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魏都的試驗
剛下了車，就看到魏都站在門口，興高采烈，翹首以待。
「來了.」紫苑有氣無力地說。本來拍照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他拍照可是和這些字眼完全搭不上邊。
魏都一見到風紫苑，眼睛里立刻放光。那模樣就好像是餓了三天的人忽然發現眼前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燒肉。
魏都說：「來了就好。我等你很久了。」
說著，他還興奮得搓了搓手。紫苑覺得有必要小心一些。他怕遇到一個變態sè情狂。
可換個角度一想，他又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
據明rì香說，她的這個表哥只是個痴迷藝術的另類人，沒有別的居心。再說了，即便真的別有所圖，魏都也會找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以魏都今時今rì的地位，勾勾手指就會有女人投懷送抱，斷然不會找紫苑這樣摻了假的山寨貨。
兩人上了二樓，打開一扇門后，紫苑差點暈倒。這是一個充滿粉紅暖sè調的房間，布置得如同女孩子的閨房一樣，扎著緞帶的布娃娃，綴著流蘇的床，各種各樣的玩具，彩sè貼紙做得珠簾，下著雪的水晶球。
紫苑有點頭暈，於是問魏都：「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魏都說：「拍照啊。」
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同時示意紫苑坐到對面的床上。紫苑遲疑一下，倒也沒拒絕。
魏都說：「是這樣。我想做個奇特的實驗。想試一試大眾的分辨能力。」
紫苑搖搖頭，不知道魏都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魏都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剛想點著，又放了下來。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紫苑說：「習慣了，以前抽煙抽習慣了。現在也戒不掉。」
他把香煙扔在地上，碾了一腳，看得出，這是個習慣動作。可能以前他抽過很多煙。至於現在為什麼要戒掉，這就不得而知了。
魏都沒有接著前面的話題，反而向紫苑提出一個問題：「你說，我為什麼要拍照片？或者說，我們這些攝影師拍照片的目的是什麼？」
紫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記錄啊。記錄真實。」
魏都很讚許地說：「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後來我突然覺得事情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紫苑不明白，魏都繼續說：「記得幾年前，我剛拿起照相機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照相機是記錄真實的。一段時間后，我在這個圈子裡小有名氣，一天一個女人找我給她拍照。她說可以付給我豐厚的傭金，前提是把她拍得漂亮一些。因為她要拿這些照片去參加海選……」
「超女？達人秀？好聲音？」風紫苑忽然打斷他，在他腦中，和「海選」這個詞聯繫最為緊密的就是這幾個人活動。
「不是，不是那種既幼稚又小兒科的玩意。她去參加的是一個大型的相親活動。參加相親的男方至少是千萬富翁級別的人物。真是很可笑，那個女的也是開公司的，有的是錢。這樣事業有成的女人，竟然還是要我給她拍藝術照來取悅那些男人。」
魏都口中的藝術照估計和慕容嵐的藝術照不是同一類型的。
「那你拍了嗎？」紫苑忍不住問道。聽了魏都的一席話，他也來了興趣。
魏都笑笑，說：「拍了，不過那個女的到現在還是單身。應該是沒有成功。」
紫苑也笑了，也覺得這件事挺有意思。
魏都停了一下繼續說：「這件事讓我想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的照相機到底是在記錄真實，還是在創造真實。通過我的鏡頭，大家看到的世界到底是原來的世界，還是被我加工過的世界。這個問題一直在我的腦海里回蕩，沒辦法給出答案。後來，我帶著照相機週遊世界，我越來越覺得這個是十分重要的問題。在伊拉克，一顆炸彈爆炸會死很多人。許許多多記者在拍照，以各自的方式來講述各自的真實。同一事件，同一場景，可從不同的照片上看，看到的東西卻不同。阿拉伯人看到同胞們的死傷，美國人見到反恐的必要，局外人看到事態的焦灼和仇恨的蔓延。
角度不同，位置不同，照片所展現的真實就不同。只要拍照的時候做一些手腳，很多事實都可以修改。
好了，不提這些事情，離我們太遠。我那次在影樓看到你，哦，就是你穿婚紗的那天，我還真的把你當成女人。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發覺不對勁，觀察好久，我也沒有確定。那次我對你說的那句『穿連衣裙的先生』，其實也只是試探，不是那麼敢確定。如果當時你不承認，我對你也是沒有辦法的。」
兩人又一次相視而笑，紫苑也漸漸放鬆jǐng惕。他覺得魏都不是一個壞人，至少不會對他有什麼不良企圖。
魏都說：「今天有個朋友給我打電話，他是作時尚雜誌的，他問我有沒有那種健康的少女照片。最好是私房寫真之類的。你也看過我的影展，知道我的發展方向，我哪裡是拍這種東西的。我剛想拒絕，忽然想起你。於是就答應了。我要讓你幫我做一個實驗。」
又提到這個詞了，到現在為止，紫苑也不知道魏都嘴裡的那個實驗是什麼。
魏都沒等紫苑發問，就開始說明：「我所謂的實驗，就是想試驗一下人們在照片上能不能看出你是男人。其實，男女有別，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即便是你，只要細看也會看出破綻。可我要試驗一下，照片或者說是你，看看是否能夠欺騙所有的人。」
「呵……呵……」紫苑無奈的乾笑兩聲。得魏都的腦子裡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欺騙所有的人？犯得著冒這麼大的險嗎？如果照片刊登出來以後被人家拆穿，那該怎麼辦。你不也說了嗎，男女有別，不可能全無破綻。只要細看，破綻總會被發現的。
想想艷照門，想想華南虎。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當事人再保證，再否認，再賭咒發誓，也改變不了事實。這個魏都竟然說只要照片做些手腳，真實就會被修改，怎麼可能。
紫苑猶豫著，不知是否該答應。
魏都眼神閃閃發亮，手指也不住伸縮，看得出，他躍躍yù試。風紫苑不討厭魏都，但也不代表他贊同魏都的想法。況且，他也不想自己的照片被拿來和華南虎還有冠希哥的作品相提並論。
魏都忽然說：「聽說你很喜歡慕北鶯。」
「你怎麼知道？」紫苑立刻站起來，忽然他看到魏都詭異的笑容。猛然意識到，魏都又在詐自己，而自己又被詐出真話。
魏都示意他坐下，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其實沒什麼，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對那些關心我的大姐姐想入非非。哦，你大概不知道，我當時的夢中情人就是我舅媽，也就是明rì香的媽媽，她媽媽長得漂亮，而且jīng明強幹。當然，這都是那時候的事情。我甚至還私下裡寫過情書呢。不過，我後來的目標變為學校的校花。」
情書，好遠古的東西啊。現在這個時代，情書和天上UFO一樣，只聽說沒見過。
「不過，」魏都頓了頓，「聽說慕北鶯有個男朋友。」
「真的？」紫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嗯，」魏都點點頭，「而且關係已經非常不錯。至於有沒有親密關係，我就不知道了。」
「那種事……應該沒有吧。她還有一年才畢業。」紫苑這也只是安慰自己。他也不敢保證。
「哦，聽說你想向她表白。」
「是啊……哦，你又怎麼知道的？」
「猜的。」魏都自信滿滿地說，「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對長我三歲的學姐表白。我上初三的時候，她上高三。我上高中的時候，她大學已經上到一半。並且有了男朋友。為了向她示愛，我當著學校好幾十人的面給他送玫瑰。結果……」
紫苑忙問：「結果怎樣？」
魏都張張嘴，不過沒有出聲，這個傢伙十分善於賣官司。
紫苑又追問一句：「後來呢？」
他想知道這位前輩的戰績。前車之鑒，後事之師。至少可以學到一些經驗。
魏都說：「後來啊，那個女人作了我的女朋友，最後她嫁給了我，雖然比我大幾歲，不過我沒覺得那是障礙。」
「是啊。我也覺得年齡不是障礙。」紫苑的眼睛里閃著光，這個結局太好了。給了他充足的信心。如果魏都可以，那我也可以。即便慕北鶯有男朋友，也可以競爭一下。
「如果需要我幫忙，我可以全力以赴地幫助你，不過，我的事情你也幫忙。那麼現在……」
「好，我同意，換衣服。」
紫苑意氣風發地站起來，滿應滿許的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