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十六

星期六到其曼古麗家鄉挖井的事出現了點意外，王永剛、周書宇說是因為感冒還沒好全不去了，宿舍長李小軍因為要參加學院的一個活動也去不了。現在只有我們5個人了。

其曼古麗聽說我們只有5個人去挖井，建議我們再過一星期去也行，好好休息休息。我不同意。我說，做任何事情都要一鼓作氣！況且挖井的事，事關人民生命健康，刻不容緩。

其曼古麗同意了。她特別交待我們要多穿點衣服，不要再生病了。我說，沒事的。

像第一次去挖井一樣，我們去的路上依然鬥志高昂，因為我們彷彿看到了清沏的井水正沽沽流出來，我們像英雄一樣受到紅勒其村村民的愛戴。

到達村口后，我們讓其曼古麗回家去找工具，我們來到上次挖井的地方。

令人奇怪的是，我們在原來我們挖井的地方怎麼也找不到上次我們挖的井在哪裡，我們做的標記也不見了。難道是我們記錯了地方嗎，不可能呀，上次我們挖井時我還留下了一下旁邊有兩棵大楊樹，就在這裡呀，而且大楊樹還在。

正當我們在焦急地尋找上次挖的井口時，其曼古麗的弟阿合買江跑來了。他氣喘噓噓地告訴我們，上個星期我們挖完井走後不久，就從村子里走出幾個拿著工具的農民，一會兒工夫就把我們挖的井填平了，還把我們做的標記都填掉了。

一聽阿合買江這麼一說，我們5個人頭都氣炸了：哪有這麼不懂道理的人呀！我們8個人跑這麼遠辛苦幹了兩天的活，就這麼一會兒就被他們摧毀了，還有我們美好的願望就這樣被扼殺在搖籃里，能不氣人嗎。

我們越想越所氣，幾個人失望坐在地上。我和趙全忠更是氣得哭了起來。

這時，從村子里又走來了幾個農民，他們看到我們在哭，都笑起來，覺得我們很好玩。其曼古麗也來了，她看到我們傷心的樣子，也忍不住哭了。其曼古麗對幾個笑的村民說，他們是來幫我們的，我們不能這樣子。

聽其曼古麗這麼一說，笑我們的人都一聲不吭地走了。

其曼古麗安慰我們還是回學校去吧，不要挖井了，自古以來這裡都是靠天喝水，想挖出井水可能真的不容易。

我發狠地說，不行，我們還要繼續挖，一定要挖出水。

其曼古麗說，你們5個人兩天根本就挖不水，而且你們前面剛走，他們隨後就給你們填平了，沒什麼意義呀！

趙全忠也說，劉海，算了吧，其曼古麗說得對，人們的習慣很難改變的，況且村民們一時也不會理解我們呀，靠我們幾個真的不行。

想想他們說的，我也覺得對，但我不甘心呀，我覺得我對不起這裡的村民，更對不起其曼古麗，我未能把我美好的的願望也美好地實現在他們身上。

我對其曼古麗說，對不起。

其曼古麗說，不要這樣說，是我們應該感謝你，你們的心意我代鄉親們心領了。

就這樣我們揉著眼淚一事無成地離開了紅勒其村，一個給我們理想和傷心的地方，一個又讓我們理想破滅的地方。我們走的時候，其曼古麗的弟弟阿合買江給我們每個人一把紅棗，這讓我們心裡稍微有點好受。我們是一路上吃著其曼古麗家的紅棗回到學校的。

王永剛他們看到我們這麼早就回來了，都很吃驚。問我們挖好井了嗎，我們開始的時候都不說話，後來才告訴他們事情的經過。他們聽完后都嘆了口氣。王永剛說，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去挖。

我說，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不也是想辦點好事吧，事情沒做誰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趙全忠也說，就是的，這也沒什麼，算是社會實踐吧。

聽說我們是一路上吃著紅棗回來的后，王永剛他們又羨慕我們起來，還責怪我們沒給他們留幾個。

我們都故意大聲說，紅棗太甜了，到誰嘴邊上都留不住。

十七

挖井的事就這樣結束了，一個一開始就預示著結果的故事。不過，我和其曼古麗的友誼並沒有隨著挖井的結束而結束，而是更加深厚了。

挖井結束回到學校的第三天，我就喝到了其曼古麗給我買的酒。那是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在落rì鎦金的小蘋果園裡，其曼古麗很神秘地從書包里給我拿出一個大概200克的用小茶杯裝的50度的酒，酒杯上還有一個老膺圖案。這種酒那時很流行的，大概1元5角錢一杯，酒喝完后杯子還可以當茶杯用，很適合窮學生喝。

其曼古麗說，這是為了你上一次說的，為了能讓你向李小娟表白而買的酒，說完這話，她自己先笑起來了。我也笑了。我問其曼古麗這個酒要喝多少才會變得膽大。其曼古麗說，她也不知道，大約應該喝完吧。

我說，我是第一次喝酒，真不知道要喝多少。其曼古麗說，那就喝完吧，反正男人喝點酒沒事，喝完后趁著灑勁就可以直接向李小娟表白了。

我說，我聽你的，那就喝完。我開始喝酒，第一口喝下去嗆了我一下。其曼古麗笑著說，不要急，慢慢喝。

我不知道我喝得算不算慢，反正10分鐘后我就把200克酒都喝完了。喝完后我就有了點頭暈的感覺，臉紅紅的，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了。

其曼古麗問我感覺怎麼樣？我說真的有點膽大了。我有點踉蹌地從坐的地方站了起來，這酒勁還真大。

其曼古麗說，那就快到你們教室里向李小娟表白去！

我說，好。

其曼古麗說，我就不陪你去了，這種事你自己看著辦。說完就笑著跑走了。

我開始有點東倒西歪地往中文系樓上走去，面帶著僵硬的微笑，我真的覺得自己很膽大，也很快樂無比，酒還真是個好東西。我想好了，我要在我們教室里當著很多同學的面，大聲地對李小娟說出來：「李小娟，我愛你！」

酒jīng的作用越來越往頭上涌，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當我走到我們班教室門口時，我的膽子大到了極限。我猛地推開了教室的門，我看到了李小娟正坐在坐位上看書。我剛喊了一聲李小娟，我的腳下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似的，一下子摔倒在教室的門口。

短暫的驚鄂之後，同學們都大笑起來，他們大笑其中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倒地后試著要爬起來卻沒有成功，又很滑稽地摔倒了。我好像感到李小娟也笑了。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十八

第二天我在宿舍醒來的時候，頭還有點疼。我們宿舍的其它人都上課去了，只有趙全忠還在。他見我醒來，就很關心地問我昨晚是怎麼回事，喝那麼酒幹什麼。

我只記得我到教室里表白去了，其它說什麼我不記得了。我問趙全忠我說什麼了？

趙全忠說，你猛地推開教室的門，大聲喊了句「李小娟，我喝酒了」后就摔倒了，然後就不停地說你喝酒了，搞得全班同學都大笑不止。沒辦法他把我背到宿舍睡覺了。

聽了趙全忠的話，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李小娟，我喝酒了」，這算什麼表白嗎，我真笨。

趙全忠說，劉海，你不能這樣子，什麼事情聽其自然吧。

我知道趙全忠的話里含義，作為我最好的朋友，他可能做的也只能這樣了。自己心靈的死結別人是無法解開的。

我在心裡說，其曼古麗，對不起你的酒了，我還是沒勇氣和膽量。

兩天後，我本意為喝酒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出現了。那天中午放學后，班主任楊梅老師把我叫到了她的辦公室。

楊老師讓我坐在她旁邊，她很平靜地問我為什麼在教學樓里喝醉酒，怎麼回事，有人都把反映信遞到學生處了，要處分你。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楊老師，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好。見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楊老師也不再追問。她很心疼地對我說，劉海呀，你上一次因為打架被學樣處分，這一次又喝酒鬧出點事，真讓人cāo心呀。年輕人心理上易產生一些波動，但不應該以醉酒去解決呀，你要珍惜大好的學習時光呀。說完，楊老師嘆了口氣。

我感到楊老師真的在關心我，我說，對不起，楊老師，我不會再喝酒了，除非有你的同意。

楊老師說，這樣就好，要把jīng力用在學習上，你將來才會有出息的。你回去吧，好好想想。

我說，謝謝楊老師。

十九

關於我醉酒的處分決定又貼在了學院的大門口：

現查明中文系七九（二）班劉海無視學校不準酗酒的規定，公然在教學樓內醉酒，造成惡劣影響，為嚴明校紀，特對劉海同學做出以下處分：

1、取消劉海同學本學期評優資格；

2、取消劉海同學所在宿舍當月流動紅旗評選資格。

3、劉海同學做出深刻書面檢杳，在全班檢討，根據檢討程度再由班級處理。

南疆師院學生處

1980年10月15rì

我被處分的事情其曼古麗很快就知道了。誰會不知道呢，都貼在學院大門了，目地就是殺一儆百給其它同學看。

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誰會無事生非地把我醉酒的事反映到學生處呢？

在小蘋果園裡，其曼古麗不停地向我道歉，說她不應該讓我喝酒，害得我又受了處分。我安慰其曼古麗不要這樣想，她也是為我好，為了我的終身大事讓我喝酒的，怎麼能怪她呢。

我說，這次處分沒有扣飯票，沒事的，下次喝酒一定要把握好火候，不能喝醉了，喝醉了什麼事都幹不成。

其曼古麗說我的臉皮有點厚了，她是不會再給我買酒了。

二十

rì子又恢復了平靜，其曼古麗雖然不給我買酒了，但她會在每次回家返校時給我帶點好吃的乾果，這讓我非常感動，也更加珍惜我們的友誼。

我知道我與李小娟再不會有故事了，我在她面前，在全班同學面前出盡的洋相。很多同學搞不明白，我那句「李小娟，我喝酒了」是什麼含義，李小娟可能也不懂，她要是懂了，她就不會當時笑我了。懂這句話含義的只有三個人，我自己、其曼古麗，還有就是我的好友趙全忠。有一個人可能似懂非懂，這個人就是李小娟的男朋友王永剛。他現在看我的眼神有點怪，說不清楚地怪，讓人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我開始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我發誓我要用行動對得起我們班主任楊老師的諄諄教導。除了定期到小蘋果園裡與其曼古麗學習雙語外，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上課和圖書館里。我甚至連理髮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頭髮長得長長的都沒有理，這讓我看起來有點「酷」。其實我是有意不去理髮的，我想通過留個長發改變一下我在我們班的形象，最重要的是在女生心目中的形象。

我的努力在期末考試的時候就得到收穫。我有好幾門功課成績都是全班第一，我還有一篇散文《生命的沉思》也在校報上發表了，楊老師還表揚了我。更讓我驚喜的是我們班有個女生開始關心起我來了，這個女生就是我從來沒太注意的程小惠。程小惠在我們班女生中長相、學習等各方面條件都屬於中等，平時也不太愛說話，所以容易被乎視。

有天我在圖書上晚自己的時候，程小惠悄無聲息地坐到了我傍邊。她說：「哎，劉海，看不出你還很有才的呀，《生命的深思》寫得真好。」聽到有人這樣誇我，我有點得意，不過嘴上卻說，都是寫著玩的！

程小惠說，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寫著玩的，沒有思想的人怎麼能寫出來呢。

是呀，沒有思想怎麼能寫出來呢。看來，程小惠已經認定我是個有思想的人了。程小惠還說，劉海，你的頭髮都這麼長了，怎麼不去理一下呢？

我說，太忙了。

程小惠說，也是的，不過，你留長點頭髮比原來你那個平頭好看多了，還有氣質！

啊！原來改變一下生活方式會有這麼多好處呀。從程小惠的話里我明白了，原來我留平頭是很不好看的，也沒氣質。這一點怎麼原來沒有人給我提醒呀，要是提醒了，說不定我的生活不是現在的樣子了，說不定我也很自信，很快樂。

程小惠的話讓我很開心快樂，最關鍵的是她是關注我的，她怎麼就記住我原來是平頭。我說，謝謝你呀，程小惠。

程小惠說，你學習這麼好，今後一定要幫幫我，傳授一些好方法給我呀。

我說，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