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百鳥朝鳳

第9章 百鳥朝鳳

張天賜所在的樓是l8,正北面相鄰的就是l7,1204朝南,向陽,1203朝北;第一波的坑就是在l8與六之間的空地上挖的,中間也有喪屍騷擾,零星的不多,喪屍病毒爆發的時候在早上六點左右,大部分人其實是還沒出門的,也就是說大部分喪屍應該在樓道,而且感知的範圍其實並不廣。

張天賜覺得得先埋一波,這一小塊草坪差不多60平,雖然一個坑不過一平多點,還有要回填得土呢,張天賜還是機智得選擇了隔一個坑的位置挖一個坑,土回填之後,再進行第二波挖坑;

「哥,他這是在幹什麼呢?挖了兩個多小時了,才挖了26個坑,做陷阱嗎?」l7號樓506房間裡面,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問哥哥。

「一他不慢,以前在部隊裡面,單兵坑比他這個小,工兵鏟也比他的這個鐵杴好使,最快的速度是3分鐘,他挖一個坑在四分左右,已經很快了;二他沒有休息過,兩個小時大太陽下這種強體力勞動,看上去沒有太疲憊,身上沒有軍人的味道,應該是覺醒的超能者;三這個坑深度不夠,不確定能不能防喪屍,更像是」哥哥有點猶豫,實在是自己的猜測雖然在情理之中,卻很不符合現在的情況,完全不能理解,或者說接受。

「像什麼?」

「像墓坑」

「···」少年第一反應是哥哥怕不是在開玩笑,可是他知道哥哥很無趣,從來不開玩笑,末世的第一天,少年恐懼過未來,幻想過自己在喪屍世界大殺特殺,從來沒有考慮到過要把他們安葬。

兄弟倆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張天賜拖著樓道里的屍體一個個放在挖好的坑裡,然後,然後填上土,埋進去之前,張天賜會先看看屍體身上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品,然後就用路牙石、橫刀簡單做個墓碑姓名,性別生卒年月,如果沒有的話只能是無名氏和性別,死亡年月了。

張天賜在挖坑埋人,一群倖存者在圍觀,看著一座座新墳在小區里立起,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嫌棄墳離得近了,明明已經是末日了,為什麼還要做墓碑埋葬他們,感染者那麼多,埋得過來嗎?人們不太理解那個年輕人的想法,就這麼看著他挖坑,看著他埋人,他不休息,倖存者也就一直看著。

哥哥名叫阮泰,他在陽台也看了很久,他是一名退伍一年多點的軍人,複員令他也收到了,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執行那樣一份命令,他不是曾經的特種兵,也不是兵王,軍隊訓練的時候沒有特別突出,也沒有做過英雄,大部分時間在訓練,最近的一次南海衝突他也沒趕上,高中畢業入伍的軍武生涯帶給自己的除了體格,貌似也沒有剩下特別稱道的地方。..

末世來臨,他一樣慌張,一樣擔憂著遠方的父母親的安危,面對喪屍他一樣害怕,他知道自己徒手甚至說手持冷兵器也不一定能活下來,他還有個弟弟,多好啊,末日的時候還有親人在身邊,多好啊,我不能逞強做英雄是因為我還有個弟弟要養活,多麼完美的理由,可是終歸是不能騙過自己的內心,他確實是怕了,內心軟弱,害怕,沒有勇氣面對喪屍,事實上徒手搏鬥大概率也開,也就是同歸於盡自己單挑能弄死一個喪屍,卻沒本事做到無傷,可是換命完全沒有意義啊,這才是第一天,等待救援才是最好的。

阮泰當兵,對現在喪屍的情況以及軍隊的戰鬥力有清晰的對比,現在喪屍並沒有超出正常人常規徒手格鬥廝殺的戰鬥力太多,悍不畏死也好,無痛無覺也好,甚至說感染性極強,只要還是肉體凡胎,就不可能是成建制有準備的軍隊的對手,目前了解到的初始感染群體,感染比例是隨著年齡遞增的,也就是說對於軍隊來說,感染比例並沒有那麼大,各大駐軍的位置一般也遠離市區,警察系統可能失去了系統性戰鬥能力,但是軍隊是一定保有戰鬥力的,有限通訊沒有斷,原始短波長波通訊體系還在,軍隊的更高級的通訊方式應該也沒有問題,在通訊系統沒斷的情況下,軍隊是不會喪失戰鬥力的。

正是因為對於軍隊戰鬥力的信任,所以現在最好的方式是固守待援,喪屍的力量還沒有超出理解,感知範圍也有限,保持安靜的情況下,吸引喪屍的概率並不大,一兩個喪屍推開門的可能性也不大,水電通訊都沒問題食物充足的情況下,呆在家裡才是最優解,為什麼要冒險去殺喪屍,雖然沒有具體了解過樓下年輕人的能力,但是觀察了好幾個小時,對他也有比較清楚的認知,依然是碳基的肉體,沒有超脫凡俗的驚艷實力,弓箭射的准,動作快了點,體力好了些,但是依然很危險啊,在空曠的地形里,十隻喪屍撲過來就會很危險了。

張天賜埋了26具屍體,繼續挖坑,滿身血污,手心磨得酸疼,雖然帶著那種漏指的運動手套,第一次做這種體力活,還是有點累,有點難受。

「在老家給人打坑可比這個費勁多了,現在手藝都有點不行了呢」張天賜滿腦子跑火車,身體很累,又能堅持,總是不至於精疲力竭,每當自己累的感覺受不了的時候,咬咬牙,身體就會有一股力氣生出來,支持著自己的動作,就是很累,然後還不至於累趴下那種,身體能支持,張天賜也就沒有停下來的理由,畢竟已經答應了要把小姑娘埋了,捎帶腳的就全都埋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哪個不埋總是不太合適,雖然不認識,但是也就是挖個坑的事,都不容易,還是入土為安。

張天賜一直堅持可能還因為有人在看,總是要稍微考慮一下半途而廢的話會不會被人小瞧了,人活一世,雖說要活得自由自在,可是總是會不自覺的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一般人其實做不到對別人的目光視而不見的。

於是張天賜頂著太陽就從中午到下午,從下午到黃昏,才把所有的屍體全部埋葬,中間回去吃了點飯,一側埋不下,只能在l8兩側都挖的滿滿的坑,地方是夠的,有些是綠植,清理起來比較麻煩,草坪就輕鬆的多,這個時候也沒法顧及保護草坪了。

張天賜將那個不認識的小姑娘埋在了北側,在他可能的爸爸旁邊,草坪旁邊綠植環繞中間的一小塊地方,姑娘家家的,離其他男人太近了不太好,張天賜把她抱緊坑裡,做好路牙石的碑,想給小姑娘整理一下儀容,卻發現手太臟,張天賜在衣服上蹭了下,又蹭了蹭。

「接著!」聲音不大,壓著嗓子,卻很有力,是一個青年男聲,張天賜抬頭,就看到5樓窗口露出一青年半截身子,面容黝黑,國字型長臉,手伸出防盜窗,用毛巾包著一些東西扔下,張天賜伸手接過,扔的挺準的,打開毛巾,一瓶水,一個蘋果,毛巾是打濕的。

「謝謝」張天賜對青年笑了笑,雖然不是很餓,也不太渴,但是善意還是慎重對待的,對於別人的善意張天賜一直心懷感恩。

「阮泰,我叫阮泰。」青年道。

「我叫張天賜,弓長張,上天的天,賜予的賜。」張天賜輕聲回到,然後看了青年一眼,打開礦泉水,一口悶,蘋果放在旁邊,低頭給小姑娘擦了擦臉,蘋果放在女孩胸前,勉強算是祭品了。

「條件簡陋了點,小姑娘勿怪,如果有來生,希望你投胎到一個更好的世界。」

埋葬了小姑娘,張天賜環顧四周,總感覺缺了點什麼,葬禮還是有些簡陋,張天賜搖了搖頭,就這樣吧,有個坑就不錯了,要啥自行車啊,萬一哪天動物變異,然後開始吃腐肉,坑都未必保得住。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曲調,聲音高亢激昂,百般樂器,嗩吶稱王,張天賜在皖北出生成長,自然熟悉嗩吶的聲音,曲調轉低,似是鳥鳴,張天賜聽出來了,這是百鳥朝鳳,在安徽河南山東山西陝西河北等地流傳,有用作婚嫁曲的,有用作喪曲的,流傳度很高,張天賜沒想到在這也能聽到,一時之間竟有些出神。

很快,喪屍的吼聲打斷了張天賜的發獃。

「停下!」張天賜這還好,可是l7樓已經能聽到樓道裡面喪屍的嘶吼朝向9樓一個房間而去了,一般門能頂得住一兩個喪屍,畢竟是變成喪屍,不是變成超人,但是絕對擋不住一群。死去的人雖然重要,但是張天賜覺得活著的人更重要,曲子雖然好聽,但是不值得啊。

百鳥朝鳳的曲子沒有停,張天賜看到了九樓那個吹奏百鳥朝鳳的人,年齡在40左右的中年男子,過的應該不怎麼如意,眼角紋很重,嘴角有短須,頭髮也理得不是很精細,他看著張天賜,張天賜也看著他,張天賜覺得自己不僅是視力變好了,情商可能也高了,就這種通過眼睛閱讀人心的能力就很神,從那雙眼睛裡面看到了落寞,看到了洒脫,看到了追求,看到了:「別說話,聽曲。」還有死志。那一刻張天賜覺得自己在仰望一個偉大的藝術家。

如果以前有這能力估計也不至於三十歲還在主管和經理層級反覆橫跳,張天賜張弓射死了兩個被自己吸引來的喪屍,靜心聽曲。

「閻王攔不住要死的鬼,這樣衝進去九樓,情況不明,十死無生,他要死死他的,你救不了所有人,尤其這種送死的」張天賜握弓的手因為用力而蒼白,弓身在咯吱吱地響,似乎在投訴這個年輕人力氣太大還不講武德。

張天賜第一次從百年朝鳳中聽出了畫面,聽出了祝福,聽出了情緒,甚至感覺自己在聽送葬的經文,他不知道是自己感知提高了藝術品味上來了,還是因為這一刻演奏的是真的大師,他在網路上聽過劉英大師演奏的百鳥朝鳳,聽過劉雯雯,那時候主要看臉去了,在這一刻,張天賜覺得這次聽的最好聽。

4分鐘左右,曲子停了,張天賜知道完整版本應該在七八分鐘左右,應該是不可抗力打斷了演奏。

「只能到這了,我叫宋天明,和你一樣的天,明天的明,兜里有身份證,刻碑的時候別錯了,曲子叫百鳥朝鳳,送葬德高望重的老人用的,這是譜,接著,收好,傳承別斷了。」

張天賜看著手裡的譜,很想退回去,可是他沒給機會,扔完就轉身進去了,然後只能聽到嘶吼,再也看不到他了,張天賜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跳下來,9層雖然跳樓也是接近十死無生,可是被喪屍咬死不是更疼嗎?張天賜實在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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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一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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