅了,「這位爺,你們不就是要錢嘛,我們想辦法湊就是了,千萬別傷了老太太啊!」
「你要敢傷我娘一下,我跟你拚命!」
顧四郎回過神來,這會也急得不行,扭頭就催起了顧蘭娘,「四妹,你趕緊把咱們今天結的工錢都拿出去!」
雖說蘇芸當年為了給三郎還賭債,算是把三個女兒都給賣了!
但顧四郎心裡怨歸怨,到底是生他養他的親娘,哪能眼睜睜地瞧著蘇芸出事啊?
顧蘭娘也生怕蘇芸有個好歹,利索地把兜里錢都拿了出來,遞給了一旁的大嫂張秀娥。
張秀娥倒是個心細的人,出門前就猜到今兒個的事沒錢不好平,偷摸地將家裡錢都拿了出來。
眼下跟顧蘭娘的錢拼在一塊,多多少少也有個七八兩銀錢了。
「爺,這錢您收著,趕緊放了我家老太太吧!」
大漢咬了咬牙,心裡頭恨得緊,可偏偏欠條又被這老東西給吞了,萬一真鬧到衙門去,他還真就十張嘴都說不清一個理了。
「老東西,算你運氣好,能掏出個幾兩銀子保命!但我告訴你,二十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剩下的你也別想逃……」
大漢冷哼著鬆開了蘇芸,挪動幾步拿錢的同時,也順便躲開了對方手中的銀簪子。
可沒等他把話說完,蘇芸就揉著脖子來到顧三郎跟前,面無表情道:「伸手。」
顧三郎心裡頭還在盤算,到底是自個親娘啊,搞出這麼大陣仗還不忘給他留點銀子!
正想著,手也跟著伸出去了,嘴上還一個勁的討好,「娘,兒子這次知錯了,往後肯定好好乾活,再也不賭了!」
不賭?呵,這話說得輕巧,哪個賭棍不是在賭坊爛到死的?
連賣侄女的心都有了,還回得了頭嗎?要是再留他,顧家別說活兩集當炮灰了,苦都得苦死!
蘇芸眼底的寒芒一閃,抬起腳就踩在了顧三郎的手腕上。
掐起一片肉,手起簪落一塊血肉便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