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投機取巧

第五章 投機取巧

「討教?」高仲微微一怔,反問道。

韓松點點頭道:「沒錯,久聞高大人乃大靖虎將,早年衝鋒陷陣身先士卒,身經百戰殺敵無數,韓某亦粗通武道,故而想與大人討教。」

「韓松這廝是要挑戰老子?他雖是文武狀元及第,武藝不俗,卻終歸沒上過戰場,沒經過生死相搏,臨陣對敵經驗自然沒法跟老子比……看他握棍的架勢,明顯疏於練習,他憑啥挑戰老子?」高仲面露輕視,不認為韓松一介文官能跟他討教武功。

「大人?」韓松卻又開口,似在催促高仲應戰。

不過,高仲轉而一想,卻不準備與韓松交手——韓松這廝一肚子壞水,昨日在朝堂上與老子爭吵,今天就跑來挑戰老子,該不會是想訛人吧,老子要是傷到他,他定然會去聖上那裡告狀,告我恃強凌弱。

想到這裡,高仲爽朗一笑,開口道:「韓大人,討教就算了,我征戰沙場,所習皆為殺人技,不適合與堂堂一品文官太傅大人討教切磋。再者,若是讓聖上知曉你我在天子腳下私鬥,豈不是藐視皇權?如若外人知道,未免會貽笑大方。」

說罷,高仲臉上笑意更甚,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很有水平,先是說你韓松一介文官,別跟老子這種殺敵無數的猛將討教,又是暗示韓松藐視皇權,最後再說,你韓松若被老子打敗,傳出去不嫌丟人嗎?

韓松卻渾不在意,傲然道:「大靖崇文尚武,聖上亦是文武雙全,你我正常切磋點到為止,有何不妥?韓某聽聞高大人早年馳騁沙場,而今面對韓某,卻在推三阻四,莫不是廉頗老矣?」

韓松面露失望,手中長棍一震,赫然將腳下青石板震得四分五裂,彰顯出深厚的內力。

言外之意是,你老了,不中用了。

高仲臉色驟變,頓感老臉掛不住了,他的確不再年輕,但依舊能征善戰,老而彌堅,從韓松震碎青石板的手段來看,韓松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文官。

韓松目光灼灼,盯著高仲,在韓松的注視下,高仲感覺體內的熱血正逐漸沸騰,已然被韓松勾起爭強好勝之心。

「總不能讓這廝看我不起,這廝來我府上叫陣,我身為大靖一品武將,堂堂左都督,焉有怯陣之理?」高仲心道。

「韓大人所言甚是,你我切磋討教,互相學習,取長補短。」高仲答應下來,囑人取來佩刀。

「此刀名為炳古,為大鑄劍師厲長兵,歷時數月親手打制,隨我南征北戰數十載,未嘗一敗。」高仲言語之間透出一股驕傲,身為兩朝一品武將,高仲早年立下赫赫戰功,這把炳古刀,曾常年飲血。

見高仲取來佩刀,韓松滿意地點點頭,看了一眼手中長棍,喃喃說:「實心寒鐵長棍,城東鐵匠打制,長七尺二寸,重十一斤,沒上過戰場。」

「哼,重十一斤的鐵棍,無刃,對上老子手裡不足三斤重的鋒利炳古刀,豈不是自取其辱!」高仲心想,認為韓松沒上過戰場,才會誤以為兵刃越重越好,殊不知,戰場之上,重武器的確能具備更大的殺傷力,但卻不夠輕便靈活,無法長時間使用——如果一名士兵連自己的武器都拿不穩、舞不了幾下就氣喘如牛渾身酸軟,還談何上陣殺敵!

高仲決定,狠狠給韓松上一課,以泄昨日朝堂上被韓松挑起的怒火。

寶刀出鞘,發出鏗然的龍吟之聲,高仲已經有日子沒用過這把刀,然府上有專人負責保養刀兵,故而炳古刀依然鋒利無比,吹毛斷髮。

高仲爆喝一聲,持炳古刀襲來,韓松不閃不躲,手腕一翻橫起鐵棍,七尺多長的鐵棍夾雜著千鈞之力掃向高仲,高仲手裡炳古刀砍在鐵棍上,絲毫沒有影響鐵棍的勢頭,高仲卻足尖點地倒飛出去,感覺虎口被震得發麻。

一寸長一寸強,高仲的寶刀再怎麼鋒利,若連韓松的衣角都觸碰不到,便毫無意義。

高仲尚未落地,韓松已然施展身法追將上來,手裡鐵棍自上而下朝高仲招呼,高仲一邊後退、一邊抬起寶刀格擋,身體再次退出丈許。

兩番硬碰硬的較量過後,高仲頓感氣血翻滾,同時也驚訝地發現,看似身形單薄的韓松,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與深厚的內力,高仲在沙場上積累起來的對敵技巧與經驗,在韓松這把鐵棍前,根本施展不出。

「雖然我的內力與這廝不相伯仲,但這廝在兵刃上佔據優勢,炳古刀根本沒法近身……」高仲心道,繼續揮舞寶刀對抗韓松的鐵棍,鋒利的寶刀卻無法斬斷實心鐵棍,反而被鐵棍壓著節節敗退,陷入十足的被動。

十幾斤的鐵棍,完全不影響韓松攻擊的速度,漸漸地,高仲叫苦不迭,後悔自己輕視了韓松的鐵棍,他本以為,就韓松這身板兒,至多揮舞幾下鐵棍就會脫力,現在看來,韓松揮出鐵棍的力道卻是綿延不絕。

少頃,高仲炳古刀刀刃上已經有了數個崩口,這讓高仲心疼不已,而韓松的鐵棍上,更是遍體鱗傷,不過,韓松這鐵棍就是找城東的鐵匠打制,就算斷了、丟了也不會心疼。

隨著與韓松的交手,高仲越發感覺,如若他一開始便挑選如韓鬆手里鐵棍一類大開大合、分量沉重的兵刃,定不會落入下風,並導致寶刀受損。

高仲有些後悔,後悔對韓松的輕視,同時也在想:這廝不愧是大靖文武狀元,雖沒上過沙場,但兵刃上的功夫屬實了得,而且,他的鐵棍恰好能剋制老子的寶刀……

就在高仲稍一分心之際,韓松猛然為鐵棍注入強大內力,加入內力的鐵棍更為剛猛,瞬間掃退高仲寶刀,並速度不減、頂端點在高仲手腕上,高仲吃痛,發出一聲悶哼,炳古刀脫手而出。

韓松不再追擊,登時收回鐵棍,瀟洒地將鐵棍背負在肩頭,面露喜色,開口道:「高大人承讓了!」

高仲老臉通紅,心知自己雖尚有一戰之力,但兵刃都已被人擊飛,且人家韓松已經收回鐵棍,他哪還有顏面死纏爛打?

「果然後生可畏、青出於藍啊,韓太傅韓大人文武全才,在下佩服。」敗給韓松之後,高仲用有些落寞的語氣說道,雖然他在政見上同韓松很不對付,但他卻由衷敬佩韓松這種文武雙全的人才,身為當朝一品武將,高仲的心胸並不狹隘。

「平心而論,高大人老當益壯,韓某勝而不武,其實,韓某早就聽聞,高大人以炳古寶刀在戰場殺敵之勇,要想勝過大人,韓某隻得在兵刃上取巧,故而才會專門找人打制了這把長棍,用來克制大人的炳古刀,如若讓韓某以尋常刀劍同大人切磋,韓某萬萬不是對手。」韓松坦言道,承認自己以兵刃之優勢,巧勝高仲。

高仲大方一笑,擺擺手道:「韓大人不必謙虛,戰場之上成王敗寇,別再給我找台階了。」

而後,二人互行拱手禮,高仲囑人準備飯菜,想留韓松在府上用膳,卻被韓松婉拒。

「高大人,韓某另有瑣事,先行告辭,日後再來拜訪。」韓松說。

高仲:「那我也不再強留,韓大人,可別說我連頓飯都不伺候哦。」

「豈敢豈敢。」韓松笑著回應。

「韓大人,三日後可有時間?」韓松離開前,高仲又問道。

「大人有何吩咐?」韓松問。

高仲:「我想找個趁手的兵刃,再次領教韓大人高招!」

「哈哈,既然高大人有此雅興,韓某自然樂意奉陪!」韓松爽快地應下,並晃了晃肩頭的鐵棍,又說,「屆時,韓某繼續用這件兵器,卻不知高大人要如何應付?」

高仲神神秘秘說道:「天機不可泄露。」

其實,高仲心中已經想到了應對韓松這把鐵棍的兵刃,只是他怕自己說出來,三日後,韓松會更換兵器、來針對他的兵刃,那樣的話,高仲擔心興許會像今日一樣,再次落敗。

韓松微笑著離開高府,遠遠地,聽到身後傳來高仲的聲音:「『大靖開國兩百載、文武狀元第一人』,韓倦風果非常人,難怪入朝十三載就成為當朝太傅……」

離開高府之後,韓松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酷。

「高仲,得罪了,韓某會記得你的犧牲……誰讓你一把年紀了還不願服老,還非要把持兵權?」韓松低聲自語,眼神中一絲悲傷轉瞬即逝。

回到府上,韓松將鐵棍隨意丟到雜物間,鎖上房門。

之所以將這把鐵棍束之高閣,是因為韓松預計,三日後與高仲的約戰,無法如期進行。

「大人,那韓松不過是個跳樑小丑,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若是放在十年之前,他怎能在您手下走過三招!」高府,寬敞的廳堂中,高仲正在喝茶,身邊的隨從卻在喋喋不休。

隨從的話,讓高仲深感惱火,他猛地將杯中滾燙的茶水潑到奴顏婢膝的隨從臉上,破口大罵:「給老子滾出去!你也覺得老子年紀大了嗎?」

「大人息怒……」隨從連忙跪下請罪,畏畏縮縮退出廳堂。

「十年之前……」高仲喃喃自語,回想著馳騁沙場時候的颯爽英姿,先皇仁泰年間,曾讚譽高仲為大靖國第一猛將,而今,高仲已不再年輕,就在一刻鐘之前,他敗了,敗給文官韓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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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松自有凌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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