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欠條

回去的路上朴大昌高興的很。

馮玉珍看他咧嘴傻笑的樣子，心裡砰砰的狂跳著。

想著難道大昌答應趙長順要跟自己生孩子了？

他知道生孩子要做的事情嗎？

難不成自己真的要跟他……

越想腦子越亂。

越亂就越忍不住想。

想多了眼睛就開始不時看向朴大昌。

朴大昌身高一米八，常年在果園干粗活整個人看起來壯實的跟頭牛一樣。破舊的白色卷領兒背心，已經無法將他健壯隆起的肌肉掩蓋。

有意無意的，馮玉珍將朴大昌跟朴大海比較起來。

除了腦子不好使點。

朴大昌完全符合她對男人的所有幻想。

人高馬大，膽大心細。

重要的是，他顧家，他肯為了自己拚命。

這是她跟朴大海在一起從來沒有過的，朴大海一門心思創業。果園困難時期他出門販水果甚至多久都不回一趟家。

回家就以太累拒絕跟自己親熱，他早已忘了他們努力奮鬥的初衷。

只有生活，沒有了幸福。

七月天的太陽猶如倒扣的火盆將人架在大地上反覆烘烤。

回到香草果園，玉珍的心跳越發的厲害，她走進房間後腦子里都是朴大昌從后撲過來的畫面。

她該咋辦。

是拒絕。

還是順從下去。

想著，她臉燒的厲害，緊張的都不知道該邁左腳還是右腳了。

這時候，朴大昌在門口用手臂揩著汗水說道。

「嫂子，我去洗澡了。」

「啊，哦。」

「去，去吧。」

馮玉珍緊繃的身體莫名抖動了一下。

心道大昌真是細心，知道做這事兒之前還需要洗澡。

這比他那個大哥強多了。

需要了干著活就想要，也不顧自己的身體。看來這方面，還是大昌心疼她。

馮玉珍熱的發毛，來到屋中打開唯一的台扇后直接把外衣給脫了。

隨後覺得她這樣做不太合適，又再次把外衣給穿上。

「嫂子，你不洗嗎？」

朴大昌穿著大褲衩子，光著上身進來問道。

馮玉珍只是一眼就感到跟掉入火爐里一樣。

她別過頭不敢看朴大昌，咬著下唇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去洗？

不就意味著同意他了嗎？

可農村不講究叔嫂在一起。

她能不講究？

更何況，自己還年輕，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還很美好，很嚮往。

她真的甘心跟一個傻子生活在這裡？？

馮玉珍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那些農村婦女臃腫的坐在街邊。毫不避嫌的撩起上衣奶孩子，那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腦子猶如被潑了一盆涼水變得清醒。

「大，大昌。」

「嫂子，嫂子覺得有必要跟你說清楚。關於生孩子的事情，我……」

「生孩子？」

朴大昌擦了擦腦袋的水皺起了眉頭。

他看著玉珍嫂子那通紅閃躲的眼睛，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忍不住驚愕一笑。

「那個……」

「嫂子，你是不是誤會啥了，我讓你洗澡是因為太熱了怕你中暑。」

「跟生孩子沒啥關係……」

「啊？」

馮玉珍本來鼓足勇氣要跟朴大昌好好談談。

可沒想到，自己竟然從一開始就會錯了意。

那本就通紅的臉直接就紅到了耳根子，全身熱的跟剛從殺豬鍋爬出來一樣。

「那在村長家，你沒答應他？」

「沒有呀，他說讓我明天晚上去一趟商量這件事兒，我想應該沒啥問題了。」朴大昌回道。

「你！」

「你個死孩子咋不早說！！」

馮玉珍臊的恨不得鑽到床底下。

她跺著腳起身走到朴大昌身旁，伸手在他后腰狠狠的擰了一把，這才解恨的去洗澡間沖涼去了。

朴大昌疼的齜牙咧嘴，不過臉上的表情別提多高興了。

哈哈。

這個玉珍嫂子害羞的樣子也太好看了。

沖完涼回到屋中，馮玉珍就開始翻箱倒櫃的將那些舊賬翻了出來。

三年前朴大海因為果園經營出現嚴重財務危機，在趙富貴的牽線下做起了水果販運的生意。

只是最後非但沒賺錢，自己墊付的二十多萬貨款都沒要回來。

看著賬本中一張張欠條，馮玉珍滿臉憂愁。

大海為了討債兩鬢都愁白了，他們現在有能力討回來嗎？

朴大昌拍著胸脯說道。

「放心吧嫂子，我肯定能把錢討回來的。」

「你說的簡單，那些商販精的跟猴子一樣，連你大哥都要不回來，你能行嗎？」

馮玉珍不信的搖頭。

先不說他腦子問題，大昌從小連香草村都沒出去過，到了城裡還不被那些做生意的人給忽悠的暈頭轉向啊。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

「像這種不還錢的無賴就不能跟他們講理，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朴大昌自信的笑著說道。

「你又開始吹牛了，還是嫂子跟你一塊去吧。」馮玉珍擔憂道。

「別，你去了影響我發揮。」

「他們要敢不給錢，我就跟他們犯傻充愣。連趙富貴那個***都有什麼非責任的好處，我一個傻子還怕啥哩。」朴大昌咬牙說道。

這句話讓馮玉珍大吃一驚。

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傻兄弟，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他怎麼可能想到這些？？

架不住朴大昌的軟磨硬泡，馮玉珍最終同意讓朴大昌獨自去試試，但千萬不能跟人起衝突，否則就直接不讓他回家了。

不起衝突能要回來錢？

朴大昌明面上答應一聲，就去果園忙去了。

馮玉珍沒有朴大昌那麼沒心沒肺。

她憂慮著。

擔憂著。

內心猶如被一隻手狠狠的揪住，壓的她有些喘不上氣。

就算朴大昌破天荒把賬要回來，可還有三十多萬的缺口，該咋辦？

馮玉珍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拿著筆記本翻到了一頁記著電話的頁面。

頁面上記錄著幾個電話，其中一個是叫趙海洋的。

趙海洋是村長趙長順大哥的兒子，跟朴大海是從小的朋友，還是大學同學。

只不過二人專業不同。

趙海洋學的是地質勘探，初創果園的時候他也經常往果園跑。後來朴大海不在之後，更是三天兩頭來果園關心馮玉珍。

馮玉珍哪裡感受不到他的心意，只是她對趙海洋根本沒有那種想法，所以就拒絕了。

不甘心的趙海洋留下話，此生非馮玉珍不娶。

趙海洋現在是市地勘局的人，許多礦產老闆都對他恭敬有加，如果說找他借錢他肯定能拿出來。

可是這筆錢借了自己就等於答應他了。

她看著筆記本猶豫著。

到底要不要走出這一步？？

「嫂子？」

朴大昌從果園返回提了一桶水，看到馮玉珍在屋中拿著筆記本發獃。

就進來看了一眼。

馮玉珍反應過來立馬翻過電話頁面，可還是被走來的朴大昌看到了。

他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趙海洋？你要跟趙海洋打電話借錢？」

「沒，沒打。」

「不能打，絕對不能打！」

「趙海洋那個***不是好東西，咱家就是窮死都不能借他的錢！！」朴大昌握著拳頭憤怒道。

朴大昌對趙海洋的敵意，是曾經他酒後對馮玉珍關心過度，甚至動上了手腳。當時朴大昌發現了就打了他一頓。

馮玉珍清楚大昌是為自己好，她再次承諾道。

「你放心吧，嫂子肯定不找他。」

「你提水這是要幹嘛？」

「啊，我要去澆水。」

「不跟你說了，不過你記住，咱家就是要飯都不能找他借錢！」

朴大昌再次提醒了一句就提著水桶來到了果園之中。

此刻果園的果樹雖然得到了一部分水的澆灌，可是架不住天氣的烘烤。

果樹的樹葉早已枯黃，一部分弱小的瓜果墜地糜爛得跟黑煤塊一樣，還有一部分乾脆連果樹的樹皮都裂開，眼看已經旱死了。

朴大昌選擇了幾顆果子還沒掉完的果樹，左手攤開，幾滴翠綠色的生命本源滴入了水桶之中。

瞬間。

這一桶水就變得綠意盎然，充滿了濃濃的生命氣息。

朴大昌狂吞口水，迫不及待的將稀釋生命本源的桶水，澆灌了幾顆梨樹。

能不能還清這筆外債，就全靠你們了。

朴大昌看著被烈日烘烤的梨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看他們明天的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