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分崩離析·其2
直到我們進入下一個區域,我和塔西婭誰都沒有說話。
我能感覺到,塔西婭有些怕我,我分明感覺到了她試圖把手抽回去的小動作,不過我們仍然是手牽著手等到這塊區域復原完畢,一起進入了下一個區域。
一到這裡,我就頓時感覺到了奇特的氛圍:和剛剛的區域又不一樣了,這裡非常整潔,只有一排排的巨大書櫃和琳琅滿目的圖書充斥著視野,到處都是看書的人,坐著的,走著的,各種方式看書的都有,整個區域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露天圖書館。
除了我和塔西婭,其他人都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和其他人熱烈地討論著問題。
看起來這裡氛圍不錯,就是我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些討論問題的人好像爭吵得越來越激動,有些人甚至吵到最後就打起來了,打的不可開交。
我小聲告訴塔西婭:「我們什麼都先別做,好嗎,先聽聽他們在吵什麼。」
她默認了,沒動手。我們先來到了最近的吵的不可開交的兩個人身後。
有一個個子高的瘦子,低頭怒斥他對面的中年男人:「我不管你說的什麼生命平等,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救一個也比不上救五個!」
中年男人毫不畏懼,說:「哼,和你這種東西辯論真是浪費口水,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救五個是在害命?!你根本沒有生命的概念,你個生於人世枉為人的東西!我不屑於跟你爭論,真是浪費時間!」
我走上前去,問他們:「兩位在探討學術嗎,可以告訴我是討論的什麼問題嗎?」
他們看了我一眼,就爭先恐後地說了起來,而我也明白了:
事情是這樣,你走在鐵路旁,看到目前的岔道口兩條鐵軌都綁著人,一邊有一個,另一邊五個。你來不及解開任何人的繩索,只來得及扳動道閘。如果你不扳動道閘,五個人就會被即將駛來的列車直接碾成粉末,當然,如果你扳動道閘,那另一條路上的一個人就會被碾成粉末,不過五個人就可以得救。說白了就是,你無論想救哪邊,都會有人遇難。
好高深啊,完全聽不懂呢。我特意問了問他們,列車、鐵道是什麼,他們都一一告訴了我,畢竟遊戲里沒有這些東西。
我想了想,問他們:「那麼,那一輛列車上有人嗎?」
他們沒有說話。
我於是告訴他們:「既然你們也不知道,那我們就當上面沒有人好了。辦法很簡單嘛,以合適的角度扳動道閘到一定角度,列車就會直接脫軌,從中間沒有人的地方滑出去,這樣就安全啦。」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冷笑了兩聲,說:「真是無知,列車上明明有上百個老弱婦孺和半車廂的火藥,你這個所謂的安全方法,只會害死所有人!」
我扭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個一身白衣的白頭髮的傢伙,臉上蒙著一層白布,完全把他的臉覆蓋住了。
我問他:「請問,閣下是?」
他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看他是這麼個態度,就明白了:「哦,朕乃塔西婭之國皇帝,你既然不說,就是我塔西婭之國的敵人……」
話都沒說完,我直接使出了羽翼突刺,貫穿了他的身體,把他甩到了地上。
「讓朕看看你的真面目!」我伸手撕下了他臉上的白布,結果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團白光。
這根本就不是個人,我把手伸到了那個發光的腦袋裡,
什麼也沒有找到,連個燈之類的也沒有。
我不由得嗤之以鼻:「哼,居然都不是人,也配在這裡挑撥離間!」
說完,我就用羽翼把他的那發光的部位給直接剁了下來。
那兩個之前爭論不休的人,也突然如觸電了一樣,都猛烈顫抖了一下。他們在顫抖之後,看著周圍的眼神充滿了迷茫,我問他們:「兩位,你們還記得剛剛都在爭論什麼嗎?」
他們完全不記得了。
「原來如此。好了,你們繼續看書吧。」
……
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似乎不需要和之前一樣,弄到全體覆沒的程度,看樣子只需要擺平所有的糾紛就可以了。
但是,這裡的糾紛卻非常多,畢竟我們進來之後,隨便看一眼都能看到有吵架甚至打起來的人。
最麻煩的就是,我接觸了另外的幾組人之後,確定了一個事實:如果不實際參與他們的討論,那種實際在幕後引發糾紛的,腦袋空空的神秘蒙面人就不會出現,明顯是故意讓我參與進來。
而導致這幫人吵,甚至打得不可開交的問題,有很多都和之前的那個列車問題一樣,簡直是讓我無語。
比如,當一個人一隻腳踏入河流時,他的第二隻腳進入河流之前,這條河還是不是他踏入時的那條河?是不是他一次也無法踏入同一條河?
我的回答是:「這個問題有意義嗎?如果有意義,意義是什麼?」
一瞬間,討論這個問題的人全都啞口無聲了,彼此大眼瞪小眼卻又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人說:
「萬物都在變化,這個問題的意義當然重大,如果我們連這都不明白,那現在的我還是不是我,一秒之後的我還是不是我?我連我還是不是我都不能明白,那我的存在有什麼意義,這世間的一切問題,豈不是全都無法回答?」
我直接用羽翼的尖端對準了他的雙眼,說:「所以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思考這些無用的糾結嗎?要我說,你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我切成碎片!」
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如果你不能告訴我,那我的生存也沒有意義,你如果要幹掉我,那我就如你所願好了,反正死了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好,那我就如你所願!」
伴隨著羽翼的快速切割,這個人在一瞬間就變得不再是他了。
我展開了羽翼,環顧四周,問他們:「還有什麼人糾結這些,自己站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永遠也不需要糾結。你們都聽到了啊,是他讓我動手的。」
他們都在退縮,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怕了,畢竟誰都不願意這時候跳出來主動變成一片片的。
我這時候當然也已經心平氣和了,告訴他們:「你們能討論這個問題,說明你們也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凡事哪有這麼絕對呢?你們確實沒必要和這個人一樣,弄的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果不其然,就在我剛剛說完話的時候,那種蒙面人再次出現了,他說:
「仗著自己有武力,你就可以肆意阻止其他人的辯論嗎?」
「找的就是你!」說話的時候,我已經用羽翼朝他刺過去了。
結果我沒想到,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白光屏障,把我的羽翼彈了回來。
我不由得一驚:「看樣子和之前的那幾個不太一樣啊。塔西婭!一起上!」
我們還沒動手,那人震耳欲聾的聲音已經傳來,整個露天圖書館的地面都因為他的言語而動蕩了起來:
「就是古神和你一起發力,你們也休想打敗我!我,就是至高真理!」
我指著他說:「笑死人了,至高真理,就你?到處挑撥人們陷入爭執乃至拳腳相加的東西,你也配叫至高真理?!」
而他的回答,著實嚇了我一跳:
「所謂的至高真理,正是為此存在!如果他們安於現狀,就讓他們爭論、鬥爭,如果他們不滿現狀,就移轉他們的注意!讓他們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事情可做,有事情可以爭論,這,就是至高真理!」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這樣啊!這樣一來,這裡的人們就始終處於一種既不安於現狀,又不會過於不滿的狀態,我說的不錯吧?至高真理!」
他說:「正是如此!如果你識相,就不要再繼續挑戰我了!」
「那我就更有必要幹掉你了!你有什麼權力剝奪他們選擇的自由?!就只能陷入沒有意義的爭吵是嗎?!」
塔西婭也在此時加入了戰鬥,她對我說:「阿羅,說得好!」
而至高真理也質問我:「那你呢,小皇帝?你不是也在剝奪他們選擇的自由嗎?」
我大聲告訴他:「朕是皇帝,自然有朕的考慮,區區至高真理也有臉來質問皇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的人頭,朕就收下了!」
說完,我又用羽翼刺了過去,再次被至高真理用他的屏障給防住了。
塔西婭也在此時發動了進攻,結果我們兩個的合力攻擊都沒能穿透至高真理的白色屏障。
我對塔西婭說:「不愧是至高真理,這傢伙的正面防禦簡直無懈可擊!就連你也沒辦法突破,這該怎麼辦?」
塔西婭說:「那就繼續,我們要堂堂正正從正面打敗他,我可不承認他是什麼至高真理,他只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我在隨後還挑釁了至高真理:「你就這麼喜歡挨打嗎,至高真理?」
他說:「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沒有武力,只有控制和擾亂人心的力量,但是你們兩位既然一定要取我人頭,那我的力量對你們自然是沒有用的。不過,就憑你們兩個,到你們累死為止,也休想突破我的防禦!至高真理永恆不滅!」
於是,我和塔西婭展開了更猛烈的攻擊。我連太陽神之眼都用上了,甚至用焚燒之火圍著至高真理在的地方一直燒,而塔西婭也在原地放置了很多炮台,鋪天蓋地的攻擊足以瞬間剷平一座大山。然而面對如此的火力,至高真理的屏障卻紋絲不動,光度也沒有變化。
這時,我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扭頭給塔西婭使了個眼神。她心領神會,在原地留下了自己的一個根須分身,而分離出去的本體卻鑽入地下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從別的地方鑽了出來,出來之後就對著至高真理的屏障用根須進行迅速的戳刺,然後又鑽進地下,再從另一個地方冒出來。
「她幹什麼呢?」我原以為她明白我的意思,但是我高估她了。
塔西婭跟地鼠似的,不斷鑽出地面又回到地下,一出土就對準屏障戳一下,到最後,整個這一帶的地面已經被她弄得全都是洞,坑坑窪窪的。
就在我奇怪她到底想做什麼的時候,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至高真理的屏障驟然消失了。
伴隨著屏障的消失,塔西婭的炮台發出的根須,我的羽翼,還有太陽神之眼的光束,所有的攻擊一齊擊中了至高真理的本體,至高真理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一片火光與煙塵之中。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屏障消失的時候,我感覺這傢伙好像突然長高了很多,那轉瞬即逝的身影,看起來非常細長而高聳。
當煙塵散去,我在廢墟中到處尋找至高真理,並沒有找到他的身形。
這時,塔西婭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問她:「你到底剛剛乾什麼去了?」
她說:「我為了讓至高真理相信我只是在做無用功,才故意到處鑽來鑽去的。最後嘛,我是從他的正下方鑽出來的,他確實沒有在正下方設防,於是我直接向正上方全力穿刺,把他給整個刺穿了,所以他才會叫的那麼大聲。」
難怪我有一瞬間覺得他變高了,原來是這樣。可是我感覺不太對,忙問她:「你先等一會兒。你從他正下面往正上方穿刺,你刺到他什麼地方了?」
塔西婭說:「那我怎麼知道,有什麼就刺什麼嘛。」
「……好吧,這事兒就這樣吧。說起來,既然至高真理已經消失了——」
我仔細觀察著四周,發現一切都變得很安靜,只有風在翻動書頁的聲音傳來。
方才所有停止討論的人,此時都如同一座座活靈活現的精美雕塑,一動不動地停在了最後的一瞬間。
「不是吧——」我拼了命地挨個確認了他們的狀態,卻得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在這裡的所有人,除了我和塔西婭,這時都已經沒有了心跳和呼吸,就像之前那個區域一樣。
我頓時感覺腦袋一下子變空了,什麼思考也沒有了,無法控制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