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反差』
回到原本的座位上,本來應該在桌上放著的沒吃完的餐盤已經不在那了。桌面乾淨到反著光。
回到洗手間,洗手台邊的裴栩也不見了蹤影。「奇了怪了…」
高二樓層的走廊上,一個瘦高的女生提著一桶污水架在水泥欄杆上,她眼睛盯著樓下。一步…兩步…三步…當樓下的桀妃剛好走到快要進樓梯口的時候,這女生開始倒水。
「嘩!」水傾瀉而下。桀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後的人隨手一扯得後退兩步,水在兩人腳邊炸開,鞋子被濺濕。
「躲得倒挺快。」
聽到聲音,桀妃回神,轉頭看人,是個高個子的男生,沒穿校服,戴著副黑邊眼鏡,他正抬頭看向倒水的方向。
那邊已經沒人在了。確實躲得很快。
男生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桀妃對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謝謝。」男生回頭看她,似乎挑了一下眉,右臉邊微微扯動就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喔靠,啥情況啊?」裴栩從教學樓左邊的人行道剛拐出來,看到桀妃腳邊一片污水,快跑幾步到她跟前。看到那男生離開的背影,問,「那人誰啊?」
「不認識,你去哪兒了?」桀妃回過頭看裴栩,裴栩囁嚅道,「沒…去哪兒,我洗完衣服,上了個廁所。」
桀妃把頭髮往耳後攏,然後拍了拍裴栩肩膀,「好吧。走,上樓去看看老鼠。」
「啥老鼠?」裴栩不知不解地跟上。
走廊上的人一看到桀妃上樓,做鳥獸散,一群看戲的。
進教室,掃視了一圈,大家各干各的事,並沒有人有要告訴她倒水的人是誰的意思,意料之內。
裴栩嗅到一絲八卦的味道,用手肘拱了拱桀妃的後背,「你在找什麼?剛剛那灘水是什麼情況?老…」在走向座位的途中,她邊走邊問,還沒問完,一個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悄悄遞給桀妃一個折好的紙片,裴栩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桀妃。「什麼啊文秀秀?」文秀秀並不說話,走回自己位置。
裴栩扁了扁嘴,盯著桀妃手裡已經打開的紙片,「我看看。」她拿過,邊看邊小聲念叨,「倒水的人是陸允雙。」
然後裴栩扭頭看桀妃,桀妃在看三組的最末位上的陸允雙。
桀妃看著陸允雙用全班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老鼠屎。」
陸允雙咬咬牙,忍著了,只是一個勁的盯著文秀秀的後腦勺,彷彿要用眼神把她凌遲。
這種人,用一個詞總結她的思維:欺軟怕硬。
桀妃直走入座,裴栩有些尷尬的看了眼陸允雙,她倆有些往來,關係還算可以,嘆了口氣,也坐下,從兜里拿出一支長條狀的東西,放進了書包里。
下午第一節課後。
裴栩坐到桀妃前桌的椅子上,看著在整理上堂課筆記的桀妃,好像在糾結什麼。桀妃頭也不抬,問她,「你要說什麼?又要借錢?你上次的還沒還呢。」
裴栩拍桌,「不是啦!」
「那你還有什麼事?」
「我覺得,文秀秀不一定偷了許洋的錢。」裴栩試探著說。
「我肯定,不是她偷的。」桀妃抬眼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然後又低頭繼續寫。
「為什麼?你又不了解她…」裴栩眼神怪異的看著她的臉,語氣吃味。
「我的直覺。」
「好吧,你的直覺~」裴栩陰陽怪氣學她的話。「據說,是許洋自己拿去用了,所以早上根本拿不出來。」裴栩靠近桀妃悄聲說。
「你哪兒聽來的?」她終於寫完了,把筆記本合上,甩了甩酸掉的右手。
「我…姐妹眾多,信息來源廣泛…」說到後面裴栩有些慫掉,「哎呀,反正你信我,我看文秀秀人也不錯,所以我才告訴你的,少一個人誤會就少一份歧視嘛。」
桀妃認同的點點頭,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裴栩的額頭。
「我要生氣了!」
放學。
桀妃把書放回桌肚裡,眼睛掃到黑板右下角寫的值日生。
動作慢下來。
裴栩著急忙慌的往書包里塞作業本,抽空看了一眼她,「你快點,我媽今天讓我早點回去,你再磨蹭我不等你了。」
「那你先走,我還走不了。」
「好吧,明天見!」
文秀秀看了桀妃一眼,把整理好的書包背上,腳步一深一淺地離開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一會兒功夫就走的沒幾個了,對於放學和下課的行動力,學生們可以超市搶打折雞蛋的阿婆們的速度媲美。
慢慢的,只剩下她和另外兩個值日生,班長許嘉去交習題冊還沒回來。
她拿出一本漫畫書開始看。
見桀妃好像不打算走的樣子,其中一個值日生看了她一眼,然後走上講台拿起黑板擦擦掉白色的粉筆字。
教室里,安靜的只剩下黑板擦和黑板摩擦的難聽的聲音。
一陣椅子和地板摩擦的聲響,桀妃站起來,眼睛直視講台,然後在講台上那個值日生擦完黑板回過身的一瞬間用力地把書丟向她。
「砰!」
值日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整個人靠住黑板,懵了。
反應過來后,那人氣勢洶洶走向桀妃。
「你先別急著討伐我,想想我要是真被水淋了,是什麼樣的心情?比起你現在,哪個更憤怒一點?被人欺負的滋味好受嗎?陸允雙。」桀妃輕輕倚坐在她後排的桌子上,環著手臂,眼神帶著質問。
「你要幫文秀秀那個賤人,我就不讓你好過。」陸允雙同樣眼神凌厲,突然笑了一下,「看到文秀秀腿了嗎?這就是她告密的下場,你幫不了她。」
桀妃的手猛烈的瑟縮了一下,想起課間休息結束文秀秀進教室的時候走路姿勢確實有點怪異。但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搖了搖頭,「嘖嘖,瞧瞧你,我真的搞不懂,文秀秀怎麼你了?」她后靠著的身體站直,前傾,兩隻手撐在桌沿,眼睛冷看著陸允雙。
「嗤…」陸允雙冷笑一聲,「那我先問問你,她又給你什麼好處了呢?你為這種人出頭。」
「哪種人?」她秒回。
「像她這種人,就該伏低做小,就像她讀書再努力有什麼用,還不是個吊車尾的?」陸允雙臉上充滿著鄙視和嘲諷,桀妃盯著她看了兩秒,舉起手連鼓了兩下掌,陸允雙收起欠打的表情,皺眉問,「沒話講了打哈哈呢?」
「我不打哈哈,我想打你。」最後一個你字的時候,這一巴掌已經扇到了她的臉上。「啪!」的一聲,特別清脆。
原本在一邊視而不見的許洋,望著這邊,「喂…岑桀妃你打什麼人啊?」
「打一個嘴欠的人。」她看著陸允雙說的這話,陸允雙捂著左邊臉,眼睛里閃著淚花。
許洋以為,陸允雙應該會還手打回去,結果,她只是走到文秀秀桌子邊的時候踹了一腳她的桌子,其它的什麼也沒做,一反彪悍的常態,許洋有些摸不著頭腦。
……
桀妃第一次動手打人,她放在褲兜里的右手有點抖。從小學到高中,她從來沒有和同學起過什麼衝突,更別說和人動手。剛才實在是氣到腦子發熱,手自動甩過去的。
她一直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但她脾氣是有的,而且比她表面看起來的沖。
她走到講台上去撿那本漫畫書,許洋一直看她,她起身對上許洋的視線,他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扭頭假裝掃地。
「許洋。」
他僵硬地扭回頭看她,像個等待指令的機器人。
「校服費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做個人。」然後她眼角再掃了一眼陸允雙,出教室門的時候和許嘉迎面碰上,她眼睛都懶得抬,錯開一步直接走了。
「誒?陸允雙,你臉怎麼紅了?許洋,你欺負她了?」
「放你娘的屁,誰敢欺負…」
「閉嘴!弱雞!」
最後一句聽到的是陸允雙又恢復中氣的「弱雞」。
桀妃把漫畫書放進書包里,離開了這間充滿「欺軟怕硬」因子的「染色房」。
------題外話------
陸允雙是那種典型的敵弱我強,敵強我弱的性格,桀妃在氣勢上從一開始就壓過她,所以她不敢還手,應該說她的性格導致她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思考到「還手」這一步。
但當事後回想起來她還是會後悔自己當時怎麼沒有一巴掌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