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余煙 4

伽羅的右手保持第一關節直立第二關節彎曲很久了，他苦聲哀求同桌坂田菊幫助他把手指掰回原狀。坂田菊抓著他的手腕翻轉一圈，大笑：「好不容易做出來了，堅持一會吧。」伽羅急了，連聲說只要坂田菊幫他他就拿出自己上兩個月發的工資給他買身新衣裳：「這樣你就是全十六方隊唯一擁有兩套衣服的帥哥了！」

實際上這個孩子並不會這個動作，阿卡斯說這個動作是能在手上聚集魔點的最佳姿態，便硬是在他右手的五個第二關節綁上了五根筷子。坂田菊將細繩一圈一圈解開，伽羅的肉體已經紅腫不堪，慘叫著套上黑色手套，從桌洞里扒拉出來幻術作業狂補。幻術教授秦獅可是個厲害的老頭，鄰班一個學生作業沒寫完被施用幻蝙蝠迷惑跳樓身亡。好在今天這節雷系課程教授有事，由阿聊來代課，伽羅便光明正大的開始玩命。

阿聊在講魔城古村落的人種變化。好像很有趣。伽羅抬頭看這位不願把兜帽摘下來的醫師先生，覺得聽一會也無妨。「你們十六方隊有沒有原本頭髮是藍色的孩子？」藍發的孩子？伽羅的腦袋旋轉360°角搜尋整個教室，現在看是沒有，但不排除上個月的假期去商業街染髮的孩子。

阿聊也沒有表示自己很失望的立場，白色兜帽壓得緊緊的：「沒有也罷，我是沒有見過。聽說e院還是c院來著……有一個藍發的孩子。傳說雷神轉世在人間留下的直系後代，頭髮都是藍色的。」

從來沒有聽說過啊。伽羅習慣性地托起下巴往自己的戀人方向望去。讓他吃驚的是，藝白竟也沒有聽講，她朝著教室老舊的上木門框指指點點。5米高的木門框上是藝白的水杯，這完全不是藝白能觸碰到的高度。不知是哪個混蛋乾的。

泉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弓支撐在地上，右手拉滿弦，瞄準了藝白的水杯環。阿聊轉過去了身子，背對著我們——

「噓噓噓——」抓緊啊。伽羅悄聲吹出口哨，藝白沒有回頭理他。伽羅又吹出一聲，藝白沖他白了一眼，很不耐煩。阿聊矮小的個子踮直了腳尖在屬於他的熒幕上板書，看上去很累，似乎馬上都有可能轉過身來看到泉拉滿的弓箭對準了門框。

「……古村落的人分為以下幾種，準確是承認是古村落人民的分為以下幾種：普通人，能運用六系元素；血靈；白羽妖；鬼。後面三者除了血靈都擁有人的形態……」泉鬆開了手，木質箭頭擊中杯環，水杯向後下方墜落，砸在靠門的學生桌上——

「……血靈和白羽妖有共同的祖先，他們是由過去人類和白鳳交配產下的雙胞胎兄弟分別延續的後代……」阿聊刷的轉過身來，那個靠門的孩子恰好將水杯藏在桌洞底，阿聊朝門邊的方向瞟一眼，沒說什麼，接著講課。白袍子旋轉著綻放開，像是綻放的一朵百合。

伽羅鬆一口氣，又坐直了身子，他想看清楚那個門邊的孩子是誰。孩子個頭不高，很瘦小。

門口那個孩子也是白袍子，和阿聊身上的很像。這身袍子在商業街的服裝店裡可沒有見到，難道是服裝店旁邊的定製服裝機器里做的？伽羅沒有印象。他上個月因打碎男生宿舍玻璃門交的罰款比他付外套的價錢還多。

「……接下來是鬼族。」門口的孩子和阿聊不約而同壓低了兜帽，阿聊停頓了一下，「鬼族是被詛咒的民族，個頭不高，不擅使用六系，擅長體術和追蹤。身上長有黑斑，也就是鬼道十門的位置，鬼道十門開啟後身體會發黑，全開會因為身體機能衰退致死……」

藝白猛地抬起頭來，眼睛里滿是驚恐，望著門邊的白袍人。泉深深呼出一口氣，微顰著眉。白袍人的兜帽擺動，小心地瞧泉的反應。

兜帽下，那個孩子笑了，伽羅認出那個孩子是吉兒。

吉兒的額頭有明顯的一顆黑斑，她舉起藝白的水杯來回晃動。泉的眉頭舒展了，跟著她在笑，點頭稱讚，很開心，說白了更像是看見了久違的戀人，沒有任何負擔的相遇。

「老師！」坂田菊舉起手，阿聊果斷地轉過身去，「我聽說後面三個人種是後來秘部才划入古村落人種的。這是為什麼呢？以前他們不算是人嗎？」

阿聊背對著學生，渾身都在顫抖。吉兒一隻手捂住了黑紗下蒙住的唇，深邃的黑瞳依舊看著泉。

泉輕輕打起響指，一下一下：一，二，三。啪嗒，啪嗒，啪嗒。

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

百合花再次綻放，阿聊悲哀地看向整個教室的學生，光線暗淡，他兜帽下發黑的皮膚有些閃爍。突然間，他的嘴角上揚，露出兩顆尖牙，兩眼彎曲著，邪笑起來。

伽羅不禁打一個哆嗦。

阿聊的邪笑轉瞬即逝，讓伽羅一時懷疑自己是否看見了阿聊剛才的表情。他鎮定下來，認真聽阿聊回答坂田菊的問題。阿聊深邃的黑瞳再一次轉向了門邊的孩子，他開口說話。

為什麼，啊？

因為血靈嗜人血，白羽妖好吃人肉，鬼愛剝人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