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舊餐館
基本能倒背如流的菜單，在湯沐的腦子裡過了一遍。
「砂鍋蝦，陽春小面，謝謝。」
「老師，稍等一會，馬上就好。」
湯沐望著窗外的雨，嘩嘩的聲音被玻璃窗攔在外面。雨天、咖啡、餐窗外，又有誰在外面等待？一首熟悉的《遇見》在腦海里播放出來，有些應景。
更應景的來了，那個雨中人影在窗邊出現，彷彿等待多時的戀人，在窗外貼貼。
wdn……湯沐嚇得往靠近窗的反方向挪動。
「湯老師，小心，您的陽春小面好了，砂鍋蝦還要等一會。」溫柔的聲音響起，是老闆女兒上餐了。
「哦哦，謝謝。」湯沐語無倫次地說，「你看到……」
湯沐轉向窗外，剛想詢問老闆女兒是不是也看到了窗外的人影，卻發現窗外還是疾風驟雨，哪還有什麼人影。
揉了揉眼睛，真就懷疑自己是不是操勞過度，有些眼花。
陽春小面已經上線了，那就開吃吧。（陽春麵和陽春小面不一樣，陽春麵是清湯麵，陽春小面是四川、重慶小面，隨著時間的進程，在北方吃面的地方也逐漸開始接受吸納陽春小面的做法，麵條必須是鹼水麵條，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辣子，麻辣鮮香，再加上山東人特愛吃的大蒜碎末，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那真是滿口留香。）
稍微攪拌一下，讓每一根麵條都裹上鮮香的辣子，一口下去……咳，咳咳
面還沒吃下去，湯沐看到對面原本空著的座位上，坐著那個灰黑衣服的人，他的面容模糊不堪，根本難以辨認，門口的鈴鐺沒有發出聲音，這個人就像閃現進來一樣，悄無聲息，天女散花般的麵條噴在桌子上。
湯沐一邊緊盯著面前相隔一米的人，一邊捏著口袋裡無為道人給他的符紙。
突然，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是老闆娘的女兒，她一邊擦著桌子上的碎屑，一邊問：「是不是小面不合胃口？要不給你換一碗？」
「不用不用，是我吃的太快，被辣子嗆到了嗓子里。」
老闆娘的女兒擦完桌面就離開了，只是這次，那個人影沒有因為她來就離開，他還在那裡，模糊的面孔下，彷彿有雙眼一直盯著湯沐。
他的嘴動了動，但是沒有聲音發出。
湯沐疑惑著看著他，心想他好像要說什麼，只是沒有聲音，這時，他明白了，是那張符紙讓他看破虛妄，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鬼影，但是，他無法和另一個世界的人交流。世界就是這樣，你看到只是看到，並不能表明也能聽到，很多鬼片都在表達一個扭曲的異界觀，那就是你能看到鬼那就能聽到，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你能看到只是視覺上能看清，眼睛不能代替耳朵聽到，所以，很多電影都是騙人的，還很徹底的那種。
湯沐用筷子沾了沾碗里的湯，在剛擦拭一新的桌面上寫下，你要說什麼。
對面的人影會意，抬起手，彷彿是在雨里淋久了，全身都是水，一串水滴落在桌面上，水滴在桌面上扭曲變形，逐漸變成一個個方塊文字。
「你??看到我???我??需要??幫助。」
湯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擦乾淨桌子，在上面寫道：「我憑什麼要幫助你？」
人影愣了一下，或許，他/她覺得能找到一個能看到他/她的人，就應該能幫助他/她。
過了一會，人影又把手放在桌面上，桌面上的水滴扭曲變化。
「06年拆遷」
2006年拆遷，那個時間點，應該是自己所在公司和附近的大樓建設之前，這一片區域要拆遷，規劃成市區的cbd，當時這附近都拆了，只留下現在尚存的餐館。
湯沐打開手機，在瀏覽器輸入06年拆遷字樣，搜索。
一條條結果出現，cbd大樓規劃，市區新的寫字樓，最高大樓等字樣，而有關拆遷的內容卻屈指可數，當時拆遷應該是賠了不少的錢財，以至於拆遷的居民都欣然搬走了。
有一個疑點出現了，如果當時賠補的金額足夠大，居民都能接受並搬走，就不會還留下這個餐館，這個餐館當時肯定是不同意，以06年的環境而言，想要使房地產商妥協，那是很難的，除非，有意外發生。
讓房地產商不敢聲張，並咽下一口氣，讓這個餐廳得以保存。
那麼，是什麼事情呢？
「您好，您的砂鍋蝦做好了，哎呀，怎麼這麼多水啊，難道是漏水了？」溫柔的老闆女兒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湯沐的沉思。
湯沐連忙說了聲謝謝，拿起一旁的抽紙覆蓋在並沒有字形的水漬上：「沒有，沒有，可能是吃面濺上去。」
轉過頭，那個人影已經不見了，好像從沒來過。
湯沐嘆了口氣，匆忙解決午餐，掃碼付款離開。
眼神不經意間的一瞥，看到自己之前對坐的座位上，有一攤水漬，在皮墊上反射著晶瑩的光。
湯沐緊了緊外套，推開門準備回公司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這時，從餐廳里傳來老闆女兒的聲音：「哎呀，外公，是屋頂漏水了撒？這個座位好多的雨哦。」
這句話，彷彿一道亮光穿過湯沐的大腦，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湯沐沒有久留，一邊小跑著一邊思考著。
「原來，那個不是老闆的女兒，準確來說，應該是老闆的兒媳婦，難怪已經中年了還沒有嫁出去，因為她是嫁過來的，所以沒有再嫁出去。
「來這裡工作了幾年時間，只知道這家餐廳只有三個人在經營，他們如果有兒子的話，一直沒有見過。那麼問題來了，兩個老人的兒子是誰，他，又在哪？
「之前連續遇到的人影，需要得到我的幫助，因為我能看到他，其他人看不到他，就沒法幫助他，那麼要幫助他什麼？
「06年……拆遷……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是因為兒子意外死亡，因此房地產商妥協，這個餐廳才保存下來？」
就目前的這些線索，好像，這樣，才是正確的答案，而求證，餐廳的那三個人肯定不能去問，會讓他們想起傷心事，得不償失，當下之意，或許，等那個人影再次出現，答案將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