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爭吵

春末夏初的天氣多變如稚子的臉,昨日還悶熱得恨不得穿短袖短裙,今天一早起來,外面的風刮在身上冷得似刀,能颳走一層皮。

蕭彌生沒注意天氣預報,她早上有個手術,一大早出門的時候只穿了襯衣長褲,出門被冷風一激,一看時間又來不及回去換衣服,只得頂著冷風狂奔到醫院。

她檢查完病人時,接到了周重光提醒她氣溫下降的消息。

自從兩人恢復交往之後,周重光總是會提醒她當日天氣,還有給她的冰箱填滿食物。

蕭彌生早上起來,發現洗手間的台上放著他的牙刷,還有剃鬚水等洗漱用品,甚至還在衣櫃里看到了他的襯衣西裝。

眼看著自己的空間被他一點點侵入,這讓蕭彌生有點不安。

因此看到周重光信息的時候,她回道:「這些氣象部門都有定時發送,謝謝。」

周重光收到她的消息,冷哼一下,暗自罵了句不知好歹,也不再去理她,想等見面了再收拾她。

蕭彌生做完手術,在手術準備間洗手的時候,孫鳴走了進來看著她,臉上滿是悲傷,站在旁邊好一陣都難過得說不出話。

蕭彌生擦著手,看著孫鳴的表情,心底微沉,開口道:「怎麼了?」

孫鳴囁嚅了半天,才帶著哭腔斷斷續續說道:「李雁雁沒了。」

消息來得太突然,蕭彌生一時理會不了他的意思,「沒了,什麼叫沒了?」

「李雁雁在家洗衣服的時候,摔了一跤,頭磕在了洗手池邊緣,等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是她家鄰居打電話給我的,他覺得我們這麼辛苦的救回了李雁雁,就這麼沒了,就是不太甘心,想告訴我們一下。

當時救護車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北郊醫院,我打電話過去找相熟的醫生打探了下,聽說是腦出血,送到的時候就已經腦死亡了。」

李雁雁手術成功后就與她鄰居聯繫過,姓方的男人當時說不知道李才的聯繫方式,那時候他在說謊。

通知他后沒兩天李才就來到了醫院,聽說醫院救回了女兒,又免除了費用,自然是對醫生感恩戴德,拍著胸脯說一定會好好照顧李雁雁,就算再遠再辛苦,也會準時來放療。

蕭彌生問過腫瘤科同事,李雁雁的放療倒是都挺準時,檢查后腫瘤也清楚乾淨了。

可是才做完這麼大的手術,怎麼就讓她洗衣服了?

想必不止洗衣服,家裡所有的家務她都得做吧?

記得李雁雁離開時,笑著對她說:「蕭醫生,真的真的很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讀書,長大后我也要做醫生,做個像您這樣的醫生,救很多的人。」

蕭彌生看著眼紅紅的孫鳴,擦乾了手,一言不發的走出了手術室。

她充滿了自責與後悔,自己早就該想到的,那間一覽無餘的屋子,那樣逼仄的環境,還有要照顧的年幼弟弟妹妹。

李雁雁怎麼能好好康復,她沒有死於癌症,卻最終死於疏忽與貧窮。

不夠,自己做得遠遠不夠,哭?哪裡有什麼資格哭?

蕭彌生下班回到家,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璀璨霓虹,心裡一片荒涼。

門鈴在響,蕭彌生打開門,周重光走了進來,襯衣領口散開,西裝搭在手臂上,身上散發出濃濃的酒味。

他如尋常那樣過來抱她,卻被她一掌推開,「這個時候就喝多了?」

周重光眉頭微皺,不滿的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喝酒?」

蕭彌生冷冷的看著他:「我為什麼要問,你是我什麼人?」

周重光額頭青筋突起,心底的火直往上串:「對,我要問,你是我什麼人?你他媽究竟是我什麼人?」

「你我成年男女你情我願,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一定要細究,想要得到一個說法,那也太無趣了。周重光,我以為你,不是那種玩不起的人,我更不是那種玩不起的,我絕不會拿刀自殺。」

蕭彌生的聲音像從地底冒出來,句句如刀,刺得他五臟六腑都痛。

周重光閉閉眼,好一陣后,才壓下了心底陣陣上涌的血氣,最後他面色雖然微微泛白,卻到底平靜了下來。

他說:「蕭彌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因為你從來不說。我可以忍受你的規則,但是,你說錯了,我就是那種玩不起的人,我從來沒想過與你是在玩。」

說完,周重光自嘲的笑了笑,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淪落到要求一個名分的一天,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門砰的一聲響起,周重光走了。

........................

周老爺子出院后,周重光也經常回老宅去看老人。

今天晚上回到家,老宅裡面一片熱鬧,晏虹隱也在,不但她在,沈西西與她媽媽秦潔也來了。

周重光雖然心裡不悅,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禮貌的與秦潔打招呼,回答她一些問題。

晚飯時周老爺子有專門的飲食,沒有與他們一起吃。

在飯桌上,晏虹隱與秦潔聊著一些家長里短的瑣事,不知不覺就把話題引到了兒女婚事上來。

沈西西哥哥早就結了婚,兒子都快上小學了,秦潔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了沈西西身上。

再加上沈西西已經二十七了,她一心希望沈西西早日成家生子。

周重光不僅外表可以用風華絕代來形容,鳳儀也絕佳,斯文大方有禮,外面極少聽到他不好的傳聞,在這個圈子裡簡直是太難得了。

對於晏虹隱的意思秦潔當然心知肚明,自己也樂見其成,言語之間不免就更加熱絡了起來。

「我家老沈還在說,我們兩家好久沒有聚聚了,這次清明假期你家老大也會回來吧?到時候約著一起吃吃飯,正好老爺子也好了,就當是慶祝慶祝。」

晏虹隱看了一眼悶聲不語喝著酒的周重光,笑著說:「那可不是,清明假期正當好,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大家才有時間。你家老沈是大忙人,我在他們部里去過幾次都沒有見到他。」

秦潔笑著道:「別說你,我一個月都難得見他一次,不是這個來訪就是出席那個會議。你家老周不也不一樣?還有你也是大忙人,倒是我,身體不好退得早,一天天清閑得來。」

兩天聊得歡快,沈西西乖巧的坐在一旁,不時的給她們的杯里添上果汁,或換上保姆遞上的熱毛巾。

周重光扯了扯衣領,覺得呼吸都漸漸困難,終於他站了起來,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您們慢慢聊。」

他不顧桌上人的表情徑直離開,上車後下意識就說了蕭彌生的地址。

可是,現實卻是如此的諷刺。

所有人都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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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路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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