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來不是小狐狸

京都外，落霞宮。

鳳珺做了一個混亂而古怪的夢，夢見自己還穿著一身藍白校服，身後跟著一個看不清臉的小尾巴，怎麼都甩不掉。

年復一年，鳳珺只要回頭，就能看到那個執拗的人。

過去十數年，小尾巴跟在她身後，從不開口，也不上前，規規矩矩的站在那線外。

鳳珺走回去，剛想開口，那人就倒退兩步，身形一晃，化作星星點點消失在她眼前。

「我真的不要你了。」

幽幽的嘆息聲響在耳邊，鳳珺驚醒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下榻喚了宮人進來。

窗外明月高懸，鳳珺洗漱後走到門口吹了一聲口哨，過了半響，一個黑衣人走過來。

「陛下。」

鳳珺順了一把長發，眯眼問道：「姑母和母皇來信了？」

「是。」黑衣人點點頭，從袖中拿出兩封信遞交給鳳珺。

「下去吧。」鳳珺揮揮手，轉身回到殿內，慵懶的靠在榻邊拆信，兩封信內容差不多。

【你別裝死，你就是見色起意，拿下他。——顧珩章】

【吾兒動心了？我對你父后亦是一眼入心，可想見色起意是我鳳家傳統。——鳳昭】

「……」鳳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行，就不該問她們。

鳳珺將信紙燒毀，猶豫半晌，只好命人立刻備馬，那日她剛出京都，就收到表姐顧瑭的傳書，就兩個字——回去。

顧瑭身份特殊，擁有預知能力，她的話鳳珺不能不聽。

但都出了宮，哪有立刻回去的道理，且鳳珺心有疑惑，就留在了無名山上的落霞宮。

母皇和姑母說的沒錯，見色起意就見色起意，管她後事如何，那隻小狐狸她要定了。

小狐狸還沒成年，做事都還很莽撞，她還能玩玩養成。

鳳珺下了山，剛出暗道就見一道黑影奔來，鳳珺一手拽緊韁繩，一手按在天權劍上。

「停下！」在黑影靠近的剎那間，鳳珺鬆開劍一掌轟去。

「嘭——」

無名山樹木繁茂，此時又是夜間，此地一絲光線也無，那黑影落地后立刻起身跪地。

「……陛下！」

鳳珺聞聲眉頭一皺，不悅道：「是你，慌成這樣做甚？」

宮中侍衛竟是這等廢物！

「……」陛下語氣嘲諷，侍衛顧不得辯解，急忙道：「陛下，玉衡貴君重傷昏迷了。」

鳳珺雙眼猛地一凜，「怎麼回事，不是讓你看著他？」

單膝跪地的侍衛「撲通」一聲雙膝都跪下，艱澀道：

「今日貴君落水，雖救的及時，但貴君的臉，毀了。」毀了？

鳳珺恍然低頭。

她才離開幾日而已！

四周驟冷，侍衛屏息在夜色里猛然閉緊雙眼，死定了！

突然，馬鞭身抽響，侍衛猛地抬頭，就看鳳珺駕馬遠去，空中那道聲音冷得瘮人：

「自去領軍仗一百！」

「……」侍衛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臉色白得嚇人，旋即，她麻利地上馬去追鳳珺。

陛下竟沒殺了她，能活。

皇宮。

鳳鸞殿燈火通明，唐歸一直沒醒，暴怒的「鳳珺」打殺了數十宮人，喚了所有太醫來。

玉衡貴君左邊臉頰，被利器所傷，傷痕自眼尾到唇角，血肉外翻，瞧上去觸目驚心。

幾個時辰了，初初止住血，唐歸昏迷著都一直喊疼。

小滿哭得幾欲昏厥。

內宮統領走進殿內，「陛下，後宮諸君已候在殿外。」

「鳳珺」拍桌而起，臉色陰沉，「查！今日凡靠近御花園的，全都拖下去嚴加拷問！」

「是！」內宮統領應道，又躬身稟報：「陛下，那方池塘已經放干，沒有異常之處。」

沒有？

「鳳珺」眉頭一皺，厲聲道:「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撬開那些人的嘴，速度要快！」

內宮統領臉色一肅，「是！」

「鳳珺」冷臉看著她出去，甩袖走回內殿，「玉衡貴君何時醒，諸位便何時出宮。」

滿殿太醫噤若寒蟬，慘白著臉稱是，心下皆是驚慌。

她們的小命怕是要完。

「鳳珺」冷臉看著她們把脈用針換藥，耳邊聽著殿外凄厲的慘叫，眼裡閃過一抹快意。

陛下的後宮當真骯髒。

沒一會兒，玉衡貴君竟又發起高熱，殿內一片慌亂，進出的宮人無一人不恍然不安。

鳳鸞殿外不時有屍首被拖下去，遍地鮮血，滿目刺紅。

即便是那一向囂張跋扈的微生公子也兩股戰戰，陛下她，自登基起就是一尊殺神！

「到底是哪個蠢貨！」

微生靈心下思索著。

這大璟棄子剛來就得了陛下恩寵，他嫉恨至極，但陛下不過是幾日未來鳳鸞殿，竟有人蠢得這麼快就對他下手。

如此迫不及待，真是蠢！

不過……

微生靈譏諷一笑，沒了那張臉，陛下這次發泄完怒火，不出三月必定會棄掉這棄子。

陛下可是極其好美色啊。

殿內，「鳳珺」突然轉眼看向暗處，隨即起身走到後殿，不一會兒，鳳珺回到床榻前。

待看到那張臉，鳳珺腦內一轟，心臟猛地抽痛起來，眼底瞬息之間就浮起血色來。

唐歸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痕刺得鳳珺雙目生疼，不爽。

先前在關外，唐歸滿身是傷，她看著並無太大感觸，而現在，她卻是滿腔怒火。

小狐狸如今可是她的崽。

想到此，鳳珺轉眼睨視。

「陛下，」跪坐在榻邊的老太醫後背一涼，鬼使神差地開口道，「貴君已飲葯，高熱很快就退，臣這就退到殿外。」

鳳珺滿意地點頭。

很有眼色。

老太醫眼皮一跳，行禮后帶著一眾太醫躬身退到殿外，途中一點聲音都不曾發出。

殿內一空，鳳珺撩開帷幔在榻邊坐下，同一時刻，一道暗影無聲無息的落到她面前。

「陛下，葯取來了。」

鳳珺拿過盒子，暗影立時消失。

將藥丸給唐歸服下，鳳珺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細緻地將藥液塗抹在唐歸臉上。

「唔……好疼……」臉上毫無血色的少年低低呻吟著。

一個「疼」字砸在心頭，鳳珺攥緊了拳，心臟驟然一緊。

他還這般小，該多疼啊。

「小唐歸，朕還當你這腦瓜子有多好使，原來就只是一隻剛出洞的小刺蝟罷了。」

哪是什麼小狐狸。

「笨蛋。」不過一時沒看住，就遭了那些蠢貨的算計。

鳳珺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殺意，既然都不安分，上趕著找死，那就死！

「來人。」

「陛下。」內宮統領上前。

鳳珺將手中物什拋去。

「朕給你一刻鐘。」

鳳珺負手站在大殿外，視線冷漠地掃過她後宮的這群幺蛾子，聲音冰冷：

「凡是這份名單上的人，不論是誰，立即處死，殺！」