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 211 章
「郡王,此事會不會有詐?」
「對啊,他們若在牛羊里下毒,或者讓女奴行刺怎麼辦?」
有人不放心地道。
他們實在有些不習慣以往豺狼般兇殘的戎族如此低姿態。
李洵也沒有託大。
如今他一心要攻打朝廷,朝廷方面不甘心失敗,也一定會全力抵抗。嘉佑帝曾經能與西戎合作,如今也有可能與東戎合作。
只要利益足夠大,天下就沒有不能達成的合作。
「你們顧慮得有道理。告訴他們,送來的人和東西本王都收下了,宴會卻是不必。」
轉頭又吩咐一名小將:
「把東西都送到附近的水栗部落,牛羊分配給那些女奴照料,先單獨養著。另外,把那位東戎的使者帶過來。」
沒多久,東戎的使者就在幾名士兵的護送下被帶了過來。
「慎郡王金安!」那人很恭敬地行禮,然後介紹起自己的身份,「小王是乎勒汗的長子通圖思,代表東戎汗國來拜見您。」
李洵對此不置可否,不甚客氣地問道:
「乎勒汗能代表其他幾位首領的意思?」
通圖思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討好:
「當然!不瞞您說,可汗一直很佩服您的本事,也就是路途遙遠才沒派遣使者去肅城拜見您。如今聽聞您率軍親至汗國邊境,便組織了其他幾個部族一起好生招待郡王,盡一盡我們的地主之誼。」
他這話說得巧妙,充分表明了他們乎勒汗這一支對李洵的友好態度,把招待他們的主要功勞攬在自己身上,還順便展示了他們這一支在東戎汗國的領導地位。
但李洵卻很清楚,乎勒汗這一支並沒有強到能彈壓其他幾股勢力,僅僅是佔了個可汗的身份而已。
要說乎勒汗這一支有什麼特殊,大約就是其勢力範圍倒霉地處於與北戎草原接壤的地方。
若李洵要攻打東戎,他們這一股勢力首當其衝。
也難怪是乎勒汗的長子作為代表涉險,帶著牛羊和奴隸來試探他的態度。
心中這樣想著,李洵臉上卻露出了笑意,彷彿對通圖思的話很滿意:
「你們乎勒汗倒是很識時務,本王喜歡識時務又有能力的人,也從不吝嗇給他們一些幫助。」
通圖思頓時心中一喜:
「郡王的意思是……」
李洵道:
「本王這人最不喜歡打仗。東戎汗國征伐不斷,這始終不美,早該有個真正一統汗國的能人,不是么?」
通圖思心跳加速。
慎郡王這意思,難道是要幫助父汗。
若真有了慎郡王的幫助,父汗一統汗國指日可待!
這一趟雖是被迫來的,卻真是來得值了!他相信父汗也絕不會錯失這一次機會,當即就表態道:
「郡王能如此賞識我們乎勒汗,乎勒汗也必將用忠心回報您。不知我們還有什麼能為郡王效力的?」
投誠的意思昭然若揭。
李洵溫和一笑:
「本王此來只是借道你們的西南疆域去大啟,你們讓出道路即可,無須額外做什麼。」
通圖思見他態度軟化,趕緊道:「那小王立刻回去將您的意思轉告給父汗!」
見通圖思離開,大帳里的宋世明不解道:
「郡王,我們真的要幫乎勒汗嗎?」
「當然。」李洵毫不猶豫,「若不讓東戎汗國自己先亂起來,誰能保證他們不在我們南下的時候添亂呢。」
就算是乎勒汗那邊不來人,李洵自己都會派情報營的人去聯絡草原上的某個或者某幾個部族。
宋世明頓時恍然大悟。
東戎汗國雖有可汗,卻分裂為幾股部族勢力各自為政。
這些人貪婪又狡猾,誰也難保其中不會有一部分人與大啟朝廷合作,在背後給郡國的大軍添亂。
與其時刻提防這些人,還不如先給他們找點事做。
但凡給其中任何一股勢力一些外力幫助,東戎草原的平衡都會被打破,他們會人腦子打成狗腦子,哪還有空給郡王這邊添亂。
這個被幫助者,不管是乎勒汗還是其他人都一樣。
通圖思很快就去而復返,表示他們已經傳令下去,絕不會有人阻攔慎郡王的大軍。
除此之外,他還給李洵獻上了一封信件再次強調他們的投靠的誠意。
「父汗一直都說,郡王才是天可汗,之前大啟的皇帝要與我們合作,我們理都沒理。」
李洵拆開信件一看,是嘉佑帝寫給乎勒汗的一封信。
嘉佑帝在信中說,慎親王的存在,同樣會威脅到乎勒汗,兩方有著共同的敵人,不如一起出兵狙擊慎親王。
為此,嘉佑帝願意給乎勒汗震天雷支援,且在事成之後,將整個北戎草原和河陵郡都給乎勒汗。
「你們確實很有誠意。」李洵讚賞地道,然後讓人撥給了他們一個隊的機械兵和上千枚震天雷。
通圖思滿面驚喜地道謝。
同樣都是給的震天雷,慎郡王這邊的拿著可要安心多了。
先前嘉佑帝試圖在東戎汗國尋求盟友,那樣的信他不止他們一家收到。
但所有人都在觀望,沒有任何一個人貿然接受大啟朝廷的條件。
因為誰都清楚,與大啟朝廷合作,就意味著與慎郡王成為敵人。
那完全是徹徹底底的找死,就算有了珍貴的震天雷,恐怕也只能晚死兩天而已。
如今他們這一支就不一樣了。他們得到了慎郡王的認可,又有了震天雷,實力完全超越了其他部族,到時候還怕那些人不臣服嗎!
他立刻喜滋滋地帶著人和武器回去了。
如此,李洵只付出了一點很小的代價,就既解決了借道的事,又解決了一個隱患。
第二天,順順利利地帶著七萬大軍,從西戎南下,途徑陽平郡,直奔燕山堡。
*
此時的京城,眾多權貴剛剛收到北戎草原上的軍情奏報。
他們的情報比嘉佑帝那邊要晚上許多,卻已經確定慎親王率領大軍往東方向來了。
眾人頓時慌了神。
「慎親王班師不回肅城,而是直接往東南而來,必定是意在京城!」
「陛下如此大張旗鼓地製造震天雷備戰,慎親王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據聞慎親王那邊叫做大炮的武器,能直接傷敵於三里之外,這哪是震天雷能比的,陛下這一仗必輸無疑!」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立刻上書於陛下,與慎親王和談!」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直接寫了一本奏摺,由眾多權貴簽名印章,第二天早朝將這摺子當面呈給嘉佑帝。
肅穆的朝堂上,左相率先出列:
「陛下,臣等有事要聯名啟奏!」
嘉佑帝銳利的雙目一眯,直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但左相當朝這樣說,他不可能拒絕。
「呈上來!」
看到摺子上所寫的內容,嘉佑帝當即就變了臉色:
「大膽!」
左相,武安侯,醇親王,江南世家的領軍人物,醴河平原豪強在朝中的高官,全都跪了一地,齊聲道:
「陛下,請以大局為重,以萬民生計為重,與慎親王划江而治!」
嘉佑帝氣得臉色鐵青。
要不是他的身體已經被拔除了中風的隱患,只怕都要立刻厥過去。
如今的場面,簡直是他生平未有的奇恥大辱。
滿朝上下那麼多重量級的官員與權貴,在他與李洵對上的時候,竟無一人看好他。
他們都覺得他與李洵開戰就會輸,這才還沒開打,就迫不及待請求他與李洵划江而治。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朕是父,他是子,一個不忠不孝的叛賊,有什麼資格繼承江山!」
「爾等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究竟安的什麼心?」
他也不給眾人辯解道機會,直接道:
「誰敢再胡言亂語,直接以謀反論處!」
對上嘉佑帝滿是殺意的目光,見風使舵的權貴豪強都只能偃旗息鼓。
他們在朝中再有分量,也身在嘉佑帝絕對掌控的京城,真惹惱了嘉佑帝,也只能血濺當場。
更何況,嘉佑帝還手握那麼多軍隊,真要獨斷專行,他們根本無法直接制止他。
但表面的馴服不代表再無雜念。
事已至此,他們只能先再觀望一陣子,若交戰中慎親王依舊勢不可擋,皇帝便也不能怪他們不忠心,要為自己與家族另謀出路了。
嘉佑帝見自己三言兩語就把這麼多權貴壓了下去,心中的怒氣這才消散了幾分。
無論如何,在朝廷的地界上,他的皇權依舊是至高無上的,沒有任何人敢忤逆他。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等他將來打敗了李洵,都要一一清算。
在這之前,他會好好讓他們看看,自己是怎麼贏下李洵的。
正滿懷壯志,嘉佑帝就接到了非常不利的消息。
「陛下,慎親王率領大軍出現在了陽平郡!」
嘉佑帝頓時驚得冷汗都出來了,難以置信地問:
「陽平!他為什麼會這麼快到了陽平!東戎那些廢物到底在幹什麼!」
他對與李洵開戰一事,沒有任何僥倖,自從獲得了震天雷,就再不像往日那樣畏懼。
因為李洵的軍隊再厲害,也都是陸軍,無法水上作戰,朝廷的軍隊里卻是有不少水軍和內陸戰船的。
如今不管是京城與醴河平原還是江南,都有龍江與清河兩條大江作為天險保護著。
李洵從北戎草原南下,唯一可以越過清河的那段邊界,全是廣袤的沼澤地,當年的北戎騎兵無法逾越,如今的李洵也不可能。
他想東進,只能從嶺台堡渡過清河。
他在宣德的兵要想到達醴河平原,也同樣需要越過清河。未有這兩個位置的水流比較平緩適合渡江。
無論他選哪一邊,都必須在江面上與朝廷訓練多年的水軍交戰,迎接震天雷的洗禮。
這樣的地利優勢,必定會讓李洵那些旱鴨子兵損失慘重。
除此之外,李洵就只能從東戎的領地南下。
事實如他所料,李洵並不願意渡江,而是選擇了進入東戎。
這就意味著與東戎汗國對上,平白增加二三十萬的敵對勢力。
先前他就給東戎的部族首領們送過信,暗示他們若不與大啟合作,必然會被慎郡王入侵。
李洵此舉坐實了他的預言,東戎那些部族首領們只能選擇跟他站在一邊。
他都讓人從燕山關送震天雷去支援了,卻完全沒想到,李洵竟然如此迅速地就從東戎進入了燕山關西北部的陽平郡!
陽平就是當初嘉佑帝割讓給東戎的那個郡,離燕山關只有兩百里。
這說明什麼!
東戎那些蠢貨蠻子,根本就沒敢與李洵交戰!
他千算萬算,也完全沒料到這樣的情況。
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陽平離京城的距離也就九百里,他絕不能讓李洵率軍南下!
「傳令顏綱,無論他用什麼辦法,哪怕耗盡最後一兵一卒,也務必讓燕山關攔住叛王李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