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擺攤賣衣服

浦海服裝一廠家屬區，十幾棟筒子樓，外表陳舊斑駁，見證了浦海服裝一廠的由興到衰的過程。

下午，劉大江騎著自行車載著出院的夏陽回到這裡。而王濤去把柳桃寶送回家，柳桃寶那聲陽哥，自然不是白叫的。

以後誰敢再打柳桃寶主意和欺負她，就要惦量惦量，小心晚上被套麻袋。

夏陽頭上還包著白紗布，進入家屬區開始，就有人議論紛紛，唐家三兄弟又打架受傷住院什麼的，不出十分鐘整家屬區都會知道。

狹窄的樓道，共用水房，共用洗衛房，是這種筒子樓的特色。

一路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夏陽內心複雜，難道還要像前世一樣，在這裡住上三年。

夏陽他們家有三十多平，夏陽他們三兄弟都是大高個，住得真是滿滿當當。

家裡除了床櫃等必須品，真是家徒四壁，那輛自行車是義父唐文河留下的唯一和最值錢的遺產。

這年頭能把三個男孩養大就很不容易了。

養父唐文河的遺像還擺在柜子上，進門就能看到。

到家，夏陽第一件事就是把養父唐文河的遺像擦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然後再端端正正擺好，面對整個家，讓遺像上面枯老但儒雅的養父唐文河，依舊每天都能夠看到他們三兄弟。

「老實待在家裡，不許亂跑，晚飯做好再叫我。」

對劉大江交待一句，夏陽就鑽進自己房間，並關上房門。

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劉大江還是沒敢出去，拿起來牆角的啞鈴，無聊得開始擼鐵。

他總感覺今天大哥夏陽有些不同，不讓他們再去夜市賣燒烤，又不讓他們出去亂跑。

但他不敢說，也不敢問。

回到房間，夏陽對眼前的一切，依就是那麼熟悉，一張木板床，一米八五的他，睡在上面勉強不露腳，一張小書桌和一把椅子，最後還有一個衣櫃，就這幾樣就讓房間有點擠了。

環視一圈，他直接坐到小書桌前，開始了老本行，設計服裝。

原本夏陽頂替養父唐文河是在服裝一廠的倉庫做搬運工作，但唐文河留過學，所以夏陽的英語非常好，有次幫車間翻譯英文機械說明書修好了機器，就被調到廠辦室做些雜事。

生活的壓力讓夏陽不斷尋找任何機會，於是自學服裝設計，上個月，他設計的幾款服裝還賣得不錯，得到廠里十五塊錢的巨額獎勵。

趴在書桌上，把之前的設計圖改了改，半個小時就過去了，放下筆，夏陽的心思來到腦海里的簽到系統上面，獎品空間里靜靜躺著一百塊錢。

這是今天第一天簽到的獎勵。

系統挺人性的，有專門的獎勵空間存放獎勵，但獎勵物品一但被拿出來就再也放不進去，非系統物品自然更不可能放進去。

夏陽把一百塊錢拿出來，老版九五成新。

一百塊在這個時代算是大錢，差不多是工人兩個月工資，如果只是吃喝生活足夠了，可要想做點事，是根本不夠的。

把這一百塊錢和身上的錢都放一起，一共四百三十六塊七毛錢，也就是說，除掉簽到獎勵的一百塊和賠償三百塊，之前夏陽全部身家只有三十六塊七毛錢。

但不少了，這年頭有些人家發了工資饞嘴得多吃一兩頓肉，到月底都要向別人家借米下鍋。

下午五點多，王濤回來，劉大江剛好也把飯做好，兄弟三人吃完，各忙各的。

因為夏陽不讓去夜市擺燒烤攤，又不讓亂跑，劉大江和王濤兩人只得都乖乖留在家裡，一個看書，一個繼續擼鐵。

兩人不敢說，也不敢問。

第二天，上班之前，夏陽又重新交待一遍，讓劉大江和王濤兩人都老實待在家裡那裡也不許去，然後才騎上自行車上班去。

浦海服裝一廠，就挨著家屬區。

夏陽騎了十分鐘自行車，就來到廠辦大樓，他沒有去樣板設計室上班，而是直接去了人事部，因為他今天根本不是上班的，而是來辦理停薪留職。

昨晚他就考慮好了，辦理停薪留職，下海，搞老本行，賣服裝。

雖然現在沒本錢，但可以先帶著劉大江兩兄弟熟悉這個行業。

今天簽到又得到一百塊獎勵，有這錢打底，三兄弟吃飯沒問題，那麼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闖一闖。

廠里已經開始安排年齡大的工人提前退休。

接下來就是下崗，所以和夏陽預料得一樣，停薪留職辦理得很順利，廠里巴不得多些人出去找飯吃，省得廠里發工資。

辦好停薪留職，他又來到頂樓，要感謝一位把他從倉庫調到廠辦室的領導。

這個領導就是許晴許副廠長，一位從美國留學回來的人才。

「請進。」

聽裡面許副廠長的允許，夏陽這才推開門走進去。

許晴正在審閱文件。

一身樸實的女士西裝，大方得體，她戴著細邊眼鏡，氣質冷麗又知性，同時，還有一股身居高位的氣場。

夏陽進來，她只抬頭看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看文件，然後這就樣頭也不抬問道，「夏陽，你找我有什麼事？」

「許廠長我是來跟你道別，我剛剛辦理了停薪留職。」

夏陽回道。內心有點愧疚，他知道許晴一心為廠，發現他是個可造之才，特意把他從倉庫搬運工提拔到廠辦室，可他卻選擇離開，說難聽點，就是背叛。

果然，許晴不再看文件，抬起頭，眼睛冰冷，毫不掩飾被背叛的怒意。

「我再你一個機會，現在回去上班。」

夏陽心裡更愧疚，但他沒有退路。

前世他就是因為念著許晴對他的提攜，硬是在廠里幹了三年，直到劉大江和王濤兩兄弟被關進去，這才決然辭職下海，拼了命的賺錢，等劉大江和王濤兩人出來，才有錢讓他倆重新走上正道。

長兄如父，上一世他沒做好，這一世一定要做好。

「許廠長對不起，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兩個弟弟比較貪玩，如果我再待在廠里，他倆早晚要出事。」

夏陽知道許晴背景不淺，所以不想和她得鬧得太僵，就耍了個小心眼，博同情。

通常女人同情心最豐富。

果然，許晴神色總算緩和下來，是啊，三個兄弟，光靠夏陽這個大哥拿得這點工資吃飯都勉強，更別提結婚，現在結婚，已經不是三轉一聲，而是四大件，電視、洗衣機、冰箱、空調，前提還有一個大件，房子。

「你辭職打算做什麼？」

辦公室沉默一會，許晴開口問道。

「我暫時只對服裝行業有點了解，所以就打算做服裝生意，找便宜衣服買回來，然後再批發或者零賣出去，賺點差價。」

夏陽實話實說。

許晴來了興趣，「你可以拿我們倉庫里的衣服去賣，你是廠里職工，不用交全款，可以先交一半貨款，等衣服賣完再還款。」

廠里倉庫的衣服多如山，可惜大部款式太老，根本賣不出去。

夏陽早料到許晴得知他要賣衣服，一定會提這樣的要求，所以他早埋了伏筆。

「許廠長，我只要很便宜的服裝，不然我會虧錢。」

許晴頓時陷入沉默，她太清楚自家廠的衣服成本有多高，根本便宜不了。

夏陽猶豫一下，還是勸道，「許廠長，我們倉庫里一些款式老舊的衣服最好儘快處理掉，還能挽回一些損失，不然放得時間越長越不值錢。」

現在不比前幾年，有衣服穿就行，隨著改革，社會發展很快，人們不止要有衣服穿，還要穿得好看。

所以倉庫里的那些款式老舊的衣服，再不抓緊處理，送人都沒人要。

許晴頭痛得揉揉光潔的額頭，她自然清楚這些，但這不是她一個副廠長能夠決定的。

「夏陽，謝謝你的建議，那麼祝你一帆風順，等你發財了，別忘記拉我們廠一把。」

許晴伸出手和夏陽握一下。

「許廠長你太抬舉我了，對我的提攜之恩，我這輩子都會記在心裡。」

「你一輩子記在心裡，還要走？」

身份上脫離上下級關係，許晴開了個小玩笑。

這樣說話，夏陽也覺得輕鬆，「我走了又不是不回來，只要許廠長你在這裡，我就不會忘記這裡。」

整個廠只有許晴真心想把廠子搞好。

「希望你說話算話，發財了也不要忘記我們廠。」

許晴心裡暗暗可惜，又走了一個人才，夏陽已經證明他在服飾設計上的天賦，可惜廠里留不住。

………

夏陽走後，不到半個小時，整個服裝一廠就傳開了，被許副廠長看好的夏陽辭職下海了。

第三車間，柳桃寶正在平機上縫製衣服，聽到周圍幾個女孩都在議論夏陽這個帥哥下海了，以後廠里又少了一個帥哥等等。

她笑了笑，繼續低頭縫製衣服。

她沒注意的是，一個長得精瘦的車間小組長原本直奔她走過來，半路上卻被人攔住。

「洪平，你去幹什麼？」

「我去找我們大美女舞蹈家聊聊天。」

叫洪平的精瘦小組長嬉皮笑臉道。

「你找死啊，你沒聽說，昨天是誰是送柳桃寶回家的？」

「我只是跟她聊聊天，誰送她回家跟我有什麼關係？」洪平知道他這鬼話，自己都不信，還是忍不住問道，「誰送的？」

「王濤，夏陽的三弟，他二弟劉大江你肯定認識，聽說你的門牙就是被他打掉的，你再去騷擾柳桃寶，剩下的牙齒怕也保不住了。」那人說完就笑著走了。

洪平站在原地愣了愣，依舊徑直走過去，不過只從柳桃寶位置經過。

幾個始終注意這邊的男工頓時一陣嘲笑，「我還以洪平那小子夠膽了，原本來也是個裝大尾巴狼的傢伙。」

「他敢裝嗎，就他那小體格，唐家三兄弟隨便那一個，都能一拳把他打飛」

想到瘦了巴嘰的洪平被一拳打飛的情景，幾個男工又是一陣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