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第29章 第 29 章

哦,天子大行了。

啥?天子大行了?

我去!天子大行了!!

荀晏一時之間還有些茫然,有些沒有緩過神來。

雖然天子有再多不好,逗狗玩馬愛財,賣爵鬻官樣樣精通,整日裡頭不幹人事,但他只要活著一天,他就是權力的中心,壓在一切勢力派繫上的頂頭大山。

可現在這個權力的中心死了,就這麼突然的死了,他甚至才三十多歲,正當壯年之時。

荀晏幾乎霎時間想起了多年前荀靖所言的那番話。

天子膝下單薄,子嗣年幼,朝中宦官外戚鬥爭愈發激烈,年幼的皇子又如何鎮壓得住這些紛擾的勢力,必然會為各方所脅迫。

如此下來,確實是天下大亂之兆。

荀攸最先回過神來,安撫性的捏了捏小叔父一下子冰冷下來的爪子,隨後看向了一路小跑還在喘氣的安安。

小女郎似乎也發現了她這一嗓子似乎威力頗大,把一屋子人都震住了。

她忙提起氣來,小臉都有些紅了起來。

「外頭的人都在說呢,是從雒陽那兒傳來的消息。」

她說著才想了起來,將夾在懷裡的木牘信件拿出。

「文若叔父也寄了信件回來。」

是啊,阿兄還尚在京中,也不知那兒形勢如何。

荀晏垂下了眼眸,與屋內之人共閱荀彧自雒陽送來的信件。

荀彧信中措辭筆跡仍然如常,平淡且客觀的敘述了這些時日雒陽的變故,局勢應該還未徹底失控。

丙辰,帝崩於嘉德殿。

戊午,十四歲的皇子劉辯即皇帝位,尊何皇後為皇太后,太后臨朝。

寥寥幾句中,卻是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天子不喜何皇后之子劉辯,更屬意王美人之子劉協,可如今卻是劉辯繼位,這同時意味著外戚的勢力第一次達到了巔峰。

外有大將軍何進秉政,內有何太后把持。

那宦官勢力還坐的住嗎?

京中如何荀晏不得而知,宦官們如今什麼想法也無法知曉,但大將軍肯定是很有想法的。

荀氏收到消息還沒過幾天,大將軍何進派來的人便到了。

來人神色和善,言語中也頗為尊敬,言及大將軍聽聞荀攸乃潁川名士,素有智謀,欲徵辟其入京為官。

荀晏不著痕迹的扯了扯荀攸的袖角,大侄子卻裝作沒看見似的向前一步向那人輯禮,答應了何進的徵辟。

待那人離去后,荀晏本是想要好好說道說道一通,但甫一看著荀攸平靜中甚至隱含笑意的雙眸,他突然泄了氣。

荀晏嘆道:

「路上小心,京中如今形勢未明,必有衝突,望公達與阿兄互相照看,以保重自身為重。」

他是個散漫的人,朝綱傾覆他不欲扶持也無力扶持。

但公達與阿兄,以及家中的兄弟,無不是在忠君匡扶天下的教育之下成長起來的,他愛他們,但不能抹殺他們的期望與抱負。

荀攸少有的有些愧疚之色,他輕輕按了按自家小叔父瘦得有些咯手的肩膀。

「叫小叔父擔心了,如今正值動蕩之秋,大將軍之徵,攸又豈敢不從,況且伯求與攸同被徵召,京中又尚有袁氏一族,無憂矣。」

他溫和的笑了笑。

「倒是要麻煩小叔父了,族中空虛,長輩年邁,他日……若生變故,還需小叔父幫扶族中之事。」

變故啊,會有什麼樣的變故呢?

荀攸離去后,荀晏開始思索帶著自家族人跑路的可能性,這種情況下能跑去哪呢?

找個深山老林建個塢堡,從此過個桃花源生活?

[不得不說,這樣子得小心近親繁殖的危害性。]

清之幽幽道。

荀晏嘆道:[那你不要天天杠我嘛,說點有用的。]

[我說得出,你聽得了嗎?]

[那也得試試呀。]

[好啊,]清之笑道,[你想問什麼?]

問什麼呢?

荀晏漫步回屋,懶洋洋跪坐在案前,邊上亂七八糟擺著一摞一摞的竹簡。

相比起規整的兄長,他是又隨性又不愛外人來幫忙整理,常常是荀彧實在看不過眼了,順手幫他這兒分門別類整理好。

他咬著筆端,半晌才問道:

「漢之後,是為何朝?」

漢朝將亡,似乎早早有跡可尋,無論是荀靖曾經話中的消極,還是這些年來清之有意無意的暗示,似乎都指向了一個方向——改朝換代。

[世界不停在發生變化,這個問題變數太大了,你換一個吧。]

清之道。

[哦,]荀晏從善如流,似乎並未想過要出個確切的答案,他轉而問道。

[此次動亂可會殃及荀氏?]

[會。]

[如何應對?]

[舉族遷移。]

[遷往何處?]

[冀州。]

[何進之後何人秉政?]

[董卓。]

腦內話音剛落,荀晏驀然感覺眼前一片重影,他忙扶住身前書案,指節用力到泛白。

他闔上眼,胸口卻痛得彷彿被利刃穿過似的,心臟虛軟的亂跳,他顫抖著用另一隻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襟,有些吃力的喘了口氣。

還好現在沒有在外頭。

荀晏有些苦中作樂的想著。

額頭輕觸在冰涼的案上,他伏在桌案前,渾身上下提不起一絲力氣。

緩過這一陣,緩一緩……

一片令人頭腦發黑的疼痛中,荀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他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精神病而猝死的人吧?

話說董卓……董卓是那個……

混沌中,他聽見清之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眼前驟然一片漆黑,疼痛似乎逐漸遠去,帶著一切的思緒離去。

————

「小叔父!」

「小叔父你怎麼睡這裡呢!太陽都照屁股啦!」

「小叔父——」

意識再次回籠時,外頭微暖的陽光灑在冰涼的手上,耳邊是安安嬌聲嬌氣的呼喚。

荀晏閉著眼,感覺自己似乎好一點了,只是身上有些麻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強撐著一口氣支起了身子。

安安的聲音忽然一頓,她小心翼翼看著眼前面色差得不行的小叔父。

半晌她輕手輕腳將自己的小手搭在了荀晏額前。

呼,好像沒燒起來。

荀晏微微撇頭躲開了她的手,他身上還虛軟得很,他懨懨的撐著頭,問道:

「一大早怎麼了?」

他出口才發覺自己聲音細弱,嗓音沙啞。

「不早啦。」

安安眼巴巴觀察了一會自家的美人小叔父,深感心疼,忙跑出去倒了杯熱水。

幾口熱水下去后荀晏才恍惚間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你看,劇透的下場。]

清之涼颼颼說道。

荀晏皺著眉揉了揉還有些泛疼的額角,感覺裡面一跳一跳的疼,一時都不想搭理清之。

「小叔父哪裡不適?要服藥嗎?」

安安問道。

她從小几乎是被荀晏帶大的,再清楚不過自家小叔父的秉性,天冷了要生病,天熱了要生病,麻煩得很。

但她就是沉迷於吸小叔父的美色。

「先不必了,我休息會就好。」

荀晏只想一個人靜靜。

「哦,」安安點頭,「那我先去告訴一下叔慈公吧。」

荀晏突然垂死夢中驚坐起,不知從哪湧上來一股力氣,向前扒拉住了安安的袖子。

安安被他拽的一個踉蹌,回頭看見自家小叔父面無表情看著她,俊秀的容顏上帶著蒼白的病色,讓人忍不住生起憐惜之情。

可惜她深諳此人性格的惡劣,她心如鐵。

「別。」

荀晏道。

安安一動不動看著他。

荀晏渾身透露出了一股生無可戀的氣質。

「昨日看書入迷,忘了上床,有些著了風寒。」

他胡扯道。

「小叔父還會看書入迷?」

安安第一時間發現漏洞。

她第一次逃學就是小叔父教她的,後來他倆一起罰抄了書。

「是圖紙。」

荀晏面無表情打了個補丁。

「那我去幫小叔父一同向叔慈公解釋。」

安安如小大人般點頭嚴肅道。

荀晏的表情逐漸痛苦。

「求你了,」他說道,「大人知道后肯定要笑話我的,我自己煮點葯就行了,別麻煩大人了。」

「阿姊叫你做的賬本做完了嗎?」

他靈機一動。

這回換成了安安逐漸表情痛苦起來了。

「沒有。」

她說道。

「我幫你做了吧,你別告訴別人。」

荀晏道。

安安睜著雙漂亮透徹的眼睛,良久才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把熱乎乎的水杯塞進了小叔父有些冰涼涼的爪子里。

「別了,」她一副嫌棄臉的說道,「小叔父還是管好自己吧,我不說就是了。」

打發走了難搞的小侄女,被嫌棄的小叔父捧著水杯,一下子軟了下來,宛如一條長條貓貓蟲。

舉族遷往冀州。

荀晏默念著這幾個字眼。

什麼樣的動亂會需要荀氏舉族遷離呢?

答案似乎在後一個人物身上——董卓。

他是認識董卓的,只是當時乍一聽還未反應過來。

黃巾之亂時,董卓也曾參與平定戰亂,在盧植被罷免后,被拜為東中郎將,接管戰事。

其後幾年也是多次平定叛亂,鎮壓羌胡,可謂戰績累累。

可這位戰功累累的將軍有一點不好,他的兵權太大了,大到……若是他有意不軌,如今尚在混亂之中的朝廷不一定能夠抵抗的住。

去歲年末,先帝尚在世時,曾意欲召董卓入京為官,奪其兵權,但董卓推辭不來,繼續擁兵自重。

他嘆了口氣,如今只能希望董卓並無不臣之心,可清之給出的答案明顯就是……董卓就是有不臣之心。

可他又能如何改變呢?

荀晏捏了捏眉心,感覺房裡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晃晃悠悠站起身來,推開門,被外頭乍然吹來的風嗆得咳嗽了好一會兒。

「郎君!有信至!雒陽來的!」

外頭的僕從喊道。

荀晏眼神一亮,大侄子離去已有幾個月,卻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來,也不知現下是何情形。

他興奮的打開信件,一目十行看了下去,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袁紹畫策召四方猛將豪傑入京,以脅迫太後下定決心誅殺宦官。

荀晏慢慢打出一個問號,左看右看只覺得這張信紙上只寫了一句話。

召董卓入京。

本初兄!你怎麼想出的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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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在全員美人的家族做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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