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以身飼魔03
許暮醒來,身上乾淨清爽,沒有一點汗漬。
她心道,了空真是可以的。
順手把被屏蔽的小系統放出來。
「阿枳!」
「不用問了,昨天什麼都沒發生,他點了我的穴道。」
這個結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系統趕忙追問:「那你想怎麼辦?」
她舉起手臂,五指伸到眼前活動兩下,「出門看看。」
了空不是鐵板一塊,大概有兩天時間,她不能放棄。
要麼拿下他,要麼逼走他。
不得不說,了空激起了她的勝負欲,她只接受這兩種結果。
她出了門,往隔壁房間看了一眼,門開著,爐子上煮著葯,旁邊桌案上有食盒,第一層是白粥饅頭,第二層是桂花鹽水鴨。
許暮看笑了。
坐下來喝粥啃鴨子,刷了碗,最後將葯一飲而盡,轉身回了房間。
房門剛剛關上,了空從暗處走出來,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真擔心她會在雲鶴寺鬧起來。
看來是他想多了,接下來只要在她睡覺的時候,為她梳理經脈就好,就像第一次那般。
很快,他又提起心來,許暮一直沒有出門,房間熱得不正常,他躊躇片刻,熬不過逐漸升溫的溫度,推門而入。
許暮坐在塌上,闔目運功,臉上紅白變幻,了空神色微變,快步上前,抬指點在她的眉心,用佛門真氣阻攔如同湍急河流般流動的灼熱真氣。
他被騙了。
他誤以為溫度的升高是她內力走岔的前兆。
兩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
許暮仰頭看他,白日里的她更加溫潤平和,沒有夜裡那些咄咄逼人,可是了空注視這張臉,仍是慢慢低下頭。
「何必呢大師,要舍就舍,要留就留,做個乾脆的決定,你的內心就不會如此掙扎了。」許暮說道。
了空收回手,側身看向窗外:「求佛失佛,求道失道,一切順其自然,貧僧沒有掙扎過。」
他想說求愛失愛?所以不示愛,不求愛?
許暮笑了笑。
「執著外相,心外求法,是為邪道,大師如此看得開,昨夜為何點我穴道,為何不順其自然?」
了空以佛門五戒答她。
兜兜轉轉,又繞回來了。
「好吧,我辯不過大師,」許暮道,「不要再躲著我,不然我就要去找我的藍顏知己了。」
先示弱,再提要求。
了空轉身看她,神色平靜,氣勢既莊嚴又廣大,換了別的人,早就反思自己做什麼壞事,然後暗自懺悔。
許暮目不轉睛,想到昨夜的某些畫面,擱在膝上的拇指和食指暗暗摩擦起來。
了空偏移目光,略帶無奈:「施主,你該好好養傷。」
許暮呵呵一笑,撂下三個字。
「少管我。」
許是覺得青天白日的,她不能做什麼過火的事,了空沒有再躲起來,用真氣為她疏通經脈,煮粥熬藥,去山腳下的小茶館買半隻桂花鹽水鴨。
確實沒有太過分。
只不過是運功完畢之後撲上來耳鬢廝磨。
只不過是煮粥的時候她待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只不過是用哺食的時候,自己吃還不夠,非要喂他。
……
系統:「阿枳,這樣真的不算騷擾嗎?」
許暮滿不在乎:「這就像刺撓一隻小貓咪,它如果真的不舒服,早就給你一***斗,然後跑得遠遠的,怎麼還會卧在這裡?」
系統:「難道不是你威脅他,要是敢跑就去找其他小貓咪,所以他才不跑的嗎?」
許暮沉吟片刻,嚴肅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還知道你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知道,可是時間太緊了,一天過去,我都不抱什麼希望了。」
宋缺沒有停止追殺,石之軒沒有停下逃跑的腳步,逃跑的間隙不忘記給她的仇人傳信,說明宋缺並沒有給他太大的壓迫感。
他估計很快就要出來搞事了。
在那之前將了空膈應回凈念禪宗的幾率不足五成。
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
今日的第二次疏通結束於夜晚,了空渾身緊繃,防備著她撲過來,不料一直沒有等到,抬眸看去,她披著銀色光輝,手指捏起來黏在皮膚上的衣服,鬆開,汗水浸濕的衣服粘了回去。
察覺到他的視線,許暮抬頭看去,與他四目相對,似笑非笑道:「大師要像昨晚那樣替我……」
不等後面四個字出來,了空下了塌,直接走到門口,匆匆道:「貧僧去燒水。」
這句話是一切的,他想用正常的記憶覆蓋它。
許暮沒有為難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洗。」
了空不贊同:「冬日湖水冰冷……」
「沒關係,」許暮雙手往後一撐,懶洋洋地仰著頭,「我現在就想泡點涼水。」
他垂眸:「貧僧來帶路。」
這副不敢看她的樣子與那日如出一轍。
一桶冰涼的水澆到肩膀上,她舒服地仰頭,月色灑在修長潔白的天鵝頸上,水珠簇簇滾落,系統日常截圖,翻出來第一個世界的照片對比。
長相不一樣,神態卻能一眼認出來是阿枳。
「你說他在想什麼?這都不走。」許暮納悶。
系統辯解:「他頂著火力全開的你,堅持不在你重傷之際離開,不恰恰說明他是個好人?」
「道理我都懂……」許暮神色一冷,「出來!」
「呵呵,」祝玉妍邁著輕盈步伐自林間走出,「聖君雖然受傷,卻還是如往常一般,這樣妾身就放心了。」
那家賣桂花鹽水鴨的是魔門弟子,早上看到那隻鴨子,她就知道祝玉妍要找過來了。
許暮也呵呵一聲,「師姐也是啊,鬼鬼祟祟的,一直都沒有變。」
祝玉妍青筋動了動,忽而眼眸中閃過狡黠之色。
這兩天她代許暮處理聖門內部事務,有幾件事需要問她的意思,許暮給出自己的意見,說話的時候,祝玉妍勾了勾唇,突然出手!
剎那間許暮反手一根樹枝抵住她的手腕,敢再進一步就捅穿她的脈門,比反應更快的是思維,她明白過來,祝玉妍為什麼要這麼做。
風中傳來微不可聞的聲響,了空踏風而來,落在地上,見她們這副模樣,愣了愣,再看看許暮,更呆了。
祝玉妍與許暮不同,立場不定,實打實的魔門中人,今天遵從,明天就可能背叛,故而她一動手,了空就趕了過來,不想見到這樣一幕。
「祝玉妍。」許暮厲聲道。
「別謝我聖君,這是我該做的。」她掩唇一笑,妖精一般。
許暮見了,雖然不喜歡她拿這件事捉弄人,但也沒什麼生氣的情緒,「我們鬧著玩,大師不必擔心。」
了空雙手合十,擺出經典的低首垂眸姿態,慢慢離開。
許暮看向祝玉妍:「你跟他有仇?」
「沒有仇,慈航靜齋的禪主甚少出門,此前我沒有見過他,」祝玉妍曼聲道,「我只是想看看,佛門兩大聖地之一的主持都被我們聖君拿下了,佛門拿什麼高高在上。」
那一瞬間,她有感於了空的心意,下一刻卻起了惡意揣測,揣測那份心意有多深,有多真,到了天下人眼裡,能保質多久。
相信的代價太大,直到如今傷口都沒有癒合。
祝玉妍與她說笑兩句,上前兩步,作出親密的附耳動作,聲音甜蜜,話語冰冷。
「玩玩就好了,千萬不要當真,喜歡上正道的人,聖君,你會比我慘十倍。」
系統:「哇,她三十七度的嘴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許暮神色複雜,萬萬沒想到這種勸分不勸和的話是別人勸她,而不是她勸別人的。
思及這都是她的切身體會,許暮沒有用太氣人的語氣,提醒道:「師姐,其實我是個很叛逆的人。」
祝玉妍:「……」
失策,忘了這一百斤的師妹,一百二十斤的反骨。
她眼珠轉了轉,用氣音在許暮耳邊說了幾句話,為了不讓另一位宗師聽到,甚至開了天魔場,然後塞過去一樣東西,飄然而去。
「她說什麼?」系統都沒有捕捉到聲紋,你說離不離譜。
「她讓我趁還不喜歡他的時候,睡了他,她覺得這樣可以不踩天魔秘的雷,」許暮拋了拋瓶子,「這是練雙修之道的葯。」
系統卡頓兩秒:「不愧是祝玉妍啊,阿枳你……」
許暮興緻缺缺:「我怎麼會那麼做?就算我做了,晉江允許播嗎?」
系統:「……」
這一夜很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然而許暮已經嗅到了暴風雨來臨的味道。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翻店鋪日誌的時候,看到了江湖上風浪驟起。
慈航靜齋像什麼?像頂尖的經紀公司,碧秀心是頂流偶像,她走到哪都有眼睛盯著,滿江湖都是她的毒唯,只要她不躲起來,她懷孕的事很難瞞過人。
上午她的事爆出來,中午毒唯們扒出來可能是石之軒乾的,下午碧秀心與宋缺匯合,宋缺停止對石之軒的追殺之舉,這事石錘了。
到明天就會發酵得更厲害,說不定石之軒會散進去別的花邊新聞,轉移他人對碧秀心的討論,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她無能為力。
她對即將發生的事憂心忡忡,了空心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著想,逼迫也好,刻意引|誘也好,都是想將他從漩渦中摘出去。
他有心安慰兩句,把這一切當做一場修行就好。
然而徹底擺爛的許暮看他就煩:「去去去,不要離我太近。」
她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