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命之恩
夜深了,董承董國舅的書房之中還亮著燈火,侍郎王子服、議郎吳碩、將軍吳子蘭和校尉種輯仍在商議事情,門外響起了呂恆的聲音:「國舅爺,呂恆有要事稟報。」
董承挑簾而出,站在門口,面帶慍色,說道:「呂恆,我剛剛抬舉了你,你不可恃寵而驕,我反覆叮囑過,我們在書房商議事情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靠近,你怎麼這麼不懂規矩,有什麼要緊的事不能明日再說嗎?」
「國舅爺,秦慶童跑了。」
「我當是多大的事啊,跑就跑了吧,省得我犯難如何處置他呢?」
「國舅爺,此人逃走,如不追回,必成大患。」
「量此匹夫能成什麼大患,不必過於擔心,你先退下,去做你的事吧。」
「國舅爺,此人去丞相府告密去了,告發國舅還有幾位大人奉衣帶詔密除國賊的事情。」
聽到衣帶詔三個字,董承一驚,衣帶詔的事情是他的核心機密,沒想到竟然有人知道了。
這時,校尉種輯從房中出來,「唰」的一聲抽出了懸挂在腰間的寶劍,指著呂恆道:「國舅,此人既然知道了衣帶詔的事情,絕不可留,看我殺了此人,以除後患。」
王子服和吳碩相繼而出,用極其警惕的目光望著呂恆。
見種輯提劍要殺自己,呂恆趕忙說道:「且慢,諸位大人,呂恆不才,願同諸位大人一同剿除國賊,告密之人現已逃走,情況萬分緊急,來不及細說,請諸位大人同我一起去捉逆賊。」
董承揮了揮手,種輯收起了自己的佩劍。
呂恆將秦慶童和雲英在柴房見面的事簡要說了,接著道:「城中巡夜的官兵不少,如果派多人去追,恐怕會引起官府的注意,我願一人去擒秦慶童,諸位大人只需安排一輛馬輛在相府附近接應即可,然後……還有,府中的雲英正在收拾物品,準備逃走,須立即將她擒住。」
董承道:「好,事不宜遲,就按呂恆說的辦。」
秦慶童從國舅府逃出來之後,一路小心翼翼,躲躲閃閃,生怕被巡夜的官兵抓獲,再將他送回國舅府,那樣他的下場一定會非常殘。
秦慶童很有頭腦,他要告發的是事關重大的機密大事,他只有見到相爺之後才會說出,告訴別人他都不放心,因為他要吿的這件事情連當今天子都包括其中。
秦慶童趁著夜色,提心弔膽地來到了相府附近,遠運望去,一片宏偉的建築籠罩在一片明亮奪目的燈火之中,與天空中的璀璨星光相互輝映,給人一種高高在上,莊嚴浩瀚的感覺,縱然是皇宮與這裡相比也要黯然失色一些。
相府的大門前分左右站著兩列身材魁梧,銀盔銅甲,全副武裝的兵士,皆是相府的家將。除此之外,在相府門前廣闊的廣場上,還有來回巡邏的官兵。
秦慶童躲在正對相府大門的一道長達數百丈青石為基,漢白玉為體的寬大照壁牆後面,躊躇不前,思忖著如果被相府的人拿住后,該如何作答,才能獲得信任,見到相爺,得到賞賜。
想好了對策之後,秦慶童整理了一下衣衫,準備朝相府大門前奔去,他的目標是全力以赴、不顧一切地向前沖,能被相府大門前值守的家將拿住,也絕不能落入巡守的官兵手中。
秦慶童鼓足勇氣,從照壁牆後面閃身出來,正準備上前的時候,後頸處突然遭了一記猛擊,當場昏了過去,緊接著來了一輛馬車,馬車的車廂用厚厚的黑布包裹,一位穿著夜行裝的黑衣人將秦慶童拖上了馬車……
「大人,此人還昏迷著呢。」
「找一盆冷水過來,澆醒他。」
秦慶童迷迷糊糊的,突然臉上被澆了一盆冷水,澆了一個透心涼。
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兩名全副武裝的兵士正蹲在他的左右兩側,用冷冷的目光盯著他。
「大人,他醒了。」一名軍士說道。
「把他拎起來,讓他跪在下面,回本官的話。」秦慶童的頭頂上傳來一聲渾厚而又冰冷的聲音。
秦慶童被兩名軍士一把拉了起來,然後在他的后膝處踢了一腳,剛剛起身的秦慶童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秦慶童柔了柔雙眼,發現他現在置身於一間頗為空曠的房屋之中,好像是一間大殿,正對著他的是一條長長的木製條案,有點像府衙裡面縣官老爺升堂問案的木製條案,只不過條案後面坐著一位銀盔銅甲的小校,在這位軍官的身後是一個高大的木製屏風。
除了在秦慶童身邊左右兩側的兩名軍士外,在不遠處還站著兩位軍士,同樣銀盔銅甲,和丞相府門前家將的穿戴一樣。
坐在上首的軍官一拍驚堂木,大聲說道:「大膽賊人,在相府隨近逡巡,想入相府偷盜嗎?趕快從實召來,免得對你用刑,遭受皮肉之苦。」
「啊……哦……不……軍爺,誤會,誤會呀,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入相府偷盜,我來這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相爺稟報。」
「我乃相府家將,有什麼事情可對我說,如果確屬重要,我可以代為稟報。」
「不行,我要說的事情十分重要,只有見到丞相的面我才會說,不見丞相我是不會說的。」
「放屁,你是何等樣的人,一個阿貓阿狗的東西也想見當朝相爺,看你那副狗德形,一看就是作奷犯科之徒,來呀,大刑伺候,然後再丟進死囚牢,交府衙嚴辦。」
「啊,我說,我說,小人叫秦慶童,是當朝國舅爺董承府上的管家,我現在告發國舅董承與王子服、吳子蘭、種輯和吳碩幾位大人密謀謀害丞相,西涼太守馬騰,豫州牧劉備好似也與此事有關聯,他們對著一個長長的白絹跪拜,那白絹上有點點血跡,好像是血書。」
「血書?血書上寫的什麼?」
「哎呀,他們在一起議事的時候,不讓外人靠近,小人只能在遠處窺視,具體上面寫的什麼,小人也不知道,不過……好像是當今聖上寫的……」
秦慶童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好了,我知道了,這就請丞相過來與你相見。」坐在堂上的軍官揮了揮手,道:「有請丞相大人。」
「啊,丞相……丞相大人就在此處嗎?秦慶童萬分欣喜,他馬上就能見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曹丞相了,曹丞相如果要賞賜他,他要把董承的宅子佔為已有。
不過,秦慶童高漲的情緒轉瞬間從山巔墜入到了低谷,因為從屏風後面出來的並不是什麼丞相大人,而是他剛剛提到的董承、王子服、吳子蘭、吳碩和種緝以及他最最看不起,視作下等賤人的呂恆。
「啊,怎麼是你們……啊……」秦慶童還沒來得及發出更多的疑問,種輯已經抽出佩劍,一劍刺穿了秦慶童的心臟。
種輯對身邊的幾個軍士說道:「把這個人弄走,找個偏僻的地方埋了,然後,每人到我府上領三百兩賞銀,你們幾個是我的心腹,今日之事絕不可向外泄露半個字,否則我等都得身首異處,你們可明白。」
「明白。」幾名軍士抬著秦慶童的屍身走了之後,董承、王子服、吳子蘭、種輯和吳碩五人一齊來到呂恆面前,齊齊跪拜下去,說道:「感謝救命之恩。」
見到這種場景,呂恆也跪了下來,說道:「幾位大人,小人是家主府中的一個僕人,如何敢承受如此大禮,各位大人快快請起,切莫折煞了小人。」
董承是呂恆的家主,有些話不便於說,王子服道:「呂恆,今日若非是你,險些釀成大禍,不僅我們幾人身首異處,就是全家性命都將休矣。」
吳子蘭道:「國舅爺,你的府上真是卧虎藏龍啊,有呂恆這樣的人才,何愁大事不成。」
董承道:「呂恆,我們的事情你盡已知曉,可願和我們一道共除國賊。」
呂恆道:「能同幾位大人共除國賊,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小的求之不得,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說著,呂恆雙手一揖,拜了下去。
董承趕緊將呂恆扶起,說道:「有你相助,又多了幾分勝算。
吳碩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過,呂恆要幫我們成就大事,總得有個合適的身份才行,總不能以國舅府的一個僕人的身份拋頭露面吧。」
議郎吳碩道:「這個好辦,我在許都有許多故交,就讓呂恆投到他們門下,成為一名子弟,然後,吳將軍可將其召入軍中,這樣,不就有身份了。」
吳子蘭道:「好吧,我可以給呂恆解決軍籍,召入軍中之後,種校尉,就讓呂恆在你手下吧,我看你手下之人皆對你忠心耿耿,我空頂著一個將軍的頭銜,在軍中心腹不多。」
「好。」種輯滿口答應。
「呂恆投軍之前,還是先呆在我府上吧。宮裡傳來旨意,說我身體報恙,聖上甚為挂念,命太醫吉平明日午時後來為我診脈,老夫身體並無不適之處,聖上為何忽然派太醫來呢,其中必有深意,明日,幾位可一同過來,藏在內室之中,看看吉太醫此來究竟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