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發乎情止乎禮
蘇清甜輕輕順著她的背，「我在呢……」
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哪一處，她話剛說完，莫歡顏就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沒有別的辦法，她既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只好一下下輕拍著歡顏的背部。
哭了一會兒，大概是哭累了，那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莫歡顏抹了把臉，而後鬆開了些，蘇清甜放開她，把枕頭墊高一些，讓她考上去。
莫歡顏靠在白色的混著消毒水味道的枕頭上，委屈巴巴地看向她，「蘇姐姐，你會不會笑話我？」
「嗯？」蘇清甜不解地挑眉，「為什麼要笑話你？」
莫歡顏噎了下，眼眸垂下不敢看她，「我剛剛哭得好難看，而且很莫名其妙。」
蘇姐姐並不知道她的事，要是知道了，她會嫌棄自己嗎？然後再也不願意和她做朋友……
蘇清甜失笑地撫了撫她的額頭，「怎麼會呢？你知不知道其實……」
「什麼？」
「我哭起來可比你難看多了，而且我以前超級喜歡哭，你現在知道了會笑話我嗎？」
她這話確實不是拿來哄莫歡顏的，以前的她確實愛哭，不過是因為仗著有人心疼罷了。
「這我倒是可以證明。」
低沉的聲音突然插進來，蘇清甜聞聲回頭，「你怎麼來啦？」
陸離踏著皮鞋往裡走，「下午沒什麼事，我過來看看她。」
見陸離過來，莫歡顏情緒也有了些起伏，她依舊叫他阿離哥哥，只是不再像以往那般甜甜膩膩的了。
陸離走到床邊，右手撈過蘇清甜，問床上的人，「怎麼樣，好些了嗎？」
「阿離哥哥，我沒什麼事。」
陸離聞聲輕嘆了口氣，「你說你呀，三天兩頭進醫院，自己要照顧好自己知道么？」
他關心的話語讓莫歡顏喉間一更，所有人都會關心她，除了莫北唐。她勉強自己牽扯出笑容，無奈笑笑，不做應答。
她的身體向來如此，而莫北唐從來都是最清楚明白的，可他沒有追出來，沒有管她的死活。
蘇清甜握著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仰頭與他說話，「醫生說沒什麼大事，等下就可以出院了，你送歡顏回家吧？」
「嗯，那你……」
陸離正要應下，莫歡顏就急切地打斷他，雙眼間的戒備太重，「我不要回家。」
她不想回家，她不願讓媽媽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更不想去面對自己的家人。
陸蘇二人交換個視線，蘇清甜握他的那隻手緊了緊，商量似地問他，「要不帶歡顏回家裡吧，正好我們可以好好說說話。」
陸離挑眉看向莫歡顏，「我沒意見，要不要去你決定吧。」
「我要去的，」她向蘇清甜伸出左手，蘇清甜微笑著握住，「我想和蘇姐姐還有阿離哥哥在一起……」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奇怪？
陸離扯了下嘴角，「那我去辦出院手續。」
回了家，蘇清甜說要去把客房收拾下，正要上樓，莫歡顏從背後叫住她，「蘇姐姐，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好嗎？」
「好。」蘇清甜倒是答應得爽快，只不過某人就非常不樂意了。陸離黑著臉，「那你們倆睡客房。」
莫歡顏想也不想就反對，「不行，客房床那麼小，怎麼睡兩個人啊！」
那房間蘇清甜也進去過，那時候他叫自己去拿睡衣，她看見那張床了，不大，但是睡兩個人還是勉強可以的。
陸離自然不可能同意，他快步走到蘇清甜身邊，俯身壓在她耳邊低語，「你想都別想，那張床是我們兩個人睡過的，讓她上去像什麼樣？」
他說完便也不再理會，上樓進書房看文件去了。蘇清甜白皙的臉刷地紅透，她怎麼會不明白他在暗示些什麼？
「那個歡顏，我們還是在客房睡吧，好嗎？」
莫歡顏也不再講究了，湊過去抱著她的胳膊，「嗯，我都聽蘇姐姐的。」
「好，那我先去收拾房間，你在樓下看會兒電視，茶几上有水果和零食，你吃一些。」
「不要，我想和你一起收拾。」
蘇清甜見她黏人的模樣有些好笑，但還是拒絕道：「不行，醫生說你今天好好好休息的，要是等下你不舒服，我和你阿離哥哥又得擔心了。」
「好吧……」
蘇清甜說著上了樓，她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看她關上客房的門，將正在播放的動漫按了暫停，緊接著貓著步子跟過去。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男人的好聽磁性的聲音傳過來，「進來。」
這溫柔的語氣……莫歡顏不由咋舌，他肯定以為是蘇姐姐，不然……哼！
「阿離哥哥。」她朝他甜美地笑。
陸離眼皮跳了下，抬起眼瞼直視她，「怎麼？」
果然……不是蘇姐姐他就一點都不溫柔了。
「那個，我生病的事情你和我家裡說了嗎？」
「你不是不讓回家？」
「是……」莫歡顏有些遲疑，「但是，你、你和莫北唐說了嗎？」
陸離抿著下唇，矢口否認，「沒有，要不我現在打電話給他？」
「不用了，」莫歡顏臉上有微微的一閃而過的失望，很快又被純真的笑容取代，「那阿離哥哥我先下去了，我的動漫還沒看完呢。」
「嗯，你要是覺得無聊就讓你蘇姐姐陪你說會兒話。」
莫歡顏應了聲好，帶上門便離開了。陸離定定看著那扇門的方向，想起莫北唐的那通電話。
他讓自己去醫院。
其實陸離自己根本想不明白他們兩兄妹又鬧什麼脾氣，以為只是平常的一次爭吵，哪知……哪知他不過問了幾句，莫北唐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他不能說莫北唐一定沒做錯，但是他能理解莫北唐的考量，因為換做是他，他也是不能接受的。更何況，莫家在江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要是出了這樣的事，個個都會拿他們當成笑柄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莫歡顏不懂，他莫北唐不能不懂，更何況即便他愛莫歡顏，那也並不是他和蘇清甜那樣的愛，而是兄妹間發乎情止乎禮的愛。
可莫歡顏又有什麼錯呢？況且她還那樣年輕不懂事，第一次喜歡人就成了這樣，他真不知道經歷莫北唐這一瞎弄，她以後還怎麼愛人。
陸離正頭疼間，桌面上手機鈴聲響起來，看到備註的兩個字，他心裡發出重重的哀嘆聲。
所有壞事都趕著來，他可真是夠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