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上龍嘯

就在附近村裡的人慶祝有仙人作後盾的時候，凌淵正在領頭人的指引下來到了前不久妖獸出沒的地方，房屋簡陋，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難道是隨機挑選的嗎？可是再怎麼說錦衣玉食餵養的總比吃了上頓沒下頓，且頓頓不知道吃了什麼的漁民好一點吧，這是為什麼，祈淵沉思中，

「上仙，您看看，這就是那個孩子的住處了，」領頭人指著由石塊堆砌的房屋，眼中也不有的凝結了淚水，可能他也對這個苦命的孩子的遭遇痛苦，憑什麼這麼慘的人，還要以這麼悲涼的下場結束這一生，然而凌淵看透了真相，如果對方真把這些人放在心上，那麼，就不會有這麼點多悲涼凄苦的窮人了，這世上只要勤快點，其實根本不可能餓死，上天賜予人們的已經足夠養活他們，讓他們受苦的，反而是那些位居高位者的剝削，天知道有多少民脂民膏流入了這個領頭人的手裡，希冀著逃離帝國的徭役跟賦稅，事實上，人越少，壓迫的越狠才對。可這與他無關，他在師傅面前做過承諾，不甘於凡塵俗事，除非有妖邪的殘餘。

「原來是這樣，」凌淵瞧見了其中殘留的一絲血跡，手指觸碰了一下，感受到裡面些許靈氣流動，他明白了這也是一個有靈根的人，與自己是同類人，儘管駁雜無比，可在那些仙人眼中，這群人都是種子，不是他們這一代，就是他們的下下代，遲早會生根發芽然後成為參天大樹，繼而化為仙人鎮壓世間邪魔上萬年，可是這約定俗成的規矩被破壞了，此間有妖，膽大妄為。

「還是照原計劃不變，讓孩子們聚在這裡，你安心，有我在，不會出事，還有，到時候你們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凌淵叮囑道，他就怕妖邪懼怕他而潛伏一段時間，他可沒那麼多時間跟這個傢伙耗。

「遵命，上仙，我這就安排，他們一個個的都會聽話，絕不會壞事。」領頭人聽完立刻去按要求行事，其實如果只是針對孩童他倒是不怎麼懼怕，儘管他有很多孩子，可是其中一部分已經送回到陸地居住了，對他而言只要血脈流傳下去不至於絕後，死那個根本不重要，他看重的是，如果吃完了小的，會不會輪到大人了，那個時候吃盡了補藥的他，豈不是最佳的食材。返回大陸他沒想過，好不容易在這個地方能作威作福，他才不要回去受氣當一個普通鄉紳呢。

「我該怎麼辦，這隻妖邪，他，究竟是什麼，看似是蟒，但也可能是。」凌淵躊躇不覺，這種情況應該上報給幻仙界里的人處理，可是他已經失去了資格了，只能自己解決，或者等事情鬧大了引起他們的注意，然而妖邪，他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吸取過靈石了，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儘快補充靈力，那麼很快自己就會散功，好不容易爬上去的仙路，就會斷絕掉，於是他下定了狠心，這次，他要斬殺這隻不知名的妖邪，然後吞了他。

「拜見上仙，」在凌淵已準備好應付的措施后，一個身穿樸素，可身材飽滿的女人出現在他眼前，儘管樣子並不是那種絕美，可是有一種柔弱的氣質讓人不由得想要呵護，他無可奈何，可是不得不招待，儘管他知道對方的來意。

「你是……」按照慣例，還是詢問對方的意圖，凌淵依舊在走程序。

「稟告上仙，村長想著您也需要一個照顧的人，這樣才能伺候好您，因此安排我來。」她扭扭捏捏的說出這些村長叮囑的話，她一向最笨的很，只知道打漁以及放牧，因此也受到村長兒子撒冷的喜愛，可是，既然是村長的要求，她只能接受，哪怕是陪這個上仙做任何事情，她都得歡喜的接納。

「原來如此，可是我向來習慣一個人，回去告訴村長，就說我拒絕了，並且，你跟他說，不要煩我，做完這件事我就離開。」凌淵冷聲的說著，

「這……好吧，奴婢知道了。」少女連名字都沒說出來，就直接被攆走了，這對她來說是一種羞辱，即使自己不願意，可是只覺被拒絕，儘管結果是自己想要的，這這個原因，她不能接受，在回去的路上，她罵罵咧咧的說道，「上仙又怎麼樣，瞧不起我，八成是腦子有問題。」

「真是無語，」凌淵從女孩臨走前的目光中看出對方的埋怨以及痛恨，可是他忍了，如果真的跟她一般見識，那麼自己現在指不定早就兒孫滿堂了，可是自己這輩子追求的，是成仙啊!

刻不容緩，他必須在妖邪到來前做好準備，他帶來的那些晶石已經足夠施展一種周天衍變陣法，那是一種借用天地之力的法門，這個地方臨近海邊，水元素最多，因此他要借用漩渦之力來滅殺這個妖邪，只希望這隻妖邪不要是海裡面的，否則，他搖搖頭，自己本來就掌握的陣法不多，這個周天衍變陣法如果能奏效最好不過，如果不行，那隻能依靠自己的仙劍北辰了。

夜幕降臨，此時萬籟俱寂，沒有人敢發出聲響，皎月也彷彿懼怕妖邪藏了起來，於是更加恐怖了，凌淵等著，眾人也各自在屋子裡等著，心跳聲此起彼伏，他們就等一個結果。

「噓，千萬別出聲，」凌淵捂住了黑暗中一個人的嘴巴，他沒料想到這種情況，居然還有人看熱鬧，

「嗚嗚嗚，」少女掙扎了幾下，當聽到對方的聲音時，身體鬆懈了下來，她認得這個聲音。

「你來這裡幹什麼。」凌淵送開了手，問道，他不明白這個白天剛剛見過的女人，為什麼敢出現在這裡，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嗎？真打出來自己都沒信心活著，最好的結果是五五開，當然這話他也不會去說。

「上仙，我叫如萍，」少女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介紹自己的名字，她想讓他記住自己，這樣自己還有機會，像這種人不少見，她們善於抓住機會，竭盡全力拚命爬上去，這個村子她已經待不下去了，村子的兒子已經厭煩自己了，很快自己也要淪落到那種最可悲的地步了，想到這裡她眼前閃過那些沒有人的下場，一個個都在活著的時候被切割成碎片，然後扔到海里餵魚，只有拚命幹活給村子挖金礦，到深海采珍珠的人才能活下去，這就是他們的命運，而她，如果不是還算漂亮的臉蛋，也得在日復一日的深海下潛時，出現一次意外，而這意外將會使她死亡。

「我希望能跟著你，我是真心仰慕您的修養跟為人，您就讓我跟您吧。」少女立馬跪下磕頭，她可憐兮兮的望著凌淵，只希望對方心軟，

「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這樣。」凌淵若有所思，這個女人並不是愛慕虛榮，也並非幻想自己可以成為仙侶的人，她眼中閃爍的一絲光芒自己太熟悉不過，那是想活下去的渴望，為什麼，難道這個地方還有比妖邪更可怕的東西嗎？

「我不敢說……」如萍三緘其口，她只想沉默，如果對方不肯帶自己走，那麼泄密的自己遭遇可想而知。

「我帶你走，你不要有所顧忌，說吧。」凌淵承諾道，他給予對方希望，可並沒打算實現她，最多幫她解決困擾她的事。

「是這樣的，我們存在一直……」就在如萍將要一五一十的把真相說出來的時候，一個龐大無比的身軀蜿蜒著從空中出現，它有著細長的鬍鬚隨風飄舞，銀灰色的鱗片閃爍著猙獰的光芒，頭有獨角，目若燈籠，有著四隻堅不可摧的利爪，它，凌淵心裡一沉，這是蛟龍。

「修仙者，你為何來此。」這個村民口中的妖邪，事實上卻是蛟龍的傢伙低沉威嚴的聲音傳來，它仍是有所顧忌，但凡踏入仙路的人都有後台，它也有，可是它並不想招惹這群人，龍族蠻不講理的前提是對方不是同等實力的存在，而某些界域的修仙者甚至讓龍族也望而卻步，它不得不慎重，此時雙方都想停戰。

「我聽聞，這裡有妖邪吃人，我查探過，它吃掉的，儘是一些有靈根的人，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凌淵回應道，他必須讓對方覺察到自己是被遺棄的修仙者之前，先嚇住對方，否則這樣一個破戒的蛟龍，它接下來的做法將會更加兇殘，他會湮滅所有證據，而這裡的人都會死。

「原來如此，我也是一樣，我庇護著這片區域，，」蛟龍瞪大了雙眼，彷彿從凌淵身上覺察到什麼，「我就是你們敬拜的海神。」它轉起頭顱，一道強烈的氣息從中躍出，然後擊破了一間房屋，蜷縮在裡面的人瑟瑟發抖，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你們告訴我，這個人，」蛟龍頭顱正對著凌淵，說話時那血盆大口閉合交錯著，「他是不是一個人來的。」

「是的……海神大人。」這個人好不容易回了這句話，凌淵眼中閃過寒芒，他明白對方這是盯上自己了，從自己那逐漸消散的靈力，這個畜生居然意識到自己在散功。

「那麼，修仙者，你是否能在解決那條妖邪的時候，幫我一個忙。」蛟龍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凌淵，

「什麼忙，你說。」凌淵右手握住了仙劍北辰，他準備好了。

「先幫我解決肚子餓的問題，我還沒吃飯呢。」蛟龍大吼道，瞬間身體跟彈起了一下挺直的沖向了凌淵，它的利爪揮舞起來，這是蛟龍一族的肉搏之術，它們的鱗片抵禦法術攻擊，而利爪可撕破靈力築成的防禦護盾，可以說，龍，是修仙者的天敵。

「可惜，我要先解決妖邪，才能有空幫你的話，到時候你還肚子餓，我讓你吃個夠。」凌淵揮舞仙劍，藉此凝聚了數十道的利刃光芒，然後最後一戳，光芒結成網，把蛟龍罩起來。

「可惡，你究竟是，為什麼他們會遺棄你。」蛟龍口不擇言，它不明白，明明對方連靈石都沒資格吸收了，可為什麼會這麼強。

「因為，我不止是修仙者，」一道靈魂之音傳到了蛟龍的耳邊，它怔住了，片刻后又被身上的刺痛弄醒，它明白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上萬年前，這個世界靈氣充盈，人族作為萬物之靈，天生有著極高的修鍊天賦，他們意圖霸佔了所有的資源，跟異族展開了征戰，即使是與全世界為敵，人族依舊取得了勝利，其他各族只得苟延殘喘，可是這種場景也沒有持續多久，當某些人逐漸因為超過此界承受的極限被強制送走之後，平衡也開始逐漸拉進，各族靜觀其變，而人族內部也開始了爭鬥，原因是某些修仙家族最強者飛升后，他們擁有的資源已德不配位，於是其他幾個家族紛紛搶佔分割，剛開始是這樣，然而隨著飛升靈氣有減無增，於是人們開始了靈氣爭奪，哪怕家族有幾位散仙，也會被不懷好意著群攻，於是資源第二次分割，此次大戰也被成為誅仙之戰，僅次於第一次的萬族之戰，第二次大戰之後，靈脈仍舊被那群人其中最強的幾個家族壟斷，而且再無人可以挑釁他們的威嚴，可是終究還是有人尋找了方法，如果從身體內奪取靈力，豈不是既能滿足自身需求，又能增加自己的實力嗎？於是修魔者應然而生。而凌淵就是修魔者。

「你們這群瘋子，」蛟龍怒吼道，它彷彿已經看到了它的族群血流成河的景象，每一個修魔者都有一個宗旨，「天不予之，我自奪之。」凡是看上的不擇手段也要奪走，血脈，靈力，靈魂之力。他們只信奉力量。

「你以為你就好嗎？弱肉強食的世界根本沒有對錯可言，活下去的才有資格定正邪。」凌淵目無表情的說道，這條路並不好走，將來要跟許多人爭，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師傅曾說過，他先天不足，可是，笑話，如果先天不足，那麼當初為什麼還能拜入幻仙界，更何況成就現在的一番偉力。他腦海中有浮現那個女人的身影，是那麼的聖潔，那麼的光明，那麼的集天地寵愛與一身，她奪走了自己的靈根，她亦是魔，幻仙界，就是偽裝的最成功的魔界。

「好了，本來我還想著，你是一頭上了年歲的老龍，沒想到還是一個未化龍的蛟，真是我的造化，」凌淵笑了笑，他瞧著這隻被劍氣禁錮無法動彈的龍，慢慢的舉起了北辰，他要看下它的頭顱，然後痛飲一頓。

「慢著，聽我說，我不是故意作惡的，只是因為他們惹我上癮，」蛟龍在臨死之前，驀然想到對方一開始的講述，他可能真的信奉正義，那麼自己只要把前因後果講個明白，對方是不是會放過自己呢，畢竟自己也是無辜的。

「繼續說，」凌淵似乎來了興趣，他那因為貪婪而猩紅的眼睛也開始恢復成原先的模樣。

「他們都是逃難者，本想享受安居樂業的生活，我那個時候也是條小龍，看他們可憐，於是趕跑了附近幾隻水怪，讓他們能活下去，」蛟龍講到這裡嘆了一口氣，他回想起昔日的自己，是那麼的善良，可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於是他們稱我為海神，我也樂得有一群人信奉我，我沒打算害他們，可是他們，隨著歲月的流逝，一群人的劣根性暴露了出來，他們聚集在一起為非作歹，強迫那些踏踏實實的人為他們採金礦，還有那些女人下深海采珍珠，金礦其實早就發現了，只是那個時候他們還單純，可是人性是最容易變的，現在想想，究竟是因為那座金礦而改變，還是人天生如此，這個我還不懂。」蛟龍嘆了一口氣，似乎連嗜血如它，也無法理解人類的兇殘。

「人性如此，即使沒有這座金礦，也會這樣。」凌淵回答了它的疑問，「於是他們就開始打打殺殺，就開始把殘軀丟到海里，某一次讓你嗅到了這裡的氣息，你吞下了，而人族是萬物之靈，你吞噬后發現修鍊速度快了不少，且身體已經上癮戒不掉，因此，就開始了作惡。」凌淵替它說完接下來發生的事。

「情況就是這樣了。」蛟龍仍是一臉無辜的說，彷彿錯不在它，它也是受害者一樣，

「可是，從你開始挑食的那一刻，控制你的不是惡，而是你在控制惡。」凌淵閉上眼，回想起這麼多年的經歷，開口道。再次睜開眼，裡面是大海般的平靜，可誰又能看出其中深藏的暗涌呢。

「你想怎樣，」蛟龍突然發現這個人並非單純的好人，也並非單純的惡人，可是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從他那句平靜的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話中，可以看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讓你解脫。」祈淵說罷，一劍砍下了它的頭顱，然後張開了口將其中噴涌的血統統吸食掉，他渙散的靈力也逐漸安寧了下來，並且炙熱的血脈之力在身體內流動著，他終於還是再次踏上那條路。

一種哀鳴聲從掉落的頭顱中發出，剛剛失去身軀的它還沒死透，可是死已經是註定的事情了，他現在只能發出尋找附近夥伴替它復仇的龍語，凌淵傾聽者，也並不阻止，有些事是註定的，蛟龍的死，他的新生，以及周圍村民的死亡，誰也逃避不了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