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除去奴籍
祖母如何,父親又如何。廷尉司的大獄里,和夏松濤的約定還歷歷在目,若不是她心存善念,怎麼還會稱那樣的人一聲父親。
夏芷容冷眼看著她,便知道她心裡是什麼計較打算。除夕的確是個好日子,今天她若是風風光光的被請了回去,家宴上夏松濤再賞她個次女的座次,以後在夏府里,便是任誰都不敢隨意欺凌在她頭上了的。左右她想回府,她不怕這些拜高踩低的人,也多少是省了一些麻煩。
若是夏昭塵今日不在京城,夏芷容定然今日入府。
「夏大小姐。」她目光清冷,隱隱有不悅之色,「聰明如夏小姐,當知我這軟肋在何處,今日我不會入夏府,但他日我入夏府之時,也決計不會遜於今日之風光。趁我心情還好,就請回吧。」
她鮮有如此氣勢凌人的顏色,夏婉茹瞧了一眼夏昭塵,「夏哥哥能有這麼貼心的妹妹,真叫人羨慕。」
夏婉茹不敢多留,說完便也走了。
夏昭塵嘆了口氣,「你若是今天隨她去了……」
「那便不是我了。」夏芷容打斷了他,仰頭給了他個燦爛微笑。
「芷容。」夏昭塵不知該怎麼勸解她。
剛知道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心擔憂,不願她為自己犯險。如今見她又因自己而放棄大好機會,卻為她不值。
夏芷容輕拍了拍兄長的肩膀,手感厚實,「哥哥放心,夏府淺薄,若是我連夏氏一門都打發不了,這京城哪裡還會容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需得高看妹妹一眼,方寸之地,不足為我做什麼限制。」
她言語狂妄,卻讓人信服。
上面那位想要的人,不如今也被她弄了出來。
酒館重新熱鬧起來,李師傅包了幾樣餡兒的餃子,又炒了好菜。夏芷容叫人把去歲埋下的好酒起了出來,一時間香氣四溢。
今日沒有其他,只有親友歡聚。
瑾瑜撿了一盤餃子,一盤好菜,走到了院子里。
小小的案幾擺了起來,把餃子和好菜放在了案几上,又尋了香爐,燃上了三隻香燭。
夏芷容手裡拎著酒壺,倚在門口瞧她的虔誠模樣,「年年如此,若他們九泉之下可知,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
瑾瑜苦笑,「不過圖個安心罷了,若是他們泉下有知,怕是也要道一句,此女不配傅氏門楣。我不是為他們,你知道的。」
「這個給你。」夏芷容將那竹篾夾著的紙張,扔到了她跟前。
「年年都扔給我一份,你倒也不嫌煩。」不必展開,她便知裡面是什麼。
「你本也不是為奴為婢的人,何必和我置這個氣。」夏芷容仰頭灌了一口酒。
瑾瑜將那東西,重新又扔了回去,「是當今的聖上下旨,我傅氏滿門女子皆發配為奴,永不許脫奴籍。」
夏芷容滿不在意的笑著,「那又如何?你是傅家人嗎?傅家玉碟之上,可有你姓名?」
話似利劍,插在了瑾瑜心口,她一雙秋波含淚,「我知你疼惜我,可我情願給你為奴為婢。」
「瑾瑜,若是有機會,可想去一趟那邊塞沙場啊?」夏芷容仰頭說著,目光里有些期盼。
「想。」瑾瑜也不推諉。
「那便拿著吧,過了這個年,我便要回去那個高牆之下,你若是願意,就拿著這個隨哥哥走吧。」夏芷容笑著,目光里並沒半分不舍。
瑾瑜卻搖頭,「邊塞哭喊,我在這京城住慣了,想必也待不慣的。你若是隻身入府,我怕沒人給你收屍,還是一道吧。」
她這樣說著,到底還是收下了那張紙。
夏芷容終於露出了些許笑臉,「走吧,晚了那兔子可叫他們搶沒了。」
瑾瑜抹了抹臉上,揚起嘴角,「走!」
除夕歲寒,人心卻暖。
這***歌到了夜半,守過了歲,便各自睡了。
第二日一早,酒館的門便被敲響。
顏千越和穆予城一道來了,拿了好些東西,堆在了屋子裡。
圍著炭盆,穆予城拿了張方子遞給了瑾瑜,「你家姑娘該換藥方了。」
瑾瑜接過,說起這方子,她倒是服氣的很,「玄陵師傅是有些本事的,小姐吃了整個療程的,最近都沒見她畏寒了。」
「師父說,若是有朱雀膽入葯做藥引子,功效更甚。」穆予城隨口一提。
這事情顏千越也是知道的,只是朱雀膽不好尋,又是在冬日裡,行商往來不便,就更不好找些。
「朱雀膽?上次去夏府,大夫人倒是送了一枚。」瑾瑜猛的想起,也是隨口一回。
打了帘子進來的夏芷容,正聽見這話,「那東西先別動。」
穆予城不悅了,「怎麼動不得,既然是給你的,你便拿著就是了。」
夏芷容卻還是搖頭,「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夫人將那東西給我也不是本意。當初她生下夏婉茹的時候,也是冬日,用藥早產落下了病根,那朱雀膽是尋來留著,給她救命用的。若是哪日她向我討要,我手頭沒了,便是拿她的手短了。」
夏府事無巨細,她查之甚詳。
「既是救命用的東西,那就是到她命懸一線才會拿來用的。到時候你便做個惡人又如何?」穆予城也學起了別人不要臉的那套,說的堂而皇之。
夏芷容笑著搖了搖頭,「我若是那種人,何必走的今天。」
她到底還是讓瑾瑜把藥方收著,穩妥的按玄陵師傅的囑咐吃著。
「怎麼,大初一的都這麼空閑,跑到我這小廟裡來做什麼?」夏芷容打趣,看著穆予城。
「今日不是我有事找你,是阿越。」穆予城烤火,目光落在顏千越身上。
顏千越嘆了口氣,「今日收到了長兄家書,說是上元節便回來了。」
夏芷容想起那日他拿來的東西,若有所思,「顏盡帆?」
按說她是受顏家照拂長大的,理應叫一聲長兄。可一則沒見過,二則上次顏盡帆帶回來的家書,上頭因著賈康家的族徽,讓她實在存疑,故而叫了名字。
「家書上依舊印著那東西,我怕叫人瞧見,著親信私底下叫換了信封才遞到我家老爺子手裡。」顏千越又是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