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意過往
寧王府。
「不，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郇毓貞眼皮跳了跳，本來就諸事不順心情不爽，聽到這話內心更加煩躁，一腳踹在來人的身上，「有屁快放！亂叫什麼！」
小廝氣還沒理順就被踹翻在地，急急忙忙回道：「王爺，剛剛有人在王府門口扔了一個黑色麻袋就跑了，屬下前去查看，居然，居然是郝哥的屍體。」
郇毓貞瞳孔驟縮，那種不安的感覺愈來愈濃烈，連說話都帶著顫音：「誰幹的？」
「不，不知道。」
郇毓貞深吸一口氣，又是一腳踹過去，十分不耐，「不知道還不趕緊滾去查！一群沒用的東西！這種事還用本王吩咐嗎？」
而顧知知對外面的腥風血雨一概不知。
她招圓臉上前說話，沒想到圓臉哇的一下就哭了，「哇嗚嗚嗚嗚小姐，你終於醒了！你真的沒事！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留小姐一個人在池邊的……」
「呃，那個，你先別哭，先聽我說。」
「嗚嗚嗚嗚好，奴婢不哭，小姐你說。」圓臉委屈地閉上嘴巴，還是控制不住眼淚。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一點都不記得了，你是我的貼身丫鬟吧？你給我講講過去的事唄。」
顧知知仔細搜索了一下，腦海里還是一點原主的記憶都沒有，放棄了。
「好，小姐喚奴婢阿黎……」圓臉丫鬟更咽著開口，一邊服侍顧知知換衣，一邊給她講起顧雲意的過往。
原主叫顧雲意，是天盛朝太師府唯一的嫡出小姐。
她上面有一位嫡親哥哥叫顧雲起，自幼不喜舞文弄墨，年幼參軍，拜在東南鎮國大將軍祁召斕麾下，多年未歸；
還有一位庶出姐姐叫顧雲瑤，自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盛京城上流圈中有名的才女，但庶出身份始終低人一等，無論如何融入不進去；
還有兩位表親，此外再無其他兄弟姐妹。
父親是當朝太師顧呈祥，母親趙氏是前平陽伯之女，在生下她沒多久就因病離世，府里只有一位姨娘名喚張淑雅，是顧雲瑤的親生母親。
「那他們提到的『寧王』又是什麼人？我和他有什麼牽扯嗎？」
顧雲意八歲那年隨父親入宮參加宮宴，不慎落入荷花池，幸而及時被人救起，並無大礙，但救她的人沒有留下，不知是誰。
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便是要開始避嫌了，顧呈祥怕有損顧雲意閨譽，只得立刻帶顧雲意回府。
顧雲意清醒后說，她被救時摸到了救命恩人腰間的玉佩，按她的描述，顧呈祥猜測是皇子玉佩。
當時其他幾位皇子尚且年幼，有能力入水救她的只有可能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中的一位，而當時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一處說話，全程都未曾離開過宴席，只有三皇子因為身上不小心沾了酒水，去張貴妃宮裡換了身衣服。
皇子玉佩，不在席上，換了衣服，這幾點都對上了，顧雲意便認定救她的是三皇子，一心一意想要報恩，開始掏心掏肺地對他好。
就這樣追著他跑了三年，直到皇帝下旨讓二皇子三皇子一起去邊關歷練，顧雲意仍心心念念盼著他回來。
待大皇子加冠那年，皇帝封他為儲君作為他的加冠禮，給足了嫡長子的臉面，同時也召二皇子三皇子回盛京，二人都得了軍功，均被封王，二皇子封號安王，三皇子封號寧王。
只是不知道在御書房內，皇帝對他們說了什麼，從那之後，二皇子就變了性情，開始沉迷酒色痴於玩樂，不上朝也不理事，但皇帝亦不曾為此斥責過他什麼。
而從三皇子回來之後，顧雲意又一心撲在他身上，把整個盛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顧知知想起那些丫鬟小廝和顧雲瑤的話，打斷阿黎問：「那我這次落水和這個寧王有關係嗎？」
「這……」阿黎抿嘴，偷偷看她，猶豫要不要說。
看她這個樣子顧知知就明白了，肯定有關係，擺擺手輕鬆道：「你說吧，我沒事。」
「小姐下個月就要及笄了，您一直想著，等及笄了就可以如願嫁給寧王了，不料前兩天皇上卻突然下旨給您和安王殿下賜婚，您不願意，但是聖旨已下，老爺再疼愛您也沒辦法讓皇上收回旨意，於是就……就這樣了……」
「皇上賜婚我和安王？這封號聽起來一點都不響亮，感覺很弱的樣子。」顧知知表示對這個封號有點嫌棄，但她對「自己」被賜婚的對象還是十分好奇的，「我抵死不從，難道是因為，他貌丑無比？」
「這倒不是，雖然奴婢也沒見過安王殿下，不過聽外面不少人說那也是仙人之姿，甚至比寧王殿下還好看呢。但是安王殿下的品行是萬萬比不過寧王殿下的，不上朝也罷了，還整日荒淫無度，經常流連煙花之地。」
阿黎往門外瞄了瞄，壓低聲音才敢接著說：「而且他連小宦館都去！」
「什麼？！這傢伙男女通吃啊！」顧知知震驚出聲。
阿黎趕緊比了個噤聲手勢，一臉緊張，「哎呦我的小姐，您小聲點兒，我們現在是在議論皇家，這可是大不敬！」
「怕什麼？我了解了解自己未來夫君怎麼了？反正聖旨不可違，我馬上也要嫁入皇家，也算皇室吧？」
阿黎：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就算傳出去了，他們也沒證據，我們打死不承認不就行了。」顧知知非常得意。
阿黎似懂非懂點點頭，「不過小姐不願意嫁不僅是因為安王殿下並非良人，更要緊的是小姐認定了寧王殿下，說此生非他不嫁。」
顧知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接著問：「那寧王是什麼態度？」
「寧王殿下為人和善，對小姐一直很好，但他也不可能為了小姐去求皇上的。」
「那他對其他人怎麼樣？」
「自是平易近人，盛京城無人不贊一句風度翩翩。」
「他對我並沒有特殊照顧？」
阿黎仔細想了下，搖搖頭。
好傢夥，難道是中央空調？
「那他有沒有說過我八歲那次到底是不是他救的我？」
「小姐您曾說過沒有問的必要，種種證據都表明是寧王殿下救的您了。」
「……」這顧雲意怎麼這麼「單純」。
「可如果我真這麼轟轟烈烈追著那個寧王，皇帝不可能沒聽說啊，為什麼還要棒打鴛鴦『拆散』我們？」
「小姐，這奴婢確實不知了，不可揣測聖意。」
「呃，好吧，我就隨便問問……那我和哥哥姐姐的關係如何？」
「小姐和大少爺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關係自然沒得說，只是前幾年大少爺參軍去邊關了，寫信來回也不甚方便，聯繫少了許多。」
阿黎停頓了一下才鼓著腮幫子繼續說：「不過說到大小姐，奴婢可有的說了，以前和小姐你說這些，你都不樂意聽。」
顧知知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味，立刻豎起耳朵認真起來。
顧雲瑤比顧雲意大兩歲，從小就帶著她玩，顧雲起參軍之後顧雲意就很依賴顧雲瑤這個唯一的姐姐。
只是顧雲瑤琴棋書畫女紅舞藝都沒落下，而顧雲意只會吃喝玩樂，仗著身份高得罪了許多人，拉了不少仇恨值，但顧呈祥和張淑雅都寵著她，萬事都能替她擺平，從不說她有什麼不對。
後來顧雲意喜歡郇毓貞，顧雲瑤就幫忙出主意，教她「女為悅己者容」，教她「烈郎怕纏女」，教她怎麼無視禮法表露心意才能「抱得殿下歸」。
阿黎憤憤不平道：「小姐，您聽我一句勸，您的名譽也因為天天撒潑打滾求寧王娶您而毀壞的差不多了，您是太師的千金，從來沒人當面直接說您什麼不是，但背地裡不知說的有多難聽呢！」
顧知知扶額，明白了，這顧雲瑤妥妥一朵白蓮花，所以原主究竟是怎麼瞎的？
聽阿黎說了許久，顧知知大致了解這個叫「天盛」的朝代，也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性格。
反正也回不去，就算回去了屍體也不知道摔成什麼樣了，那個世界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還不如待在這天盛朝，以一個新身份好好活下去。
不管在哪兒，不管是誰，她顧知知都會活的精彩活的漂亮！
阿黎給她卸下最後一支雲紋玉簪。
看著鏡子里清新秀麗的面容，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顧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