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 章 蘇武篇
眼見著,南清成了大婚,新侄媳又是個活可愛體貼人的。
這冷冷清清的南府,也因著它的女主人漸漸的熱鬧了起來。
晉陽郡主見著小兩口過得蜜裡調油的,心也總算是慢慢放下來了。
她彷彿做完了她最掛心的一件事,如今人一松下來,就很是自在。
蘇依錦很是不孝的取笑了自家親娘一頓。
說她活像是嫁了個二女兒,這兒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反倒是真嫁女兒的蔡家,卻是放心的很,都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又見著自個的女兒被女婿養得白白胖胖的,就越發的喜歡這個女婿了。
反倒是晉陽郡主心裡頭沒了大事,一時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脾氣暴躁。
蘇依錦明白,這是晉陽郡主更年期到了。
所以,她就時常派人出宮去把晉陽郡主接進宮來。
她那親弟弟秀兒這個年紀,最是離不得母親的,所以也跟過來了。
蕭雲楚和秀兒年紀也是差不多的,兩個小奶娃如今最是調皮的時候,你追我趕,滾得一身泥巴,玩得很是歡快。
全然忘了他們二人的舅侄身份。
蘇依錦讓人在院子里搭兩把椅子,與晉陽郡主看著二人瘋玩,頓時覺得歲月靜好。
只是,那日終究是不平常。
迎春皺著眉頭,猶豫再三的看了一眼晉陽郡主。
蘇依錦看出來她有話要說。
「有事就說,不必避著娘親的。」
迎春低聲道,「蘇將軍派人進宮給娘娘送消息,來人說,蘇將軍怕是要不行了,可能就在這幾日了,想見娘娘一面。」
蘇依錦沒想到會是這個事,轉頭看了過去。
晉陽郡主眉頭微皺。
她已許久沒聽聞蘇武的消息了。
如今再次聽聞,他竟已是病重。
一時半會,心下複雜難言。
迎春繼續道,「聽說是蘇將軍某日喝酒喝多了,不小心跌下了台階,磕著腦袋,也沒個輕重的,就一病不起了。」
蘇依錦垂下了眼眸,「知道了,本宮會去見他,只是不會是現在。」
蘇依錦諒了蘇武二日,才動身。
她來到蘇府,管家當即迎著她往裡進。
只見以前熱熱鬧鬧的蘇府,如今很是冷清蕭條。
院子里也就只能見到一二個打掃的丫鬟。
管家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說,「將軍命苦,如今就只剩下娘娘一個骨肉了,這人眼看沒了,非得要見上娘娘一面。」
蘇依錦沒做聲。
只走到門前,管家手腳勤快的打開門。
濃重的藥草味撲面而來。
聽到動靜,床上的人急忙的撐起了身子,一旁伺候的丫鬟扶著他。
他開口,聲音蒼老脆弱,「錦,錦兒……你,你終於來了。」
蘇武老眼裡滿是歡喜。
他,以為蘇依錦不會再見他了。
蘇依錦走進,「你要見本宮,到底是想要說什麼?」
蘇武聽著她這冰冷冷的話語,眼眸里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我……我就是想見見你。」
他老了,大夫也說他快不行了。
這眼看著他要入土了,身邊卻一個親人都沒有。
蘇依錦淡淡的道,「蘇依柔死了。」
蘇武接了一句,「她糊塗,竟然干出這樣子的事,死有餘辜!」.
蘇依錦只是在想,如果蘇依柔在,也許蘇武應該就不會說要見她了吧。
也不知,他是不是猜中了她心裡的想法。
他嘆了口氣,努力解釋道,「自從她娘死後,她就不再來看過我了,想來也是不認我這個父親的,我也不在意……她娘做出了那般子的事情,早就該死了!」
蘇依錦默默的坐著。
「只是,我沒想到,她會這般糊塗,為你那個位置,把命都搭進去了。」
話落,殿內一陣寂靜。
許久,蘇武又緩緩的開口。
「我,我對不住你,更對不起你娘。」
「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更不是一個好丈夫。」
「以往,我可憐她們母女二人身世單薄,處處為她們打算,卻忽略了你和芳兒。」
「如今我要死了,我敢見你,卻是不敢再見她一面了。」
「我耽誤了她。」
「錦兒,待我過身之後,我打算把我的所有名下的田地鋪子都給你們,也算是把她當年被耗空的嫁妝貼補一二。」
蘇依錦突然站起了身,「蘇將軍莫不是還覺得本宮與郡主,如今,還稀罕你那些個東西。」
一個顧侯夫人,一個即將封后的皇后,自然什麼都不缺了。
蘇依錦氣得轉身就走。
她知道蘇武不敢見晉陽郡主,所以想托她將這些個東西給到晉陽郡主手上。
再者說了,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蘇武這般做態,還有什麼用?!
她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了一句,「咳咳咳,我,我只是想在為你們做點什麼……」
蘇依錦離開了。
她回到宮裡,左思右想,心裡總是安定不下。
她皺了皺眉心,吩咐下去,「迎春,你親自去給娘親送送消息,就說蘇將軍只怕是真不成了,問問娘娘想不想見他最後一面。」
「是,娘娘。」
迎春送消息出宮。
她回來時,卻是帶回來了一則消息。
「娘娘,奴婢走到半道,就見蘇府門口已掛起了白帳,只怕蘇將軍人已經去了,所以奴婢就沒把消息給郡主送過去。」
這人都沒了,自然也就無所謂見不見了。
見了,也只怕徒添傷感。
蘇依錦點了點頭。
次日。
就有人送了兩箱子東西進宮來。
「娘娘,這都是蘇將軍身前的田地鋪子。」
蘇依錦點了點頭。
到了下午,她就親自把這兩大箱子的財物盡數給晉陽郡主送去了。
她無言,晉陽郡主亦無話。
許久,她道,「他說,這些個東西不多,算是補貼娘之前的嫁妝的。他說,他耽誤你半生,心裡愧疚不已。」
晉陽郡主走上前,打開那箱子,那裡是一張張地契,滿滿兩大箱。
她垂著眼眸,道不明其中的情緒,
可蘇依錦,晉陽郡主放下了。
這半生的愛恨情仇怨恨,都已經隨風散去了。
晉陽郡主開口,她的聲音微微輕顫,「娘也對不住他,不許他納妾,又未能給他留下一個送終的兒子,錦兒……你如今是他唯一的血緣了,你去送送他吧,也算是……替娘娘去送送他。」
「……是。」
蘇武出殯。
自有人議論起了他生前的種種。
「這蘇將軍後半輩子孤苦,被一外室折騰到這般地步,如今連個妻兒都沒有,可憐可憐。」
眾人唏噓難掩。
可直到見著蘇依錦下轎親手扶棺相送。
眾人也就閉了嘴。
關於蘇武的一切,也漸漸的在無人提起。
這個人,就真的隨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