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二十五)
「算了,」清梵轉頭,問身旁的太監,「這國公府是否有後門?有哪處隱蔽之地讓我進去的?」
「這……」太監聽著太子殿下這些問題急得抓頭撓耳的,他也沒想過殿下會想爬牆,因此沒叫人去打探。
清梵不習慣地甩了幾下長袖,抿唇,身邊伺候的人竟然從那張冷淡的臉上看出失落來。
「殿下,還進去嗎?」
聽到身邊人這麼問,清梵不敢,收回往前的腳步轉頭上車,像之前那樣穩坐在車上,只是面上的陰沉久久不能消散。
只是忽然間,清梵聽見南梔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他渾身一凜。
秋冬跟在南梔身後,亦步亦趨,生怕南梔一出門又出事,南梔看著她的模樣,無奈道:「我就是來送小侯爺一眼,只在大門口,絕不出去,行嗎?好秋冬。」
「行行行,但秋冬誓死保護小姐!這街上人來人往的!」秋冬看著自家小姐乖巧的模樣,心都要化了。
秋冬無法想象二小姐再受傷害的樣子,順著南梔的眼睛望去,卻見一駕價格不菲的馬車停在國公府左側,便走去詢問。
「請問車上是哪家貴人?這兒是南國公府的地界兒,若是訪客請駕車進府停放,若非訪客,貴人請遷走馬車,這兒並非可停車處。」
秋冬只見帘子猛地一掀開,便下來一名短髮俊美男子,男子身材健壯修長,他微微彎腰出馬車來,一眨眼間悄無聲息下了馬車,站在秋冬面前。
「在下殷……清梵,來拜訪府上二小姐。」他盯著前面熟悉的身影,不捨得放過她一分一秒。
自從做了許多前世相關的夢,他每天晚上都會夢見那些南梔,而從未夢見過現在的她。
現在終於見到了,自己怎麼能不激動呢?
只是面前熟悉的面龐自從見到他之後泛著白,清梵看著她顫抖著唇自嘲一笑,心裡慌了,想要上前說話,可秋冬及時攔住。
「清梵,」南梔墨色雙睫顫了幾瞬,淚水沾染上黏在一起,她看著周圍已經有路人好奇的目光,「我不見你,你回去吧。」
「我還俗了,我現在是……」清梵上前幾步,秋冬就拉著南梔往後幾步,還死死瞪著他,像在看什麼登徒子似的。
你現在是?她自然知道你現在是誰,但是南梔不能夠在此時讓清梵說出自己儲君的身份,她還得好好營造不看重家世,只願意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形象。
照著她的表演,清梵知道是一回事,但實實在在見到她不為門當戶對,而為他本人這件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根本不在乎你現在是誰!」南梔失控喊了一聲打斷他的回答,復又痛苦地閉上眼,淚落得更猛了,清梵心疼至極,束手無策呆愣在她面前。
「就當我以前下賤,你走罷。」
南梔說完這句話,就拉著秋冬,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躲進府中,身後的一大堆國公府護衛這才收回目光,讓守門把門關上。
若不是看二小姐認識這人,他們早就趕走了。
秋冬扶著不停落淚的小姐回院子,走到西側園子的時候,聽見一個聲音道:「梔兒,莫要再哭了。」
這個聲音赫然就是剛在門口的登徒子的,秋冬見到靜靜站立在婆娑樹蔭下看著她們的清梵,慌起來,剛張大嘴巴要喊,便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捂住嘴,她雙手雙腳並用掙扎著,卻無法掙脫。
南梔又急又氣,看看秋冬又望向清梵,邊哭邊罵黑衣人:「混賬,你快放了她嗚嗚嗚,放了她呀!!!」
「暗一,放人。」耳邊落了一聲,便被擁入一個帶著檀香的懷抱中,他嘆息著對南梔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讓你覺得自己下賤。」
手拿著一張帕子幫她擦淚,很輕。
「下賤的是我,我做了許多負心漢的事。」
「莫要……再說那種話。」
說完之後,看著南梔逐漸安靜下來,清梵鄭重地在她面前跪下,道:「思及我們兩人從相遇到如今,梔兒付出甚多,我實在是不識抬舉,但……」
「我不要你跪,你起來啊!」南梔確實震驚了,在原劇情中,清梵只跪過佛祖,連自己的父皇都很少跪,今日竟然能為她做到這地步。
他素日里無甚感情的眸中竟泛淚光,卻仍不起,抓著她要來扶他起身的手,繼續道:「你聽我說,我如今選了你,求你陪我一生,求你,梔兒。」
南梔用力想要抽掉被握住的手,幾回未果,也知道見好就收,便顫抖著說:「你總是,你總是這樣,吃定我不捨得你。」
「梔兒你、你願意原諒我!」清梵內心浮現几絲羞恥,又被巨大的驚喜掩蓋住了。
他是故意的,只為了讓南梔原諒自己,故意跪下的,但如果有下回,他再難想到怎麼才能讓南梔心軟了。
兩個長久未見的人終於又緊緊抱在一起,清梵體會著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感,眸色難得陰沉地想著如何將其他情敵排除在外,嗯,包括他爹。
至於秋冬,早就識相地和暗一幫南梔往外放風了。
好不容易才哄著南梔將眼淚收回,又細細將杜芷柔和南華的籌謀將給南梔聽。
「姐姐……怎麼會。」南梔一副三觀俱碎的樣子,內心欣慰,男主自己會查,那麼就少了自己劇透掉馬的風險。
「是我和姨娘的錯,要不然母親和姐姐不會……」
「梔兒,」清梵抱著她,憐愛地吻吻她泛紅的眼尾,「無論任何時候,任何理由,都不是一個人無端傷害另一個人的理由,知不知道?」
「嗯。」她不好意思地縮縮脖子,耳根泛紅,乖乖嗯了聲,惹得清梵笑出聲,聽說她恢復了一些記憶,估計想起一些男女大防,知道些規矩,現在不好意思了。
「可是,要是姨娘受傷了怎麼辦?」南梔擔心地扯著他的衣裳,「清梵你這麼厲害,幫幫我好不好?」
清梵很享受南梔依賴他的模樣,有前幾世的記憶在,知道南梔是個只會依賴信賴身邊人的人。
只要南梔撒嬌,他自然無不應。
遠處園子入口處突然傳來一聲:「秋冬,小侯爺不是走了麽,怎麼你還在這兒?梔兒在園中?」
「糟了,是哥哥!你怎麼辦呀!」南梔慌張站起來,搖晃著差點摔倒,還好清梵伸手扶住她。
「不著急,我現在就走。」清梵一躍,便翻過牆到了對面。
「清梵!」南梔著急地喊了一聲。
清梵聽出她的慌亂,安撫她:「我們會再見的,梔兒,很快,我不會再放手。」
「我知道。」又是小小的抽噎聲,清梵知道南梔內心仍舊是患得患失,但目前沒什麼辦法,只能儘快想辦法見面。
寫信!對!
「我們多通信好不好?」他絞盡腦汁哄著她,想讓她不難過。
牆后終於沒有哭聲,他鬆了口氣,聽見南梔回應了一聲「好」之後終於放心下來。
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聽見南徽好奇地問南梔:「梔兒,你站在牆角做什麼?」
「我在哭,哥哥。」南梔小聲地回道。
「怎麼在哭!誰欺負你,是不是謝允安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南徽皺起眉,護著妹妹繞過有石塊的路,一邊著急地問,話里話外南梔要是說一聲是,他立馬能拿著佩劍上侯府宰了謝允安那個人。
「哥哥,我不喜歡小侯爺,我有喜歡的人了。」南梔小聲告訴自己的哥哥,「他為我還俗了,梔兒想要嫁他好不好?」
「還、俗?」南徽的cpu都要燒了,他歪著腦袋消化妹妹的話,說完之後復又暴怒,問南梔:「是那個和尚蠱惑你?」
「不是不是,」南梔擺手,「是我先喜歡他,他救了我。」
「梔兒,哥哥不願你和一個和尚去吃糠咽菜,」南徽正色,輕輕扶著妹妹的肩膀,告訴她,「喜愛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哥哥希望你能過得順風順水,那個謝允安,他是真心待你的,哥哥不是逼迫你,但是梔兒,你好好考慮一下。」
「哥哥我!」南梔還想再說些什麼,就看見南徽難得狠下心來的面龐。
「秋冬,送小姐回院子好好想想吧。」
南梔看出此時哥哥不想和她多說,只能跟著走了,她先把炸彈送到哥哥面前,給哥哥一個消化的時間,這樣子南徽消化完后,未必沒可能幫助南梔勸說父親。
南徽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但這會是人生大事,他還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