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叔本華說過,人,要麼孤獨,要麼庸俗。
符蘇絕對有理由相信,古桃是不庸俗的人。
古桃大多數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符蘇沒經歷過古桃的生活,無法感同身受,但她在盡量去還原,模擬。
如果一個人很孤獨,觀念與眾不同,總是偏離群體,又若有似無的遊離其中……她開始逐漸親近大家,相處變得自然,這是為什麼呢?
如果說她原來跟集體就像隔著懸崖的兩座山那麼肯定有一座橋連接了他們。
這座橋原來是座廢橋,後來廢橋被人委託修復好了,新橋就是宛丘。
「她是橋?比喻還可以。」古桃笑著說。
她笑著,像朵清新的芙蓉花,笑的很真摯。
古桃表情不多,總一副高冷模樣,平靜的眼神經過眼鏡的潤色更加平凡,少見她這般勾唇模樣,絕對是因為想起了什麼讓她忍俊不禁的人。
她眼神柔和的像是姑娘的白色荷葉裙擺,散開一圈溫柔浪漫。
她眼睛忽然又睜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麼令她驚訝的物事,眼睛上蒙了一層酸澀的水霧,卻僅僅只是水霧而已。
不強,但有滲透力。
「你好像很傷心,都有眼淚了,我以為你不會這樣的,你淚腺不太發達的。」符蘇說,她轉身背靠在欄杆上,頭朝後仰著看天空。
古桃說:「你還知道我淚腺不發達啊。」
符蘇偏頭,輕笑著看她,氣氛難得融洽,她們就像普通朋友結伴遊玩一樣。
兩個人在一間老舊的建築外面,外圍有一圈一走就「哐當」響的鐵樓梯,她兩待在樓梯的拐角口。
牆角的青苔,木門上掉色的「福」字,和貼的到處都是,發黃髮黑的小廣告,頭上略過的晾衣線,滴著水的衣服,組成符蘇和古桃所待的環境。
掉皮的大鐵門,樓梯下面的地磚破破爛爛。
你喜歡這種地方嗎?符蘇沒有問出口。
這個縣城有這樣灰濛濛的地方不奇怪,符蘇沒見過,但不驚奇。
古桃說:「緣分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散到這種地方來。」
明明上一秒還是喧嘩熱鬧,充滿歡聲笑語的步行街。
符蘇說:「嗯,緣分,現在開始你說,我聽你說話。」
她是個不錯的傾聽者,看起來時尚又靚麗,眼裡帶笑。
在安靜,彷彿與世隔絕,且灰暗的地方,人很容易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古桃左手搭在垂直的右手臂上,一副很自閉的姿勢:「明明我跟你關係一般的說,我要說什麼給你聽?」
今天早上符蘇在教室里找到古桃,輕快的對古桃說:「你想做什麼?我幫助你唄,盡我所能!」
鬼使神差的,古桃沒有拒絕,跟著符蘇出來了。
她承認符蘇在這個過程中,既沒有花言巧語明示她,也沒有用什麼心理技巧暗示她。
她自己承受不住了,而已。
符蘇將一隻腳搭在牆上,說:「當著我面說我們關係其實一般,桃副你真不會說話。」
這樣攤開了說話挺舒服的,雨水滴在玻璃上的模糊感一掃而空。
古桃說:「我和她經歷的一些事情,全部要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符蘇說:「理解,你的口才也不算好,真全說出來指不定沒有你回憶的那份美好感,別說了吧。」
古桃無言的看著符蘇。
符蘇學著少司命輕佻的樣子:「你也想快點解決是不是!抓重點說吧!」
符蘇不太想讓古桃說出來,這個天生淚腺不發達,甚至都為此在醫院檢查過的女孩,她怕古桃真的徹底哭出來,那就真的是讓人心碎的事情了。
古桃說:「她,她也是為了池思茗過來的。」
這麼一句話,讓符蘇的笑容消失了。
「你也是為了池思茗過來的,我看得出葉茗剛來那段時間只想接觸池思茗,後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和我一起去吃飯。」
符蘇心裡苦笑,這些同學在某處思想還真是出奇的一致,一起去食堂吃飯就是好朋友,好姐妹。
「因為你身上有閃光點吸引到她了吧!她覺得跟你相處很舒服。」符蘇說。
林瑜帆說過,宛丘天生性情偏冷,不喜玩笑話,她雖本性如此,但為了工作做戲時也是極為逼真的,於是成就了燦爛的葉茗。
符蘇幾乎都能在林瑜帆的描述中,看到一個跟古桃差不多的女人的形象,只是她略加傲一些,成熟穩重不少。
宛丘比符蘇先來到實驗一中,符蘇一開始接觸到的葉茗就不是葉茗,所以符蘇才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妥。
「葉茗對我很好,我……」古桃痛苦的說:「我第一次吃宿舍前面的枇杷,就是……我不說了。」
「你知道池思茗有過一個男朋友嗎?宛丘是為了池思茗跟她男朋友來的。」
這符蘇還真不知道,但她很耐心的沒有動打斷。
「這其中,你得讓我再去想想,或者去我家裡找找有沒有剩餘的痕迹,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圍繞著我。」古桃語句混亂的彷彿那天班會上神經質的葉茗。
「葉茗跟,跟池思茗關係很大,可能是冥冥之中吧,一個叫茗,一個思茗。」
「但她想殺了池思茗,用刀刺進去。」古桃彷彿在闡述一個鬼故事。
「是葉茗還是宛丘?」符蘇問。
古桃一下子愣住了,表情又是哭又是笑:「她叫宛丘啊!」
符蘇說:「只是代號而已,宛丘沒告訴過你嗎?」
古桃說:「沒,她瞞的很死,不告訴我她的名字,但告訴了我很多事,就比如……我知道你真名是月出。」
符蘇似笑非笑的瞅了古桃一眼:「是嗎?」
這真有點冤枉,宛丘估計只說她叫月出,沒說這是代號,真名反而被人認為成假名,名字都委屈!
「所以是誰?」
「葉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