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由了
大巴飛速地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非節假日的時間裡，通暢無阻的高速讓人心情舒暢，離婚後的張娣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和釋放，從嫁給到許文榮到離婚，一晃眼都過去了28年，這28年過得渾渾噩噩，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在維繫著這段薄如蟬翼的關係。
本以為自己可以繼續隨大流地活下去，縱然許文榮窩囊，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愛；縱然陳景春總是考慮到家庭的面子，勸她大事化小；縱然許浩並不在意他們是否離婚，反正也過了這麼多年了。但終究還是堅定地不回頭地跨出了這一步，在將近50歲的這一年，勇敢地剪斷了過去，擁有了重新開始下去的勇氣。她很為自己高興，這份告別過去、重新開始的勇氣，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
只是現在的人生已過半，下半程又該如何渡過呢？未來等著她的是苦難更多，還是快樂更多呢？
張娣雖辛辛苦苦將許浩撫養長大，但她隨著許浩來杭州之前，就說得明明白白，「浩浩，你放心，媽媽跟你過去大城市，肯定努力找工作，絕對不會白吃白喝你的，媽媽也不用養老，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張娣是個農村的婦人，她也沒有什麼學歷和文化，只能在杭州應聘一些低端的工作，諸如保潔員，餐廳服務員，外賣員，快遞員之類的崗位，雖然崗位都不怎麼樣，但她還是心裡仔細衡量了一下：保潔員和餐廳服務員不用風餐露宿的，畢竟有個頂罩著，颳風下雨不用怕，；外賣員和快遞員要出去跑，但跑的勤快的話，一個月甚至能賺保潔和服務員工資的兩倍。她本來身形就有點臃腫肥胖，平時也不愛運動，保潔員雖然工資低，也足夠她糊口了，還不用像服務員那樣搞得滿身油污，算是還不錯的工作了。
「榮欣大廈b座305。」張娣照著手機上的簡訊找到了地址，這個公司正在招聘保潔員。為了面試上這個崗位，張娣一大早起來還洗了個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出了門，她心想：保潔員肯定要搞衛生嘛，我自己的衛生也要搞搞乾淨人家才看得上啊！張娣應聘的是一個會計師事務所，裡頭的裝潢布景都有板有眼的，張娣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好的公司，也沒呆過這麼好的公司，心裡頭按捺不住地激動。
張娣坐了一會，來了個自稱是hr的中年男子，男子端詳了幾分鐘張娣，說了句：「大姐，你之前干過保潔嗎？」「我..我沒幹過，不過我這個人愛收拾，家裡都被我收拾的乾乾淨淨的！」男子看張娣清清爽爽的樣子，也沒多問，「嗯，那行吧，那你明天來上班吧，別遲到哈。」「艾好勒，謝謝您！」張娣兩隻手心都是汗，在身上蹭了蹭，笑著鞠了個躬。等她起身，男子都早走遠了。
張娣沒想到工作這麼快就找好了，這還是她面試的第一家，她也不打算多面幾家，這一家離許浩家裡近，下了班就能早早回去做飯，挺好！
眨眼這小半年又過去了，張娣每天按時按點上下班，工作時候也打掃地仔仔細細，平時話也不多，會計事務所上班的人都熟臉了，偶爾還能打個招呼，她漸漸地感到在大城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可以活了下去，生活的希望燃起星星之火。
許浩眼看就要到跨入三十歲，卻還沒有談戀愛，張娣倒是隨許浩，畢竟她自己的婚姻並不幸福，所以她也看開，主張兒子找到合適的再結婚，而不是到了合適的年齡。陳景春卻完全不同，她生於中國還未完全開化的民國時代，思想里還是相夫教子的那一套，隔三差五就打電話，勸許浩快點找女友，快點結婚，快點生娃讓她抱孫子。
但許浩心裡還惦記著章姍姍，卻遲遲不敢再邁出那一步。陳景春卻是急的不行，恨不得明天就看到許浩結婚生子，連忙把許文榮叫過來，「我問你，許浩這個婚戀的事情，你怎麼毫不關心？」
許文榮就是個窩囊廢，離了婚後就是收租，然後租房子，剩下的錢就是花天酒地，自己逍遙就夠了，哪裡有時間管許浩？隨口說了一句：「媽，你看人家大城市裡，個個有房有車，小姑娘都主動提出戀愛的。許浩就是沒錢沒車！天天擠地鐵，人家小姑娘哪個願意跟著他苦日子哦？」「這大城市的丫頭們都這麼勢利眼？這房都有了，還要車？」陳景春不禁皺起眉頭，嫌棄大城市的女孩，「你看許浩找個我們老家鄉下的多好，勤勞肯干，還節儉，一粒米一滴油都要分開用的，坐地鐵住土房子都行，哪有那麼多事情啊？」
「媽，你這是什麼話，許浩這是有出息，能到大城市學習工作，將來肯定也是要和城市姑娘結婚的啊，人家城裡人雖然嬌氣，但是有文化啊，長得好看啊，能讓你有個白白胖胖的重孫子！」許文榮這麼一說「重孫子」三個字，陳景春立刻喜笑顏開，彷彿已經抱到了重孫子，「哈哈哈哈，孫子還早呢，先給許浩解決戀愛的事情吧。你說這城裡姑娘要車，咱家就買車唄。」「媽，你哪裡來的錢給許浩買車？」「我是沒錢，但張娣之前手裡不是還剩一些嗎，我去和她說說，畢竟是自己家兒子的事情，怎麼能不幫忙呢？」陳景春說道。「你去找張娣？她能答應嗎？」許文榮想想就知道沒希望，索性也不多管，老太太自己解決吧。
「喂，娣兒啊。」陳景春打給張娣說道。
「媽，你今天怎麼有空打給我？」張娣疑惑地問道，畢竟她和許文榮離婚後，陳景春第一次打給她。
「沒事兒，我就和你聊聊天。今天周末我想你應該不上班吧？」陳景春問道。
「嗯嗯，你有什麼事兒說吧。」
「娣兒，你看許浩也大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我看他一直不戀愛我就著急啊，我聽說城裡姑娘要求高，不僅要買房還要買車才願意戀愛呢，我想借你的錢，給許浩先買個車，你怎麼想的呢？」陳景春說著借，其實根本沒想還，畢竟張娣欠自己的錢還沒還，這次給許浩買車，明面上花張娣的錢，其實還不是花自己的嘛！
「媽，許浩現在沒想戀愛就等等唄，你著急什麼呢？再說了，人家女孩兒還是要看人品，不是你們說的那種看房看車，那不就是拜金虛榮嘛，這種兒媳婦我也不能要的！」張娣經歷過失敗的婚姻，好像更能懂得婚姻的本質。
「娣兒，你聽我說，這房子和車子關係到咱們許浩，也關係到許家的面子問題，你說人家女孩一看這家人光鮮亮麗的，肯定瞧得上咱們許浩，誰不是先看外表呢，沒有人能一眼看到你人品好還是壞啊。當然了，人品也很重要的，這點我們家許浩的人品絕對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是給他加一些附加的條件，車啊房啊讓他看上去更招女孩喜歡，那些拜金的虛榮的，許浩也不傻，肯定一眼就能發現，咱們家要找的肯定是同等檔次的，一樣有房有車的，要麼就是品貌都出色的女孩。」陳景春拼盡全力想要說服張娣，但張口閉口還是許家的面子。張娣聽著更不舒服，但想想借老太太的錢還沒還，也沒反駁。「那個…上次我不是借了你點錢嘛，要不你拿出來，給許浩買個車吧，那錢我也不用你還了，反正最後還花在你兒子身上。」
張娣就知道陳景春遲早要提這一茬，但她並不想過早給許浩買車，容易讓兒子膨脹，「媽，你等我再想想吧，這件事也得問許浩啊。我和他再商量商量~」
陳景春一心地就為大孫子許浩著想，更想著四世同堂的美好畫面，張娣心裡卻不想兒子偽裝成有房有車的模樣，容易讓兒子膨脹，也會招蜂引蝶，但欠陳景春的錢又不好意思不還。到底許浩的車會不會買呢？張娣又願不願意出錢呢？陳景春抱重孫的願望又什麼時候能順利達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