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的煩惱

「叮。」

鬧鐘僅響了一聲便被我關掉。

早上五點，窗外還是黑乎乎的。

我走向洗臉池前，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

已經完全無法想象自己一年前的模樣了，如果帶著手機一起穿越的話，或許可以通過拍照來記錄自己每一天的變化。

如果把這組圖片發到網上的話，一定會有很多點擊量吧。

老實說，一開始真的完全無法適應魚曉的訓練強度，還好可以使用初級小治癒來緩解訓練后出現的肌肉疼痛。

在這一年間，我以平均每周升一級的速度升到了63級，一共掌握了六個第一位階魔法。

除了小雷擊外，我還選擇了小火球與小風刃來進一步提高自身的戰鬥力；

初級煉金也正如我想的一般，可以簡單改變魔法的性質；

初級小治癒和初級魔力感知則分別用於保證生命安全與偵查。

每升十級就可以解鎖一個新的魔法技能。

然而與遊戲中的技能樹不同的是，在我學習了一個屬性的一階技能后，並不會出現二階技能。

這很有可能是因為我沒有達成某個條件，而我能聯想到的最壞的可能就是必須要把界面中能學習的魔法全部掌握后，才會出現新的技能。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麼我必須要達到100級才能解鎖下一個階段的魔法。

若是能保持之前的速度，那麼也要不了多久，而事實卻是，隨著我對魔力的操控變得精通，身體強度也不斷提高，基礎訓練能夠帶給我的經驗值在不斷減少。

這導致在升級所需的經驗值不變的情況下，我的成長速度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是時候尋找新的經驗值來源了——狩獵魔獸。

之前，為了隱藏實力，我並沒有讓魚曉和魚飄將我可以使用魔法的事情透露出去，我在班裡一直扮演著一位優秀的普通人。

就在昨天，沈若風在操場上成功釋放了一個小風刃后，我意識到時機來了。

只要拿到一個學院的魔法認證，我就可以註冊成為真正的冒險者！

儘管還沒有掌握任何一個武技，但是僅僅保持較遠距離戰鬥的話，應該還是可以依靠身體的反應來保障自身安全的。

更何況我還可以通過感知周圍的魔力來避免讓自己陷入包圍中。

於是按照計劃，我在實踐課上假模假樣地詠唱起來：「寄宿在我心臟的雷電，請聚集於我的指前，我身人間，但此雷亦非凡雷！咆哮吧，小雷擊！」

雖然中二感爆棚，但是確實感覺詠唱時，力量不斷湧入體內。

在我的指尖，一團黑紫色的雷電憑空出現，迅速地砸向遠處的靶子，在命中靶心的同時將靶子完全擊碎。

雖然同樣是第一位階的魔法，但是效果上的差異卻十分明顯。

昨天沈若風使用的小風刃僅僅只在靶子上留下幾處痕迹！

「威力十分強悍！很難讓人相信是第一次釋放的魔法。」老師推著眼鏡稱讚道。

「真不愧是溫霜，居然第一次施展就有這麼強的威力。」

「雖然雷屬性魔法在攻擊效果上確實很有優勢，但是僅一擊就擊碎靶子未免有些太恐怖了吧！」

就連一同在操場上實踐課的強化班學生也感慨著。

「謝謝老師，我還需要繼續努力才好。」

這一副好學生的措辭我也已經駕輕就熟，用行動展示自信，用言語表示謙遜。

「很棒的覺悟！待會下課後來一趟辦公室，我給你開一份魔法的證明。」

雖然我引起的小風波很快就過去了，但是總覺得自己被一束兇惡的目光盯著。

我朝著強化班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高個子男人在看我，與我對視后，又迅速把目光移開。

這就是所謂的嫉妒嗎？

魔法強化班是為有一定魔法基礎的人準備的。

報名者通常已經能夠熟練地掌握一階魔法，並且追求威力更大的二階魔法。

有些學院甚至還有榮耀班，這是為了讓傳授冒險者第三位階的魔法而設立的班級。

當然，作為小城市裡的小學校，黑熊學院的極限就是一個基礎班和一個強化班。

即便如此，很多新手冒險者在選擇學校時，還是會選擇城北的海洛薩市立冒險者專修學院。

如果沒有與冒險者公會合作的助學貸款項目，我覺得黑熊學院早就已經倒閉了。

這麼說也許有些誇張，畢竟雖然本校僅有十一個魔法學生，但是武技學生應該還是有個一百人的。

「溫霜，你今年幾歲？」沈若風突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22。」

「那我們就可以參加明年的學院聯賽！」

「學院聯賽？」

「嗯！就是帝國境內每年一月份都會舉辦的一場比賽，任何學院都可以派24歲以下的學員參加。」

「可是我們都還不會使用魔法！」魚飄反駁道。

「還有足足一年的時間，而且你們自己現在也能感受得到吧。」沈若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感受到什麼？王大魁和魚曉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只有我感到不解，但是這個時候問出來會不會有些破壞氣氛了？

「感受到什麼？」

謝謝你，魚飄！

我在心裡默默地為她點了一百個贊。

「就是魔力積攢在胸口想要趕快釋放出來的感覺。」王大魁豎起拇指說。

「哦哦哦，那我也有一些。」

我注意到盧文軒臉色不太對勁。

「那就對了，明年一月之前我們肯定全員都可以使用魔法了！」

「可是黑熊學院一直以來都沒有參賽資格哦？」魚曉提醒道。

「那還不是因為在市選賽的時候就落敗了。」

「話說咱們真的能贏過那兩個學校嗎？」

王大魁所說的兩所學校便是海洛薩市立冒險者專修學校和赤月魔法高等學院。

在這個世界中，擁有天賦而家境不錯的人通常會選擇送自己的孩子去讀專門的魔法學院或者武技學院。

而赤月魔法高等學院便是海洛薩唯一的魔法學院。

區別於武技學院，魔法學院則是綜合類學院，其中除了魔法，還設有武技科。

這是由於擁有魔法天賦的人原本就已經是受到上天眷顧了，家境優渥的人家自然熱衷於將自己的孩子培養成全能型人才，這樣無論是就業的多樣性方面，還是社會地位上面都會有不少優勢。

這樣不止可以鞏固家族在現有階級上的地位，甚至還可以實現階級的進一步越遷。

至於沒有將武技學院的學生也納入對手的範圍進行考慮，這是因為雖然根據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而有所差異，但只要經過足夠的訓練，任何人都有可能學習武技。

而當同時掌握武技與魔法的選手站在賽場上時，只會武技的選手幾乎沒有機會傷到對方。

而且魔法的威力之強大是我在一年前就親眼見證過的。

「老師不是說我們這一屆的實力要超過以往的每一屆學員嗎？」

「話說我們學校以往總共也沒有多少學生吧。」

「但是儘管如此，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嘗試。」

「那就好好準備吧！」

「距離大賽還有七個月的時間，誰都不許偷懶哦。」

就這樣，參加學院聯賽作為目標被確立下來，班內的士氣確實被調動了。

只有盧文軒一言不發。

記得剛接觸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比較健談的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漸漸變得沉默了起來。

「還好嗎？」放學路上，我追上他問道。

由於和魚曉魚飄打過了招呼，這次她們並沒有等我一起走回家。

「啊，嗯，還好。」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復道。

「可你看起來就不好！」我直接拆穿了他的謊言。

他沒有再說什麼，腳步卻在不斷放慢。

也許這樣等下去，他編出什麼借口來吧。

我不給他這個機會：「如果發生什麼事的話，就請告訴我吧，畢竟我們可是隊友哦。」

「也許很快就不是了呢。」他這麼說著。

在我還在驚詫的時候，他緊接著問道：「溫霜的話，在釋放魔法時究竟是什麼感受呢？」

「感受嗎？」我想了起來，「老實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只是感覺體內的魔力自然而然地流動，凝聚在了手上而已。」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也是天分嗎？」他這樣問道，但是似乎又不需要我的回復。

原來如此，是在對使用魔法方面有些著急嗎？

「其實我完全感受不到那種感覺，」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我完全沒有魔法天賦，也許並不適合學習魔法。」

「但是我記得你的魔法屬性是很稀有的治癒魔法吧？」

「嗯，這是我家世代相傳的魔法屬性，可是我本人並沒有魔法天賦。」

原來如此，一些特殊的魔法屬性在這個世界中也是可以穩定遺傳的。

基於這一點來判斷，這個世界上一定存在很多能夠使用特殊魔法的氏族。

這麼說起來，盧文軒也有可能出自一個名門望族。

但我隨即打消了這個猜想：

首先，能夠使用治癒魔法的醫生並不少，而且世家子弟一般也不會淪落到來當獵人吧。

即使是要做獵人，也應該去教育資源更好的學校，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他，因為我就從來沒有體會過他的遭遇，根本無法設身處地地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並非是自誇，但是我自己本身還是有些小聰明的，所以在之前的世界，只要是我感興趣的科目，往往都不會學得太費勁。

尤其是在這個世界，能力面板上便已經標註了「魔法的寵兒」，擁有天賦的我自然不可能說出口，讓他繼續努力之類的話。

如果沒有過與他人相同的經歷，自以為是的說出「這都不是事」之類的話或是擅自提出「繼續努力」之類的建議，其實是相當傲慢的。

努力后也無法取得好的結果的人其實真的很多。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說不出什麼話來——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讓他放棄魔法這條道路或許才是作為好朋友應該給出的建議，但這樣傷人的話我說不出口。

我低下頭，慚愧於自己的自私，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內疚。

「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作為小隊的一員呆在這個班級，也許我真的不適合魔法吧。」

我能聽得到他的話帶著幾分哭腔。

我看向他，那張我印象中總掛著笑容的臉如今因為悲痛而皺作一團。

緊蹙的眉毛下，淚水盈滿了眼眶。

「就算不能使用魔法又怎麼樣！我們可是一個小隊啊！」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望去，是魚曉，魚飄，沈若風和王大魁！

他們居然都在。

「真是的，你也不說句話。」快步走來的魚曉踢了我一下，然後怒視著我。

「我們知道使用魔法一直是你的夢想，也能理解你一直感受不到進步的痛苦。」

魚曉一邊說著，一邊拉起了盧文軒的手。

「但是我們是同學，是隊友，也更是朋友，我們不只可以分享快樂，更可以分擔煩惱。」

「也許我們可以找到什麼方法也說不定呢，人多力量大嘛！」

「而且你之前的魔力測試顯示，你的魔法適性其實相當的高。」

「或許問題出在其他方面也說不定。」

盧文軒注視著面前的同學，眼淚最終還是流了出來。

我看著他的樣子，懊惱於自己剛才的不知所措。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大家一起想辦法就好了，如果真的完全沒有魔法適性，一定也不會出現在這個班級了。

「半天憋不出個屁來！」魚飄又小聲地罵了我一句，一邊還拍了我一下。

「但是！」

正當大家還在討論的時候，魚曉提高了嗓音。

「下次再有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我們，要主動告訴我們！」

「嗯！」

盧文軒又露出了原來的笑容，臉上的淚痕映著夕陽的餘暉。

雖然主角並不是我，但是一直憧憬著的場景此時此刻就在我的身邊。

沒想到自己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友誼，我長舒了一口氣，真是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