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
張元不但志得意滿地寫了詩,還高歌一曲,他的歌聲里,沒有別的,只有慘敗的宋軍,只有淋漓的鮮血。他渴望證明自己,經過這場戰鬥,他成功的證明了自己。如果這好水川之戰是一場電影的話,李元昊是領銜主演,他就是總導演;如果這次戰鬥是一個電視節目的話,他就是總策劃。
在張元的詞典里,趕盡殺絕並不是一個詞,而是他向祖國大宋王朝復仇的兩個步驟。第一步趕盡已然成功了,十萬宋軍進入了埋伏圈,第二步,他又成功地藉助李元昊的手完成殺絕,於是好水川之戰就以西夏的完勝,大宋的慘敗收尾。趕儘是必要的,殺絕也是必要的,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可是,他張元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也許,他剛剛到西夏時的感慨能夠說明問題。
「我本一身傲骨,奈何世事無常。若非生活所迫,誰願經歷滄桑?區區進士頭銜,可解萬千惆悵。怎奈宋不予我,使我無限悲傷。今日叛宋投夏,才華得以伸張。」
宋軍敗績。京師震動。替罪羊要抓,死難者需要好生撫恤。
主將任福被追封三代,主帥夏竦則是難辭其咎。彈劾夏竦的札子如同雪片一般壓到了仁宗皇帝的書案上。
還有就是一封又一封對夏竦的舉報信,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氣勢。
為何這個替罪羊一定是夏竦?夏竦是大宋王朝西北方面的主官,是陝西四路的一把手,戰敗了,你不負首要責任誰來負?
舉報信和彈劾他的札子將他在西北的種種行為描述的很詳細,仁宗皇帝彷彿看到了這樣一個夏竦:住高樓、無憂愁、日日笙歌,夜夜溫柔,午夜還不睡,正午還不起,天天渾渾噩噩、昏昏沉沉。
有朝臣指出:玉樹歌殘跡已陳,西北邊塞柳條新。夏竦如今風流慣,不愛江山愛美人。
而正是這個「不愛江山愛美人」,深深地刺痛了仁宗皇帝。他丟掉的,可是列祖列宗與大宋將士用血和命換來的江山,一寸山河一寸血!夏竦還知法犯法,公開違背大宋王朝對西夏的鎖邊政策,利用職務之便,大發國難財,仁宗皇帝聽了大臣們的報告后,怒不可遏。他下令免去夏竦在西北的職務,貶了他的官,將他召回朝廷。
回到朝廷的夏竦,在仁宗皇帝面前充分展現了他的磕頭神功,磕頭如搗蒜,連忙喊:「臣有罪,臣悔過,臣有罪,臣悔過。」可是,他嚴重瀆職、與西夏人暗通款曲這些大罪,他一個也不承認,他的臉皮厚到了極致。只要夏竦自己不覺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兩年前,宋夏之戰剛剛打響的時候,那時的宋朝承平日久,西線無戰事已經三十餘年,喪失的不僅僅是戰鬥力,還有對正常的形勢的判斷力。面對西夏的挑釁,大宋君臣無法容忍,都以為西夏是蕞爾小國,李元昊是西戎小丑,大宋天兵一討伐即可誅滅,當年,興師問罪一度成為朝野輿論的主流。可如今。。。。。。。。。。。。。。。。。。。。。。。。。。。。。。。。。。。。。。。。。。。。。。。
想當初,朝野上下幾乎所有人都覺著李元昊不堪一擊,夜郎自大,大宋天兵一到,西夏人必然作鳥獸散,好像隨隨便便一個只識彎弓射大雕的弓馬嫻熟的普通武將,就能夠一舉平定西夏。的確,大宋的全民公敵李元昊很狂,可是他在三川口、好水川兩次大戰之後,狂出了自我,狂出了風采,又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大捷。可誰又能夠想的到,現實並非是「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現實哪有那麼絕對?李元昊驕傲,但一次次取勝,宋朝方面的哀兵,卻一次又一次失敗,越敗越慘,朝中官員一改劍拔弩張、氣吞山河的豪氣,嚇得聞風喪膽,談「夏」色變了。
宋朝方面是時候做出反思了,過去的主動進攻,現在不得已轉變為被動防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