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不如瞎了
「找我做什麼？！」
他的語氣不但說不上好，反而實在是差得可以。
對方似乎沒料想到他會這麼暴躁，愣了好一陣才委屈泫然的嘟囔：「阿離哥哥，你凶我。」
陸離接電話的時候也沒注意是莫歡顏，一聽她這反應不由有些頭疼，他按了按晴明穴，「大小姐，找我什麼事？」
他實在無奈。
「你怎麼自己出來了？」
陸離聽她這話，下意識地向四周打量一圈，沒有發現，又看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這才開口，「你哥沒接到你？你在哪，我現在過去。」
「莫北唐在我旁邊呢，你不用管我，送蘇姐姐安全回去就行。」
得，莫歡顏這是三句話不離蘇清甜了，也不知道蘇清甜給她灌了什麼迷魂藥。
陸離沒說話，他都已經出來，怎麼可能再拉下臉回去找她，找那個不知好歹不識趣的女人？！
莫歡顏從樓上往下看，距離還是太遠，她看不見他神情里的猶豫，她反問了句：「你不送？」
「不送。」
乾脆、利落。
莫歡顏覺得自己可能會被他氣到吐血，差點沒忍住罵他是個傻子，卻還是難得地耐著性子徐徐出聲，「好吧，你不送，我也不在，蘇姐姐就只能自己搭地鐵回去了，誰知道會不會在路上遇到什麼色狼？何況蘇姐姐那麼溫柔那麼好看，肯定更多人覬覦了……」
陸離嘴角狠狠抽了抽，莫歡顏描寫的畫面，在腦海裡面竟然那麼生動。還有他之前有看別人的帖子，真的有人有過被佔便宜的經歷。
「還有蘇姐姐那麼溫柔的人，指不定會有多少人欺負她。」莫歡顏最後省略了一句，這些人裡面還有他陸離。
這時候陸離臉上的黑線已經很明顯了，蘇清甜會被人欺負？
他其實知道莫歡顏在誇大，可是內心深處有個想法告訴他，她沒說錯。以前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蘇清甜還不是經常被人欺負？
陸離握著手機的手驀地加重了力道，以前以前，他怎麼就又想到了以前？
「行了，沒有別的事我先掛線了。」
他懶得再聽她講那些廢話，實則是不想再聽她危言聳聽再來動搖他的立場。
陸離掛斷電話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格外順暢，他把手機丟進褲兜，步子卻連半步也不曾移動。
蘇清甜很快換好衣服出來，陸離已經走了，她也不願多待，更不願如他所說，耽誤人家做生意。
「啊——」
手臂被人忽地拉住，蘇清甜沒忍住叫了聲，她原本嗓門並不大，只是驚呼聲還是惹來不少人異樣的眼光。
男人只顧拖著她往前走，蘇清甜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能夠勉強跟上他的速度，陸離一句話也不願意說，她也沒問，她不知道陸離為什麼突然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自再見以來，她並未見過他這樣生氣，更多的是冷漠和嘲諷，都是極淺淡的情緒。
到了地下停車場，陸離尋到自己的車子，解鎖，開門，然後將她塞在副駕駛。
他還是緊抿著唇，臉色更是緊繃著，不是冷漠，而是努力壓制怒火地緊繃著。
等陸離坐好，她終於沒忍住開口：「你……」
「閉嘴！」
陸離偏頭冷冷看她，要不是怕她出事莫歡顏會怪罪到他身上，他才不會在外面等她出來。
蘇清甜被他犀利的語氣和眼神嚇住了，身子輕輕顫了下，真的乖乖閉了嘴，也沒再看他。
她的每個反應都被陸離看得清楚，他於是更加不悅，她怕什麼？怕他？
陸離掃了她眼，「安全帶也不會系嗎？」
蘇清甜咬住下唇，手上就要有動作，陸離卻突然俯身過來，他俊美的臉龐離她那樣近，她的呼吸好像停止，身子快要僵成雕塑。
啪嗒的聲音響了下，他溫熱的身子也隨即離開，這會兒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了，嘴角也沒有抿得那樣緊了，只是依舊和她沒那麼多話要說。
問了地址后，陸離踩了下油門，黑色的轎車像豹子在道路上飛馳，兩人間的氣氛有些沉悶，陸離將前面的車窗都打開了些，溫暖的風吹拂在兩人的臉上，蘇清甜凝注著遠方的藍天和白雲，忽地又回頭偷偷看他一眼，有個角落，變得柔軟。
陸離瞥著後座的大包小包，然後給她個眼神，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後面的衣服是莫歡顏送給你的，等下拿走。」
「我……」
彷彿知道蘇清甜要拒絕似的，陸離擰眉打斷她，「這是你們之間的事，別在我這裡假惺惺客氣。要你拿你就拿走，不要就還給莫歡顏。」
陸離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也知道有些話是沒有必要再說出來了，說了也只會惹他煩，她點點頭，悶悶嗯了聲。
「你是啞巴了？」陸離顯然很不滿她的態度。
即便他嘲諷她的次數多了，她也依然有些難以接受，喉間更了更，暗暗吸氣，「嗯，我之後會還給歡顏的。」
她是聽不懂話嗎？
陸離咬牙道：「怎麼還？你覺得你的這些衣服她能穿？還是你要她拿回去退了？」
「我……」
「收下，別讓她失望。」陸離懶得聽她解釋。
「對不起，謝謝你們。」
謝謝謝謝！她只會這些話嗎？陸離胸腔劇烈起伏下，一口氣上不來又下不去。
陸離沒再搭腔，從她嘴裡聽不到什麼好聽的還不如就這樣安靜待著。
可對蘇清甜來說，這不長不短的距離，這不多不少的時間，每一毫米，每一毫秒，都是煎熬。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愛還是該怨。
到了路口，蘇清甜突然讓陸離停下來，「阿離，不如就到這裡吧，前面不好倒車。」
陸離沒回復她，但也聽她的在路邊停了車，難得沒嘲她或者說什麼難聽的話，蘇清甜原本擔憂的情緒很快消散了，她開門下車，朝他微笑揮手，「謝謝你，阿離。」
又是這句，陸離覺得蘇清甜就是故意的，故意拿這些話來膈應他，不然為什麼同樣的話，她可以對他說上無數遍？
蘇清甜說完再見就轉身走了，陸離沒急著離開，只是透過後視鏡看她的背影，和以前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有些單薄，有些……孤單。
這想法從腦海里蹦躂出來不到十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真是瘋了才會覺得她蘇清甜會孤單。
後視鏡映照著的男女，像刺扎進了陸離的眼睛，倒不如瞎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