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單純的怪物團

「老大！老大！你快看我做的好不好？」

游六將收集來的各種果子碾成汁，隨後小心翼翼的裝在荷葉捲成的小桶里。

果汁五顏六色的，看起來格外美味。

游水看著眼前各種果汁整齊的擺成一排，眉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毫不吝嗇的誇讚道：

「小六可真棒，我都想嘗嘗了。」

果然，游六聽完更加的賣力了：「老大我單獨給你留一份最好的。」

游水笑著回答：「好。」

游六是青草化形，性子最為單純活潑，也從不怕生，他將所有果汁分裝好后，屁顛屁顛的端到了黑袍男人面前。「那個…你們渴嗎？現在要喝果汁嗎？我剛做好的，好喝。」

游六抬頭看著黑袍男人，笑容里滿是期待。

黑袍男人撇了一眼那荷葉中流動的果汁，看著確實不錯，便端起來一飲而盡。

喝完便將荷葉丟回了游六手中，神色不變的道了聲謝。

游六急忙答道：「應…應該的！應該的！」

隨後便同手同腳的跑開，顯得十分呆萌。

一路跑回了小夥伴們身邊，迫不及待的跟小夥伴們分享起了自己的喜悅。

「他們老大剛才跟我說謝謝呢！這就是咱們老大說的有禮貌吧。真好。」游六十分肯定的說道。

而黑袍男人那邊，手下已經回來了大半。

每回來一個，他的臉色便黑上一分。

直至最後一個手下前來彙報了結果后，黑袍男人已經按耐不住殺意，手中寒光一閃，那可憐的手下便渾身一震，軟軟的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黑袍男看著腳下的屍體沉聲道：「找不到聚靈珠，就毀了這裡！」

一眾手下皆低頭臣服：「是。」

他們迅速分成兩組，一組飛快的下山而去，另一組則繼續守在領頭的黑袍男身邊，神情嚴肅的戒備著。

遠處的游水看的一臉蒙圈，等見到下山的那組人再次回來時，人手提著兩隻巨大的鐵桶，他臉上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上前詢問一下時，一群黑袍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只見他們將所有的桶都擰開，將裡面的液體倒的遍地都是，不消片刻，一股濃郁的怪味便充斥在了山野之間，游水終於反應過來。

那味道他在山下時聞到過，是汽油！

這些人根本不是來爬山做客的，他們分明是想要作惡！

「住手！」游水心頭巨震高呼一聲，拔腿就向那群人沖了過去！

可他的呼聲並沒有影響黑袍人分毫，反倒將小精怪們都引來了。

小傢伙們看著自家老大，皆是一臉疑惑。

「老大，怎麼了呀？」游六含糊不清地問道。

游水奮力狂奔，口中焦急的呼喊：「快跑！他們要燒山！」

「燒山？」小精怪們全都愣了，猶如孩童般的智力讓它們很難理解游水的話：「為什麼要燒山呀？」

話音剛落，山中已經躥起了一片火光。

「媽呀…我們的家著火了！快！快找水呀！」游二嚇得跳了起來，招呼著弟弟妹妹們趕緊救火。

小精怪全都嚇壞了，慌慌張張的跑去河邊，用比樹葉大不了多少的小手捧起一朵朵水花。

可還沒等轉身，本就不多的水就順著指縫流的乾乾淨淨。

「怎，怎麼辦呀？」游六愣在原地，皺著小臉不住的撇嘴，望見眼前越發旺盛的火勢，它想不明白。

那些人還喝了自己親手製作的果汁，為了那果汁自己手都被石子磨破了！

可他們卻要放火，燒了自己的家！

為什麼？

想到這裡，游六雙目通紅，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瞬間被高溫蒸發的找不到了蹤跡。

它邁著搖擺的步伐，沖向了黑袍男。

游水呲牙欲裂，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小六！別過去，快跑啊！！！」

游六卻像沒聽到一般，徑直跑到黑袍子的面前，哽咽著開口質問：「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要燒我們的家！」

游六年紀最小，心智如同三四歲的孩童一般，在一眾小精怪們中最為受寵，他不懂世間的苦惡，不懂人性的貪婪自私。

只知道自己喜歡的客人，把自己的家毀了，這讓幼小的心靈受傷到了沉重的傷害，他不理解！

黑袍男將游六一腳踹開，極為冷淡的喝斥道：「滾！」

游六腹部遭受重創，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淚珠飄散在空中……

游水一路狂奔著抱起游六，拼盡全力的向河邊跑去。

可游六此刻已經失去理智，他悲憤的大喊：「老大你放開我！我要跟他們拼了！讓他們還我的家！」

說罷，掙脫了游水的懷抱，不顧其他小夥伴的阻撓，衝上前便向黑袍男人出手。

「呵，不自量力啊。」黑袍人連看都不看游六一眼，轉身揮了揮手，手下的小弟就直接抽出腰間斬妖刀，毫無阻礙的插入了游六的胸口。

巨大的疼痛撕扯著游六的妖魂。任何妖物的妖魂都十分脆弱，妖魂受損，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傷害。

一旦魂魄被攪碎，連再度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游六落在地上，砰的一聲。

「家……我的家……」眼前的一切都在逐漸模糊，隱約中，它似乎看見了老大和小夥伴們在自己跑來。

「真好…」游六閉上了眼，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

小精怪們一時間獃滯了…全都沉默下來。

在直面游六的死亡后，它們彷彿被抽走了靈魂，心裡空落落的。

「小六！」游水爆出了絕望的哭聲，他的雙眼通紅一片，內心裡早已被仇恨填滿，他要為小弟報仇，要給家園交代！

「怪物團，上啊！！！」

游水沙啞著喉嚨，手臂猛地一揮，當先沖了出去。

小精怪們一個個抬起了頭。

為小六報仇！！！

「沖啊！！！」

可它們哪是黑袍人的對手？

這群人都是邪修，根本不知道活了多久！

單打獨鬥小精怪們尚且不是對手，何況黑袍人的數量足足有二十多個？

這根本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見此情景，游水害怕了，後悔了，他明白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害了兄弟們！

「老大小心！」

聽見呼聲，還在發愣的游水猛然回過神，眼角的餘光看見了一抹寒光襲來！

他想要閃開，但那把尖刀卻猶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毒蛇般死死的咬向他的妖魂。

完了……

游水知道自己和那群黑袍子的差距太大，已經早已避無可避，唯有迎接死亡的命運時，身體卻被猛然撞了出去！

他睜開眼，看到了游二慘白的臉，和他身體里的那把尖刀。

「老大，跑…」游二艱難的蠕動著嘴唇。

游水猛地搖頭。

不行！他怎麼能拋下兄弟們？

他不願離開，可隨著游三、游五的倒下，游水徹底崩潰了。

他艱難的爬到了最近的游四身邊，伸手摟住了弟弟滿是鮮血的身體。

「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游四虛弱的睜開眼，目光逐漸失去了焦點，卻仍努力的露出了一個滿足的微笑。

「老大，你，你要好好活著呀…」

說完，他怒吼一聲，燃燒了體內所有的妖力，將游水推進了山澗的小河中。「快跑呀…」

隨後便轉過身，身體開始慢慢膨脹。

「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不好，這小子要爆妖丹！撤！」

黑袍們眼見游四即將爆體，迅速撤離了此地。

反正在他們眼中，小精怪們就如同腳下的螞蟻一般，動不動手區別不大，只存於一念之間罷了。

或許，還會增加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

待那群黑袍人走遠后，游四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啪嘰一下倒在地上。

它連自爆妖丹都已經做不到了，手腳並用的向前爬著，和其他兄弟們一起咬牙爬到了游六身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像初次見面時那般，將最小的弟弟團團護在了身軀之下。

「真好，家裡真好…」

「小六，哥哥們來了……」

大火無情的蔓延，並不因為妖怪們的情誼有半分鬆動，頃刻之間，就將山中的一切吞沒。

連同游水的五個弟弟一起，燒成了灰燼。

遠處，逃出大山的游水，面無表情的看著被大火吞沒的家，久久無語。

他露出了自嘲的笑。「我，竟然為了自己活命，把弟弟們留在了山裡。

我是罪人……」

悲傷過度的他，此刻能感受到的，只有麻木。

沒了家，也沒了兄弟，他活著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

報仇？想到那群黑袍人兇殘的手段，他覺得或許直到自己死的那天，都不會有那個機會了。

「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

游水望著腳下青青的草地，忽然想起了什麼，神色麻木自言自語的說著：

「小六，老大還沒喝到你親手做的果汁呢，我後悔了，後悔沒成為最先品嘗的那一個，怎麼辦？」他緩緩坐倒，捂臉痛哭。

「桀桀～你想救他們嗎？」

一道陰森詭異的聲音，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游水身子一抖，擦乾眼淚急忙抬頭。

「誰！」

回憶至此結束…

醒過來的葉喬眼角泛紅，呆愣愣的還沒從那份記憶中回過神。

「哎，因果輪迴罷了。」

青柳出聲喚醒葉喬，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像往常般冷靜孤傲。

「青柳姐你……」葉喬抹了把眼淚，目光中充斥著不解。

「你不要想太多了，不是游水不可憐，也不是我冷血，只是活的太久，見得太多罷了。

比起無能為力的感慨，倒不如滿不在乎的略過。」青柳語氣平淡。

「或許吧。」葉喬心裡一沉，將那幾乎脫口而出的反駁咽了回去。

但她做不到滿不在乎的略過，也不願意無能為力的感慨。

哪怕像青柳一般活了百年，千年，她葉喬，也會是同樣的想法！

無能為力，就讓自己變得有那個能力！

「那他的願望是什麼呢？」

葉喬擦乾眼淚，裝作不在意在心裡的問道。

「猜不到就直接看吧，看看不就知道咯。」小老頭的聲音響起。

「你跑哪去了？這又怎麼看？」葉喬面露疑惑。

「功德簿可以直接傳喚啊，將名字從書頁中取下便可，你這小女娃呆的很！窺探記憶學會了，最簡單的傳喚倒沒學會。」

「取下？」

葉喬試探著撫上書頁上游水的名字，名字彷彿活了一般攀附上葉喬的指尖。

霎那，功德簿回憶錄像中的少年精怪——游水便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