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沙城終末，花散

「你哭了哦，要我幫你擦擦嗎？」

小慧果周遭的花蝶之影已經變得若隱若現，她的氣息依舊十分微弱。

夙璃抹了抹眼淚，擠出微笑道：「我第一次因為小孩子流淚，你可一定要撐住……」

小慧果聲音微弱的顫道：「哼哼，那我在你這豈不是最獨特的啦……」

「是啊，你是最獨特的……」

或許是因為魔神體質，治癒之力對小慧果沒有任何作用，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情況進一步惡化。

「嘿嘿~我很開心……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小慧果說著，淚霧迷籠雙眼，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奪眶而出。

「以後還能這麼開心就好了……我好想陪著友人……」

夙璃忍住情緒，緩緩伸出顫微的手，輕輕為她擦拭著淚水。

「為什麼要哭啊，我們贏了，不是嗎……」

小慧果微微點頭道：「嗯……關於故事的後半段，我已經想起來了，你要聽嗎？」

夙璃點點頭，說道：「請告訴我，最後的結局怎麼樣……」

但還沒等小慧果開口，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炸響，人群尖叫起來四處逃竄，，夙璃立即轉身戒備。

那聲炸響是花語者動用影炮轟擊主殿造成的，它的動能系統再次復甦，雙瞳紅光炸閃著。

「小心！」

夙璃再次化出星黎花刃，警惕著不遠處被長槍戳穿的花語者。

雖然花語者損壞已經極為嚴重，但它依舊掙扎著想要爬起。

花語者身形稍有挪動，機身便會不斷被長槍撕扯，身體的零件也不斷脫落。

隨著花語者機翼展起，大量花核飛散而出，並且朝著四周潰逃的人群瘋狂掃射。

大量倖存者在哀嚎與求饒聲中倒下，血霧瀰漫，腥紅擴散。

花核散盡子彈后，紛紛轉化為蝶眼朝著夙璃的方向飛去。

花語者血紅的雙瞳死盯著夙璃，一隻手臂緊握長槍，猛地向外抽甩，將長槍從體內拔了出來。

蝶眼聚能燃燒，隨後對準夙璃貫發而出一道道光束。

夙璃前引星黎花刃，雙手握柄將鋒刃插入地面的瞬間，一道光影展形並迅速化為花盾。

高能光束穿過花盾的剎那化為殘影消散，僅存的微弱光芒也不再具備殺傷。

蝶眼隨之引核聚壓，一個個撞擊在花盾上后發生劇烈爆炸。

餘波散去，花盾消失，花語者正死死握住長槍調整身體平衡。

夙璃用混沌之環的力量干擾著長槍，花語者始終沒能擺出戰鬥姿態。

夙璃將目光轉移向殘缺不堪的花語者，然後拔出武器調整身形，花影順勢投射而出，花刃微光不斷凝聚。

花刃微光乍現，夙璃身影瞬間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而下一刻夙璃便出現在花語者身前，花刃隨影穿刺而出，擊碎鱗甲，直接貫入花語者體內。

夙璃用力下扯刀刃，將花語者板甲徹底撕裂，露出那枚散發著極致微光的核心，緊接著伸出左手探了過去。

小慧果強撐著身體爬起來，一直關注著夙璃，當她注意到這一幕，頓時大驚，急忙全力大喊道：「不可以——！」

但沒等夙璃反應過來，花語者胸膛處突然彈出一把刃刺，直接刺入夙璃胸膛。

花語者抬起手臂，收回刃刺的瞬間鐵拳也狠狠砸在夙璃腹部，直接將他甩出幾米開外。

這一拳實打實落在了毫無防備的夙璃身上，其威力之大險些將夙璃內臟碾碎。

即便這一拳揮出后夙璃立即動用風元素形成阻力，但整個人還是被狠狠擊飛出去。

滾落在沙土上，掀起陣陣薄塵，這一拳致使夙璃身體多處筋骨受挫，肋骨也斷了一根。

夙璃拄著花刃緩緩爬起來，只覺得身體被卸了塊一般，嘴中噴出一口鮮血，雙腿也支撐不住跪了下去。

夙璃整個身體都在戰慄著，呼吸也變得異常艱難，五臟六腑似要碎裂一般熾痛著，無以言表的疼痛席捲著全身。

花語者這一拳真不是人類這種生物所承受得住的，更何況此時的它戰力已經損毀了五成以上，但這一拳還是差點要了夙璃的命。

「夙璃——！」小慧果看著身負重傷的夙璃，眼淚奪眶而出。

她想要站起身奔向夙璃，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即便能勉強著站起身，還沒踏出一步就會跌倒。

她不甘心地一遍遍試著，然後一遍遍的摔倒，雙膝磕的紅腫，手腕的皮膚也擦出血漬。

最後，她爬行著挪動身體，緩緩靠近夙璃……

花語者胸膛處的鱗甲幾乎全部脫落，內部構造也完全展露出來。

當侍員們看到這一幕，不禁都渾身發冷。

映入眼帘的除了核心，還有一具鑲嵌在花語者身體里的乾癟屍骸。

從外觀上看，那是一具尚且年幼的屍骸，似乎是因為年代久遠，這具屍骸身上遍布著綠藤。

沒人知道這具屍骸的本目，也沒人知道為何花語者體內會有人類遺骸……

夙璃強忍著劇痛，不斷提醒著自己保持清醒，絕不能因為極端的痛感而失去理智。

手環藍光閃爍著，水元素之力內化，夙璃拚命調動著治癒之力療養修補身體創傷。

花語者並沒有因此停滯，反而舉起武器，舒展六翼，槍鋒直引小慧果而去。

「喂，怎麼回事？快停下！」

本來還在為花語者重啟而驚喜萬分的侍員們突然恐慌起來。

他們沒有下達過傷害小慧果的命令，但花語者還是將矛頭指向了她。

花語者沒有再遵從侍員的指令，依舊朝著小慧果沖了過去。

「危險！」

危急之下，夙璃來不及猶豫，強忍不適揮起星黎花刃，身影瞬間在原地消散，下一刻便擋在了小慧果身前。

花語者衝到兩人面前，抬起長槍穿刺而下，夙璃在這一剎那同時揮斬花刃向上迎接。

長槍擦過花刃激起星火，緊接著劃過夙璃手臂略染鮮血。

剎那間，長槍如影一般貫穿了夙璃身體，而槍鋒滴染著血紅，停在了小慧果身前……

「夙…夙璃……」小慧果眼中只有恐懼與絕望，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沙啞著聲音道：「為什麼……還要讓我再一次經歷……」

為什麼，歷史總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夙璃抬起頭，鮮血順著槍柄不斷滲出，他與花語者對視著，冷冷笑道：

「呵，真是差勁啊，花語者……」

夙璃伸出手，抵在它的核心上，緊接著無數影刺從夙璃手掌穿射而出，如同花綻一般貫穿花語者的身體。

花語者雙瞳微微閃爍著，機身不斷發出斷裂的光電與碎音。

夙璃緩緩抬起花刃，奮力揮出一擊，直接刺穿了花語者的核心。

一股強烈的混沌能量從核心擴散而出，瞬間席捲了周圍的一切，將沙城圍攔在一股恐怖的能量罩中。

花語者徹底沒了動靜，雙瞳熄滅，揮出長槍的手臂也緩緩放了下去。

夙璃握住長槍，將其分散重組，只留下透入體內的那一截。

夙璃再也堅持不住，手中的長槍脫落，微弱的聲音緩緩開口道：

「至少，這次是我保護了你……」

夙璃倒了下去，他再也沒有任何餘力，只能任憑傷痛折磨著自己。

他知道只憑自己已經無力回天，神經也早已麻木，現在他只想沉沉的睡過去，忘卻疼痛，忘掉所有的一切。

「友人……」

小慧果撲在夙璃身上，淚珠順著臉頰流淌，最後滑落在夙璃身上，與鮮血混合。

小慧果緩緩拾起一片花語者散落的碎片，她看著夙璃，眼中只有道不盡的柔情。

「魔神也會哭的一塌糊塗，很糟糕吧……」

小慧果抹去眼淚，最後溫柔的笑道：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以後也再不會有人因我而痛苦了……」

小慧果沒有絲毫猶豫，閉上雙眼，直接舉起碎片，將鋒銳的一端刺入了心臟……

她沒有因痛呻吟，只有無聲的落淚在一滴一滴訴說著，只有湧出的鮮血在一滴一滴哀嚎著……

鮮血順著碎片落在夙璃身上，小慧果的身形開始散發微弱的光芒，緊接著周圍緩緩生長出無數花藤。

生命之息在這一瞬間充斥著整座沙城，萬物瞬間復甦，花藤之林沐浴萬物，一切都變得如夢如幻。

夙璃的傷口也在這股力量下迅速癒合，他的意識也緩緩清醒。

當看到小慧果，夙璃徹底愣住了。

「友人，你不是還要拯救星紀嗎，現在可不能倒下哦……」

花語者的核心化為縷縷能量緩緩湧入混沌之環，緊接著所有機械碎片消散為影，僅留下那具無名屍骸。

小慧果只是莞笑著，一道微綠光影瞬間擴散而出。

「小慧果……你做了什麼？」

夙璃看著周圍的一切，這裡此刻正如他剛來到沙城的景象一般，彷彿一切都只是做了個夢。

「我只是，為了我的友人……付出了生命而已。」小慧果深情的看了眼沙城，隨後將目光停留在夙璃身上。

「我的力量已經借給友人啦，身為普通人，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小慧果的身體恢復如初，那些微光也徹底消散，沙城的一切瞬間化為灰塵……

「有機會，真的好想陪著友人，一起遊歷世界啊……」

小慧果閉上雙眼倒了下去，夙璃衝上前抱著她，冰涼的觸感不斷刺痛著夙璃的心，他再也說不出話，只是抱著小慧果痛哭……

「你好傻，我有什麼資格換取你的一切啊……」

整座沙城再次化為廢墟，這裡的一切都已不復存在。

人群茫然，沙城無惜……

「你個罪人！殺了我們神明，又害死了我們的王！」

一顆慧果砸在了夙璃身上，緊接著越來越多，人們拿著可以拋擲的一切物品，砸向夙璃……

「滾出沙城，拿命贖罪！」

「憑什麼只有你活著啊，為什麼不能只有你犧牲！」

夙璃默然，只是靜靜的抱著小慧果，而周圍的一切，再度淪陷。

無數沙土開始脫落，緩緩沿埋著沙城，殘缺的主殿也終於因為失去花藤依靠而崩塌。

人群惶恐不安，四散而逃，這一次，他們再也無路可退。

「救救——」

沒等他們向夙璃哀求，一塊巨大的落石瞬間砸了下來，將一切蕩平。

夙璃抱起小慧果，在他面前，花藤引弦，邁出天際並形成一座通往外界的天梯。

夙璃踏上去，緩緩離開沙城之坑，他沒有回頭，亦沒有在乎這裡的一切。

倖存的少數子民想要爬上花藤逃離這裡，但花藤之姿壯闊，絲毫不給他們任何向上逃的機會。

隨著沙城落幕，所有的子民一同被掩埋在了地底。

回到陸地，夙璃望著沒有盡頭的沙域，這裡除了荒蕪與貧瘠，什麼也沒有。

小慧果的身體開始緩緩消散，化為無數星蝶縈舞，最後消失在月夜中。

「……願我們沒有分別。」

夙璃獃滯地看著眼前的星蝶，它們盡數圍繞著自己旋轉舞動，直到微光徹底消散，它們才會一同離開。

周圍再次黯淡時，夙璃身前只留下了一枝精美的花。

夙璃將它捧起，看著這朵猶如夢幻翠影一般的花，他明白了什麼，然後緩緩抬頭凝望著深空。

化為星黎之花，伴影相隨千世。

這是禮物，亦是羈絆。

一切全部結束，沙域的國土不復存在，這裡也徹底化為一座死域。

往昔如同泡影，不曾經歷的過往，終將不復存在。

今世如同虛鏡，不曾飲夢的回首，終將斬滅一切。

「謝謝你，小慧果。」

世界瞬間化為息影，無盡黑暗再度降臨，在夙璃前方，有一條破碎的裂縫微微散發著光芒。

往事成夕，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夙璃緩緩站起身，朝著那唯一的光芒走去。

每踏出一步，便有無數負面情緒湧入心間，那道光芒也會因此變得微弱。

但即便如此，夙璃也沒停下腳步，他只是堅定地移動著，不斷接近著光芒。

夙璃來到裂縫前，正當他要伸出手去觸碰時，那道光芒瞬間轉化為了暗紅色。

緊接著從裂縫中緩緩探出一條緊握著的血手，血手掌緩緩對著夙璃張開，一枚殘破的火元素神之眼靜靜躺在血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